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止歌記得,從前某部非常出名的電視劇里有一句感動了無數有情人的話。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前世十年的修行才能換來今世的同船而渡。
沒想到,她與這位連倒是挺有緣分的,不過,應該是孽緣吧。
荷塘面積較之尋常荷塘大了不少,為了能讓這些少爺玩得更盡興,楊早就吩咐人將那些布滿水面的荷葉清理了些,露出一條條可供幾支小船並排劃過的通道。
劃著船深入荷塘可比只能呆在岸邊看有意思多了,平時養在深閨的們也鮮少能有機會與如此多的同伴一起泛舟湖上,此時都興奮得臉頰泛紅,有的與同船的低聲談論著什麼,有的眼中帶著新奇的四處觀景,還有那活潑些的,不時指揮著船娘將船劃向自己看中的荷花前,新鮮摘下的荷花上還沾著圓滾滾~的水滴,更襯得少女頰似紅霞,人比花嬌。
即使隔得遠,也讓那些從未見過如此多大家的小子們看呆了眼。
鳳止歌和連晴共乘的這支小船走的是正中間那條直通對面的通道,為了安全,行船的速度很是緩慢,讓人就算站在船頭也不用擔心會站不穩。
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船上的船娘劃起船來格外賣力,竟是將後面的船給甩在了後面。
目光向前,看到迎面劃來的船上坐著楊雲浩,饒是鳳止歌早已猜到楊想要做些什麼勾當。這時也不由目帶寒芒。
而對面,楊雲浩看到船上鳳止歌和連晴一沉靜一嬌俏的並立船頭,那大家精養出來的女兒風姿遠不是他平常遇到的那些風塵女子可比,即使只是看一眼,就已令他喜得心癢難耐,一雙眼珠子更是恨不得離體而出粘在鳳止歌與連晴身上,嘴邊就差沒流出口水來了。
連晴自小被嬌寵著長大,脾氣可不像她的長相那般漂亮,瞅到楊雲浩那副丑陋的模樣,一雙杏眼一瞪。呵斥的話到了嘴邊。看了看身旁靜立的鳳止歌,出于某種不可言說的攀比心理,卻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眼見兩支小船距離越來越近,對面船上的楊雲浩呼吸不知不覺間急促起來。仿佛想到了什麼令他極為興奮之事。
而鳳止歌所乘坐的這支船上。後方一直安安靜靜的船娘面上突地現出掙扎之色來。目光一直在鳳止歌的背影與被船漿蕩起漣漪的水面徘徊。
那船娘年紀不大,最多也就雙十年華,膚色極為白淨。
過了許久。船娘眼中閃過堅定之色,將手中的漿輕輕置于一旁,然後站起身來,輕輕顫抖著的一雙手無聲地伸向鳳止歌。
而與鳳止歌一起並立的連晴這時心里也不平靜。
自小被家人嬌寵著長大,連晴心里也是異常驕傲的,很多時候她甚至對那些看低她出身的貴女們十分看不起,覺得她們除了有個好出身外根本無法與她相比。
方才在荷塘小築里發生的事,對連晴來說無疑是個重大的打擊,在那麼多她往常看不起的貴女面前出丑,只要一想到自己成為了旁人眼中的笑料,連晴就幾欲發狂。雖然她現在仍能裝出一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對站在身邊的鳳止歌,她有多恨!
連晴看了看身側靜立的鳳止歌一眼,少女碧色衣衫與荷塘中的水色相映,小船前行帶來的微風輕輕牽起她的衣袂,有種奪人呼吸的沉靜自然之美。
可這樣的美好卻令連晴對方才來自于鳳止歌的恥辱更加惱恨,甚至心里還漸漸響起一個似能魅惑人心的聲音……
她就站在你旁邊,把她推下去……
把她推下去……
只掙扎了片刻,連晴便完全屈從了內心的**。
有意無意地打量了鳳止歌好半晌,直到確認鳳止歌並未注意到她,這才狠了狠心,身子重重朝著鳳止歌那邊撞。
鳳止歌唇角微微一勾,卻是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往前一步。
這小小的一步帶來的後果卻很是嚴重,原本就算鳳止歌走開了,連晴沒撞到人最多也就是身形不穩,還不至于會落水,可誰叫那船娘還在後面推了一把呢?
于是……
「嘩啦!」
身後傳來重物落水的聲音,然後是一陣撲騰掙扎帶起的水花聲。
鳳止歌轉頭看了看不知所措的船娘一眼,語氣中帶著了然與嘲諷,「有客人落水了,難道你還不趕緊通知你們家?」
在鳳止歌那仿佛洞徹一切的目光注視之下,那船娘渾身一僵,隨即看到正在水中掙扎的連晴,慌忙轉頭沖岸邊喊道︰「有人落水了,趕快通知!」然後什麼都不敢想一頭扎進水里準備救人。
可是,在船娘之前,卻早已經有人跳進了水里。
與這里離得最近的另一條船上,連晴落水之後,楊雲浩看到完好無損的鳳止歌,再看看水中因為不會水而艱難掙扎的連晴,一時之間也懵了。
他的目標可是鳳家大姑娘,可是如今落水的卻是連家,他若是照原計劃跳入水中救人,那姑母交待給他的任務注定是完不成了,畢竟出了這種事,鳳家大姑娘不可能還繼續呆在船上,可若是不救人……
那他的所有盤算可不就落空了嗎?
這怎麼行!
楊雲浩狠狠地搖了搖頭,既然不能將鳳家大姑娘弄到手,那這位連家可就不能再放過了。其實細想之下連家也不差,長相嬌俏可人不說,還是湖州首富連家唯一的女兒,據說連老爺子素日里便極為寶貝這個女兒。想必連家出嫁時,連老爺子必會準備大筆賠嫁……
財色兩得,難道不是一件人間美事嗎?
這樣一想,楊雲浩哪里還能坐得住,一個猛子便扎進水里,並搶在了船娘之前將在水中掙扎不已的連晴抱在了懷里。
因為連晴的落水,四周也揚起一片喧嘩,不管是為了看熱鬧還是救人,周圍的小船都向著這里圍攏過來。
船上的們,便將楊雲浩的動作全都看了個一清二楚。
楊雲浩很是得意。
在這個對女子行止異常苛刻的年代。即使是救人與被救。連晴與楊雲浩也算是有了肌膚之親,又被這麼多的人看在眼里,連晴恐怕除了絞了頭發去當姑子,便只有嫁給楊雲浩一條路可走了。
不過。想到連老爺子對連晴的寵愛。怕事後連家不認賬。楊雲浩想了想,卻是伸出手將連晴身上四處狠狠模了個遍。這本是為了保險的一模,卻是模出火來了。連晴雖然尚未及笄,卻發育得極好,該大的地方絕對不小,楊雲浩又是個色中餓鬼,這樣一來頓時一雙眼便赤紅起來,若不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說不得便要當場將連晴給辦了。
在場的們雖然都未訂親,卻都已到了可以議親的年紀,楊雲浩的丑陋樣子代表了什麼她們雖然並不十分清楚,但也有了些朦朧的認識。
一個是首富連家最受寵愛的,一個卻是湖州城最讓人唾棄的浪蕩子……
想到這其中的意味,有不少或震驚或不忍地捂住了嘴。
……
消息傳到花廳里時,楊正同趙幼君等幾位喝茶閑聊,甚至還準備玩玩葉子牌來打發時間。
今天的賞荷宴無疑是成功的,在座的中有不少已經有了看中的對象,就等著賞荷宴結束之後與對方通氣,若是雙方都有意,說不得這在座的中就會多出幾對兒女親家來。
所以,一只丫鬟上氣不接下氣地稟告荷塘里有不慎落水,帶了女兒來的都不約而同地心中一緊,就怕出事的是自家女兒。
「什麼!」楊滿臉震驚地站起身,甚至還不慎打破一只茶盞。
「回,」那丫鬟深吸一口氣,盡量稟告得清楚簡短,「方才有不慎落入水中,船娘已經下水相救。」
楊聞言雙手合什道了聲「阿彌陀佛」,然後才對懸著一顆心的們道︰「各位請放心,那些船娘水性都是極好的,將落水的救上來不成問題。只是苦了那位落水的了,雖然性命無憂,到底是要受一番罪。」
然後問那丫鬟︰「可知落水的是哪家?」
丫鬟仔細想了想,當時荷塘中心一片混亂,只知道有落水了,但到底是哪家卻不得而知,但隱約……
「出事的是鳳家大姑娘所乘坐的那只船,但……」但是不知到底是不是鳳家大姑娘落水了。
只是,小丫鬟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另一聲隱含心痛與震驚的驚呼聲給打斷了。
「什麼!」趙幼君聞言心中一慌,手中的熱茶盡數潑在了袖子上,但這時她也顧不得整理衣物了,面上的慌亂與痛心叫其他見了都不由為自己先前猜測威遠侯不喜這位侯府嫡長女而羞愧了。
「威遠侯請放心,大姑娘不會有事的。」楊緊緊握住趙幼君的手安慰道。
趙幼君慌亂地點點頭,垂眼間,與楊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地眼神。
「不行,我這大女兒自小就多有磨難,這好不容易否極泰來了,卻又遇到這種事,我得去瞧瞧。」趙幼君站起身,匆匆忙忙的就要往荷塘那邊走,將一個心疼女兒的好母親扮演得入木三分。
其他見狀,也都紛紛起身,一邊安慰著趙幼君一邊跟著往荷塘而去。
此時的荷塘邊上早已一片喧嘩。
落水的連晴已經被救上了岸,卻是被楊雲浩不假他人之手親自抱上來的,即使如今人都已經救上來了,他臉上還掛著一副憂心至極的表情緊緊將人抱在懷里。
被他摟在懷里的連晴被救上來之時便已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將月復中的水吐出來之後。便一臉慘白的動彈不得,即使知道自己這樣被楊雲浩這個登徒子摟著不合適,卻也提不起力氣推拒,只能被動的任楊雲浩將因渾身濕透而盡顯玲瓏身段的自己摟在懷里。
楊與趙幼君等人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眼見楊雲浩真的如自己計劃那般將鳳家大姑娘救上了岸,楊心中一喜,面上卻是怒斥一聲︰「浩兒休得無禮,還不趕緊將鳳家大姑娘放下!」隨即面色又是一緩,「即使你是好意救人,這樣也不合規矩。」
因為連晴的臉是向著內側的。所以楊沒能在第一時間看清楚她的長相。
在楊之後。趙幼君也跟著滿臉怒意地開口︰「放肆,還不快將人放下,難道你不知道女兒家的名節有多重要,這樣以後還怎麼讓我家女兒做人?」
雖是呵斥。卻無疑更向旁人點名「鳳止歌」已經失了名節。
跟隨而來的其他此時心里多少感到有些蹊蹺。楊和威遠侯的表現似乎太過急切了些。
這些在深宅大院里生活了一輩子的們誰又會是省油的燈。只不過片刻便紛紛在心里勾勒出一個個可能的陰謀。
這鳳家大姑娘,怕是被楊和威遠侯算計了。
只是,比起一個不受寵而且已經失了名節的侯府大姑娘。這些們當然更樂意在此事上送威遠侯一個順水人情。
所以明知這其中有問題,這些們卻都不置一詞。
唯有連家的胡,也就是連晴的母親。
同連老爺一樣,胡對連晴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女兒也是異常疼寵,六年前連晴也曾在她面前哭訴過與鳳止歌的爭執,那時胡便對這位鳳家大姑娘有些不喜。這時好不容易看到鳳家大姑娘倒霉,還能送個人情給威遠侯,胡理所當然的便冒了出來。
「哎喲喲,」胡上前走兩步,雖然刻意想表現出自己的遺憾,可眼中那幸災樂禍卻是人人都看得出來,「鳳家大姑娘今年才十四吧,好不容易到了可以議親的年紀,卻遭遇了這種事,嘖嘖,恐怕威遠侯府要與楊家做親家了吧?」
胡卻是沒注意到,听到她時,那些先前將一切目睹的們眼中的同情。
就在這時,正沉浸在幸災樂禍之中的胡只听到身旁傳來帶著驚疑的疑問聲。
「明明是連家落水了,與我何干?胡,哦不對,應該是胡太太,莫不是受打擊太大失心瘋了?」鳳止歌自人群中走出,面上帶笑,聲音似流動的山泉,清澈動人。
連老爺並非官身,胡亦無誥命,按理是不該稱「」的,只是湖州城的們為表親善才如此稱呼的。
只是,如今人們的聚焦點顯然不在這里。
鳳止歌的話音方落,周圍便驀地一靜。
原本想要說些什麼將鳳止歌與楊雲浩的事落定的楊差點失聲驚呼。
趙幼君面上早就準備好的痛心亦盡數僵在臉上。
最可笑的,卻是先前的胡太太,先前取笑鳳止歌時幸災樂禍的笑容尚未完全退去,卻又因乍然听聞如此噩耗而悲怒交加,這半喜半悲的表情在鳳止歌看來實在是太精彩不過了。
對于連晴那可期的下場,鳳止歌一點也不覺得可惜。
先前的挑釁也就罷了,到底只是小事,沒想到她受了教訓還一點也不知收斂,反而想將鳳止歌撞入水中,最後卻落個害人終害己的下場,只能說是自作自受。
「這是怎麼回事!」楊與胡太太同聲喝道。
顯而易見的,與方才以為當事人是鳳止歌時相比,兩人此時面上的怒容與震驚更顯真實。
鳳止歌挑唇一笑,「兩位不是都看在眼里了嗎,連家在游船時不慎落入水中,幸得楊家少爺出手相救,才能僥幸逃得一命。雖然連因此失了名節,但到底也救了連一命,連家可真得好好感謝楊少爺,用胡太太方才的話來說。楊家,怕是要與連家結成親家了吧?」
的同時,鳳止歌還特意朝胡太太睨了一眼。
就是這一眼,卻讓原本呆若木雞的胡太太瞬間清醒過來,尖叫一聲,沖一把將楊雲浩推開。
楊雲浩本來還在因鳳止歌的話而連連點頭表示認同,猝不及防之下差點被推一跟頭,本待惱怒的,卻在想到這位將來便是他岳母時,又沾沾自喜地忍了下來。隨即沉浸在將來嬌妻在懷的美夢里。
這邊胡太太一把將連晴摟入懷中。又悲又苦地哭出聲來。
「娘的晴兒啊,這是造了什麼孽……」
以為落水的是鳳止歌時幸災樂禍,得知是自己女兒時又是如此的呼天搶地,這胡太太倒是讓眾人好好欣賞了一把變臉的絕技。
哭喊聲之中。楊將給鳳止歌與連晴劃船的船娘叫了過來。一邊听船娘小聲稟報。一邊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鳳止歌,待觸到鳳止歌的視線時,卻又有些心虛地收回了目光。
明明是想算計鳳止歌的。沒想到卻把連家套了進來,一想到這件事的後續,楊就覺頭疼。
突然,胡太太的哭聲一頓,她轉過頭死死地看向鳳止歌,視線如利箭一般。
「都是你!」想到女兒將來要與楊雲浩那個下賤胚子扯到一起,向來將連晴放在心尖尖上來疼的胡太太便幾欲瘋狂,面上更是一片猙獰,哪還有平時的優雅端莊,「落水的本該是你,是不是你為了自己月兌身,才故意讓我的晴兒替你擋這一劫的?」
鳳止歌聞言眼中一冷,生生將狀似要撲過來的胡駭得一陣懾縮。
「胡太太可先別急著亂咬人,還是等連清醒之後自己問她的好。」鳳止歌冷笑一聲,「況且,什麼叫落水的本該是我,難道胡太太還知道這件事里藏了什麼玄機不成?既是如此,胡太太倒也不妨說出來讓大家評說。」
听了這話,本就心虛的楊心中一跳,就是已經半陷顛狂的胡太太,一時之間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胡太太心中清楚女兒之所以會落水,絕對與楊有關,可這件事若真抖出來了,怕是還要牽涉到威遠侯,為難之下倒是有些猶豫了。
鳳止歌見狀譏誚地一笑,「胡太太怎麼不了?就因為落水的人是連而非我,胡太太就如此公然栽贓,難道是以為我威遠侯府無人,隨便什麼人都能找個理由給我安個罪名不成?可別忘了,威遠侯,可就在這里呢。」
突然被提到的趙幼君也是一怔,卻又不得不為了維護威遠侯府的臉面而面色一沉,冷聲道︰「胡太太,府上出事了我也能理解你的慵懶,可像這般肆意懷疑他人,是不是太過了些?」
趙幼君這時也是進退不得。
楊與趙幼君的算計其實算不得高明,在楊的地頭上發生了這種事,救人的又是她的親佷兒,只要稍微精明一點的人便能看出這其中有鬼。事實上,她也並未想過能躲過這麼多的利眼,只是能確認這些不會為了一個鳳家大姑娘而得罪威遠侯罷了。
可誰又能想到這中間會出這種岔子,原本內定的女主角換成了誰也沒想過的連晴?
生怕胡太太會在情急之下將自己咬出來,楊也急著忙將這件事揭過,聞言連忙道︰「胡,你愛女心切我們都可以了解,可因此就胡亂攀咬大姑娘就是你的不對了,既然事已至此,不如好好商量商量接下來的事……」
「放屁!」胡太太本就是商賈出身,平時與這些貴婦人打交道自是表現出溫和有禮的那一面,這時氣急之下哪還記得什麼禮儀,沖著楊就是一聲暴喝,「你也不用在這里假惺惺了,這件事我們連家自會上楊家討個公道。你們楊家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隨便拎只癩蛤蟆出來就想吃那天鵝肉,天鵝肉沒吃著還想毀了我女兒的一生?做夢!」
胡太太這時也是豁出去與楊撕破臉了,冷哼一聲便讓丫鬟拿了衣裳將連晴裹了起來,然後招呼也不打一聲便怒氣沖沖地帶著人揚長而去。
眼見不可能輕松的讓連家吃下這個虧,楊也是一臉的焦頭爛額,只是,今天注定是個多事之秋,還沒等她將這里的一團亂處理好,便听遠處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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