樹倒猢猻散,人走茶也涼。
在杜家還未被削爵,那關明月便是杜盛年的賢妻良母,即便為人有點驕縱的小毛病,在杜家人看來也無傷大雅。
畢竟,哪家的嫡小姐,沒有點小脾氣?
總的來說,杜盛年的娘對關明月這個兒媳婦還是挺滿意,也不像別家做婆婆的,時常叫兒媳婦過去立規矩,婆媳二人間的感情也很和睦。
只是,讓杜家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在杜家危難關頭,就連那些妾室們都還沒卷著細軟走人呢,關明月這個兒媳婦卻是先提出來和離。
原因也很簡單。
她不願離開京都,跟著杜家人到外面去吃苦!
最初的時候,杜家人哪會同意?就連杜盛年自個兒也覺得惱怒不已,根本不予理會關明月。
誰知這女人也是個毫無羞恥之心的,竟是堂而皇之的帶了奸夫上門!
直到事發的時候,杜家人才明白,原來在杜家人還在為了杜家而四處求人奔走時,這個嫁入杜家享了4年福的女人,竟然早就準備好了後路。
寧願做那趙王的側妃,也不願跟著他們杜家人同甘共苦。
當場,杜夫人就被關明月不要臉的態度給氣倒了。
而杜盛年,也是毫不猶豫的寫下休書,甚至直接告訴不過三歲大的兒子,從此以後他就沒了親娘!
三歲的孩子,已經可以記事。
大人之間的事兒。並未瞞著孩子。
從此以後,原本活波開朗的孩子,也逐漸變得沉默寡言,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什麼!那個女人竟然敢這麼欺辱你們!大表哥,你為什麼要如了她的意?若是我,別說休書了,直接貶為賤妾,關在後宅,看她怎麼蹦!」
沈念念氣的猛地拍了桌子,恨鐵不成鋼的瞪著他。
杜盛年苦笑。「你也知道。削爵之後,我們杜家也就沒了爵位,你姨夫更是連貶三級,直接外放。終身不得回京。關明月娘家勢力並不比我們杜家弱。更何況。其中還夾著一個趙王。」
說起來,這種事情對于杜盛年這種曾經的天之驕子而言,打擊可謂不是一般的大。
向來敬重的妻子。竟然私通外男,這種給自個兒戴綠帽子的事兒,是個男人就無法接受。
可是杜盛年卻還是不得不妥協。
原因無他,趙王這人,向來心胸狹隘,睚眥必報,喜歡美人好酒,是個十足的紈褲,偏偏他又是當今聖上的親弟弟,更是備受寵愛。
哪怕強搶了華國公府的嫡小姐,聖上也不過罰他面壁思過,甚至為了安撫趙王,還特意下旨,將國公府嫡小姐許配給趙王做側妃。
可偏生那國公府嫡小姐也是個性格剛硬的女子,竟是生生撞死在趙王府前,不願下嫁。
而這事兒不僅沒有讓趙王受到教訓不說,反倒是記恨上了華國公府,不過一個月的時間,有著開國功勛的華國公府就被以私通外敵之罪,滿門抄斬。
讓諸多大臣們可謂是對聖上寒心不說,對越來越無法無天的趙王也百般隱忍。
那個時候的杜盛年,哪怕心中再恨,也不得不為家人考慮。
失去了爵位本就讓杜家人大受打擊,他萬萬不能因為一個不守婦道的賤婦得罪趙王,害了整個杜家!
沈念念露出了然之色,心里對那關明月與趙王也頗為惱恨。
不過想起可愛的小佷兒,又關心道,「那薇兒呢?」
杜明薇便是杜盛年的嫡長女,記憶中,那是個粉雕玉琢的玉女圭女圭,杜家家道中落,親生母親又做了那種事兒來,也不知那孩子如今怎麼樣了。
提起自己的女兒,杜盛年臉上的神情便有所緩和,「如今被我娘帶著呢,你大表嫂要出來跟著我吃苦,每日都那麼忙,總不能還帶著孩子,所以便留在老人身邊了。」
沈念念點點頭,又好奇為何大表哥竟然會與懷西成親。
而杜盛年則是表示,那是因為懷西曾救過他的命,二人則是在養傷期間,有了感情,盡管杜夫人對著山野出生的兒媳婦不滿意,可也能看得出來懷西至少比關明月好得多,所以哪怕有些不滿意,便也認了。
只要兒子喜歡就成。
沈念念忍不住看著大表哥,「你怎麼老是遇到危險,日後還是小心才好,否則,下一次,可就沒那麼好運,會有人救你了。」
杜盛年哈哈笑了兩聲,擺擺手倒是不介意,「沒關系,與那些胡人的仗也打不了多久,再過些時日,就能把他們攆回老家去了,哪兒還會有危險?」
沈念念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正因為越是到了這個時候,才應該越小心才對,大表哥,你也不想大表嫂才嫁給你沒多久,連個孩子都沒有,就成了寡/婦吧?」
杜盛年知道她的脾氣,也不想真的惹惱了她,只得連忙告饒,保證一定會小心。
兄妹二人絮叨著家常,懷西便和香月二人將準備好的飯菜端上桌。
桌上的菜肴基本都是肉類,蔬菜很少。
幾人也沒在乎那麼規矩,除了香月二人在一旁伺候著,沈念念三人倒是大快朵頤。
光吃肉,明顯很膩味。
不過已經吃夠苦頭的沈念念與常年吃著軍中豬食的杜盛年可沒感覺到半分膩味,反而都吃的很快。
懷西一邊吃東西,還要小心翼翼伺候杜盛年別噎著,兩人之間那甜膩膩的互動,看的沈念念既是羨慕又是肉麻。
「行了,我還有事兒要去辦,你若是在府上呆著沒事兒,就常來你表嫂這里玩兒。其他的時候,可別到處溜達,最近戰事將歇,少不得會混亂一陣子。」
杜盛年走的時候特意囑咐二人,這才又匆匆離去。
沈念念陪著懷西坐了一會兒,從她嘴里問出了不少杜家的事兒,得知外家過得比她想象中的好點兒,才松了口氣,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濃。
沒了身份上的隔閡,姑嫂二人關系倒是越發親近。
懷西也很高興沈念念這麼親近她。對于杜家人的態度她並非感覺不到。只是,他們本便是雲泥之別,她實在沒有辦法一一按照婆婆的規矩辦事,因此住在一起的時候很壓抑。
直到搬出來後。才能隨心所欲。
沒過多久。院外有開門的聲音響起。
過了一會兒。何氏帶著閨女,極為熟稔的進門,沒成想。竟是瞧見了沈念念。
沈念念看見何氏,臉上的笑容也淡了,嘲諷道,「怎麼,那五十兩銀子不是已經拿到了手,你們還想來我表嫂家蹭飯?」
何氏母女依舊穿的髒兮兮的,身上的衣物也不見換,就仿佛那五十兩銀子從沒拿到過似得。
五十兩銀子不提還好,一提何氏的臉色就變了。
只見她紅著眼楮瞪著沈念念,猛地叫罵道,「呸,都是你這個丑八怪,掃把星,老娘想干啥就干啥,用不著你在這兒嘰嘰歪歪的!給老娘滾出去!」
何穎兒也跟著母親沖著沈念念罵起來,「不要臉的賤人,滾出去,我們不歡迎你!」
「夠了!何氏!這是我家,你有什麼權力讓我表妹滾出去?該滾出去的是你們母女!」
還不等沈念念開口,懷西便怒了。
站起來,冷冷的看著何氏母女,上前就將這厚臉皮的母女直接推出了門外,冷哼道,「何氏,你是不是以為我真是個傻子?以往容忍你們母女,那是看著你們可憐,誰知你們卻喧賓奪主,竟然還想要趕走我表妹?給我滾出去!日後若是讓我發現你們母女二人再偷我的糧食,我就把你們送官!」
何氏母女被她這一長串話罵的目瞪口呆,茫然的看著她。
香月早就看何氏母女不順眼了,這會兒上前,直接就是一巴掌朝著何氏的臉打了過去,冷笑道,「這位大嬸,你可知道,你們罵的人是誰?我家姑娘也是你這種人能夠張嘴罵的?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何氏被那一巴掌打的頭昏腦漲,還是何穎兒護著她,張嘴就要朝著香月咬過去。
香月也沒客氣,直接將這小丫頭踹開,對著同樣面色難看的香草道,「把她們丟出去吧,別擾了姑娘和夫人的雅興。」
香草點點頭,在沈念念驚訝的目光下,直接一手提著一個,將何氏母女直接扔出了院外。
「這……香草……」
沈念念驚愕的看著香草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忍不住朝著香月看去。
香月抿唇一笑,哪里還有剛才那揍人的氣勢,乖巧的解釋起來,「姑娘您還不知道吧?香草那丫頭從小就力氣大,吃的也比旁人多,家里養不起,才會被賣到府里去的,那丫頭的力氣,就是成年男子,也沒幾個能比得過呢!」
「真是……沒看不出來。」沈念念有些難以置信。
香草那丫頭平日里瞧著就羞羞答答的,沒想到還有這種本事。
「好了,咱們別為了不相干的人掃了興致,今兒你要住下嗎?」。懷西顯然也不意外香草的力氣大,而是笑著問她。
沈念念想了想,還是搖頭,「暫時不了,大表哥都說了這陣子會亂起來,大表嫂,你也別去外面賣炒米了,免得出事兒,不如與我去府上住段日子?這樣,大表哥能放下心,我也不用一個人,顯得無聊呢。」
何氏听到這話,猶豫了會兒,「這……等兩天吧,這段日子生意好著呢,要是我不去呀,心里不舒服。」
沈念念也知道懷西以前家境貧苦,是過過苦日子的人,自然舍不得放著生意不做。
知道勸解也是無用,只得點頭,「那咱們可說好了,過兩日,你就過來和我住一起,當然了,這幾日,我讓香草那丫頭來幫你,省得你累著了身子,以後,你可還得給我生個胖佷兒呢!」
話音回轉到後面,沈念念的語氣里已經帶著打趣。
懷西為微紅著臉,也沒拒絕她的一片心意。
眼瞅著午時已過,沈念念還惦記著屋里那半件沒做完的衣裳,便也不打擾懷西,笑著與她道別了。
陽光照射在身上,整個人都是暖洋洋的。
香草跟在她身邊,笑吟吟道,「姑娘,奴婢給你說個事兒。」
沈念念回頭,眨眨眼,「什麼事兒,瞧你樂的。」
香草抿著唇,笑眯眯的說道,「那何氏不是得了五十兩銀子嗎?奴婢剛才將那母女丟出去的時候,才听周圍鄰居說起,那何氏的五十兩,被人搶走了呢!」
「搶走了?」這事兒倒是讓沈念念有些驚訝。
雖然之前她說過,不想何氏舒坦的拿到銀子,可也沒想到,竟然會被人搶了去呀!
下意識的便覺得這事兒可能是凌墨元做出來的,只是又想想那人向來做事光明磊落,為人死板,應當不會做出搶銀子的事兒來。
「還不是那何氏四處顯擺,招來了地痞流氓,結果那五十兩銀子沒守住,自個兒藏得幾兩銀子也被搶走了呢!」
香草有些幸災樂禍。
她與香月會認識何氏,實則也是因為以前懷西剛過來的時候,她們二人被杜公子派去伺候過幾日。
只是因為懷西並不習慣讓人伺候,直覺別扭,才讓她們回去的。
而那何氏的無恥,她們二人也是瞧在眼里。
可偏生那懷西心善,這才讓何氏變本加厲。
因此,她們二人,可也是極其討厭何氏母女的。
這次能將那母女收拾一頓,兩人也很興奮。
沈念念嘴角微微一抽,得了五十兩銀子居然還跑出去炫耀。
這何氏的腦袋是不是被門給夾了,否則怎的做出這種事兒來?
搖搖頭,沈念念並未將這母女二人放在心上,轉而又听起香月兩個丫頭說起邊境的事兒來。
回到縣衙的時候,不曾想又瞧見了那劉姑娘。
沈念念知道這位劉姑娘的心思,忍不住將人打量了一番。
那頭上金燦燦的東西,差點晃花了她的眼楮,特別是那倨傲的神態,根本讓人難以喜歡起來。
沈念念不打算與這劉姑娘結交,便搖搖頭,帶著香月二人朝著听雪苑的方向走去,哪知這劉姑娘卻是故意堵在這里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