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遠侯府的馬車上掛著明顯的徽記,幾輛馬車還沒靠近,楊便眼尖的注意到了。
想到在威遠侯府有過一面之緣的鳳家大姑娘,楊面上笑容加深,然後對正在招呼著的一名抱以歉意的一笑,領著她身邊一名少婦快步上前迎接。
馬車停下,趙幼君領著鳳鳴舞下車,後面馬車里的鳳止歌則在李嬤嬤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這是湖州城上流圈子里的小姐們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鳳家大姑娘,只從三人乘坐馬車的方式,那些明眼的們便心領神會地笑了。
听說這位鳳家大姑娘雖然佔著嫡女的身份,卻並非威遠侯所出,原先還有些將信將疑的,如今這一看,沒準兒還真是這樣。
母親領著兩個女兒外出,照理說應該是母親單乘一輛馬車,兩個女兒共乘一輛才是,這威遠侯ˋ卻偏偏將鳳家大姑娘獨自一人撇到了另外一輛馬車里,若不是她異常寵愛這個小女兒,便是這位鳳家大姑娘確如傳言所說般,並非威遠侯的親生女兒。
當然了,這些都只是猜測,沒有人會這麼沒眼力勁兒的上前詢問。
楊笑意盈盈地上前與趙幼君攜手,嘴里恭維道︰「威遠侯大駕光臨,可真是叫我這小宅子里蓬蓽生輝,府上兩位姑娘都生得這般花容月貌,可叫咱們這些老太婆都看花了眼呢。」
門口的其他幾位也都知道湊趣,你一言我一語地夸起鳳止歌與鳳鳴舞來。
雖只是客套,但這些口里的夸贊也並不勉強。
鳳止歌眉目本就生得精致,再配上一身寧靜沉穩的氣度,便將許多精心養出來的大家閨秀比了下去。就連鳳鳴舞,若是她不說話,不暴露她那些不堪的惡習,亦是清靈可愛的小美女一枚。
听到眾位夸鳳鳴舞,趙幼君眉眼帶笑,好不開心,至于鳳止歌嘛,當然早就被她忽略了。
「幾位謬贊了,我這……兩個女兒啊,別看現在一副乖巧模樣,在府里可就跟那潑猴一般,你們再夸下去,還指不定她們回府後怎麼折騰我這把老骨頭呢。」趙幼君貌似慈愛地看著鳳止歌與鳳鳴舞。
在這種時候,她的演技一向不錯。
正說的熱鬧,一位看了看趙幼君身後,突然問道︰「怎麼沒把世子也帶來湊個熱鬧?」
語氣中不無失望,在湖州城這些眼里,未及弱冠便已確定將來會承襲侯位的鳳鳴祥實在是個再好不過的人選。
「他呀,這幾日被許老叫去訓話去了,這一天天的,連我這個做娘的要見他一面都不容易。」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趙幼君這般道。
心里卻是不屑,鳳鳴祥將來可是要繼承侯位的,他的妻子人選當然至關重要,趙幼君還想著什麼時候往京里捎消息去試探一下呢,又怎麼會看上湖州這小地方的小姐們?
湖州城誰不知道威遠侯世子拜了大儒許青松為師,眾聞言又是一陣夸贊。
一陣寒暄之後,楊一邊引著幾位入內,一邊向趙幼君介紹著同行的其他幾位。
同知林大人的方氏,通判張大人的李氏,湖州首富連家的胡,湖州寒家家主的趙氏,跟在趙氏身邊的,則是趙氏的二兒媳婦,也是楊的女兒吳弘月。
這麼多,還有她們帶來的小姐們,鳳止歌只稍微留意了趙氏與吳弘月,還有連家及她帶來的連晴。
六年前,為了鳳止歌頭上插著的這支步搖,她和連晴可是有過一番爭執的,雖然鳳止歌從來沒在意過這件事,不過連晴顯然不是這樣想的,幾乎是一看鳳止歌,她便狠狠一眼瞪了。
再看看正含笑看的趙氏。
寒氏是一個傳承了數百年的大家族,幾百年下來寒氏族人的數量亦成了一個龐大的數字。如此眾多的族人都擠在寒家祖宅自是不能,所以,寒氏每百年便會分宗。
湖州的寒家,便是上一次分宗之後遷來湖州的。
寒氏嫡枝向來優待這些被分出來的旁枝,若遇到旁枝族人有難處,能幫上忙的大多不會推辭。至于這些旁枝對嫡枝的態度,那可就說不準了。
就比如說,寒氏誰都知道,鳳鳴閣和鳳儀軒是寒素當年留下的產業,寒素死後,雖然是寒青顏在打理,但亦是掛著寒氏的名頭。
如今寒老爺子還健在呢,就已經有寒氏族人在打鳳鳴閣與鳳儀軒的主意了。
鳳止歌微低下頭,唇畔揚起微帶嘲意的淺笑,恐怕父親和兄長都不會想到,這些得了嫡枝不少好處的旁枝,有一天會轉回頭想要撕下他們一塊肉吧。
一行人都是身嬌體弱的小姐,走起路來自然算不上快。
就在眾人將入垂花門進入內院時,後面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眾人轉身一看,只見兩名男子一前一後向這邊走來。後面的男子明顯想要將前面那人攔住,但前面的男子身手顯然更靈活些,幾個閃躲便已近眾位小姐身前。
幾位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小姐位則都拿手中的團扇遮了臉,退到了們的身後。
雖然還沒過垂花門,但這次賞荷宴男客與女客是分開走的,若不是刻意如此,那男子根本不可能走到這里來。
那男子年約二十許,衣著倒是光鮮亮麗,但是一張臉卻是油頭粉面的,而且眼窩深陷且一片烏青,眼白發黃,唇色無華,顯然是常年沉迷于所致。偏他似乎還並不知道自己是副什麼樣的尊容,故作風流地揚了揚頭,見在場的小姐們都看著他,手中用來附庸風雅的折扇「啪」的一聲打開,作才子狀。
「驚擾到了各位小姐,小生楊雲浩失禮了。」看似是賠禮地一揖,那雙色眼卻狠狠的自幾位閨中小姐身上剜過,最後定定地看向了鳳止歌。
幾位將自家女兒擋在身後,面帶怒容,卻沒急著訓斥,而是齊齊看向了楊。
楊此時同樣既驚且怒,她沒想到她這個娘家佷兒如此上不得台面,巴巴的就跑了,也不想想在場的都是些什麼人,其中任何一位若是發了怒,都能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浩兒,還不快退下!」楊口中呵斥著,雙眼狠狠瞪向楊雲浩,然後向幾位賠禮,「小佷無狀,還望幾位海涵。」
這時,追在楊雲浩後面的男子才氣喘吁吁地趕到,「娘,是不好,沒能將表兄攔住。」
這是楊的長子吳弘文。
「文兒,快將你表兄帶出去。」楊一邊吩咐,一邊心里有些後悔早先讓人將鳳止歌的特征告訴楊雲浩,若是因此而讓幾位與她交惡,那可就真是得不償失了。
吳弘文躬身應「是」,卻在起身視線觸及淡然而立的鳳止歌時一陣恍惚,直到楊一聲輕咳才回過神來拉著楊雲浩往外走。
幾位大度地將此事揭過,一行人入了垂花門,而在他們身後,吳弘文和楊雲浩回過頭,視線追逐著那抹綠,直到完全被垂花門掩住,才若有所失的繼續往外走。
誰也沒有留意到,一名引導來賓的丫鬟將吳弘文二人的表現盡收眼底,將客人送入內院之後,那丫鬟瞅著四處無人注意,拐了個彎向著另一個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