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昨天忘記定時發布了,所以今天一大早就爬起來更新,起得太早了有木有
慕輕晚搖頭嘆息,趙幼君的執念太深了。
不過,她今天也不是為了勸趙幼君放下執念的。
「罷了,隨你吧。」慕輕晚道。
趙幼君冷哼一聲,「你今天來這里就是說這些廢話的?還是你以為,如今你就佔盡了上風可以看我笑話了?」
「你確實是個笑話,但我卻不是來看笑話的。」慕輕晚說得一點也不客氣,「我只是想告訴你,作為對你這二十年所作所為的回報,你,還有你的女兒,會在這澄明堂里被關上半年。」
說到這里,慕輕晚想起從前的自己,一時之間不免有些唏噓。
昔日是她幽居洛水軒,如今卻是她一手將不可一世的趙幼君關進這澄明堂里。
世事變遷,果然令人難料。
趙幼君猛地抬頭。
先前听鳳鳴舞提起這個時,趙幼君還沒有太在意,這時听慕輕晚親口說出來,她才終于有了些真實感。
「你這是在報復?」趙幼君頗有些不可思議之感。
一直以來,在趙幼君眼里,慕輕晚都是溫軟懦弱的,就連她獨自一人幽居在洛水軒的那段日子,她都從來沒想過要反抗。可如今,這樣一個印象中性子綿軟的人,竟然直言要軟禁她半年?
「你要說這是報復我也不反對,比起我在洛水軒里的二十年。你應該不會對這半年有多排斥才是。」慕輕晚深吸一口氣,仿佛終于搬開了壓在心里的一塊巨石,只覺輕松無比。
趙幼君緊緊攥著的雙手更是用力,根根淡青色的筋絡往外凸起,看起來格外猙獰。
半年與二十年相比的確算不得什麼,可是趙幼君卻完全不能想象過上半年與世隔絕的日子之後她會變成什麼樣子。
當年將慕輕晚關進洛水軒里,最初出于不放心,趙幼君也曾派人暗中盯著慕輕晚的一舉一動,可以說,她是將慕輕晚當年一點一點的絕望都看在眼里的。
那時的她只覺心里快意。可如今。輪到自己了,即使那樣的日子還沒開始,趙幼君便已經開始無法呼吸起來。
可是,趙幼君又怎麼會在慕輕晚面前露怯呢?
所以一直到慕輕晚轉身準備離去了。趙幼君仍只是緊咬著下唇。不停在心里說服自己她絕不會在這里呆上半年的。
就在趙幼君一語不發時。一旁眼中還含著淚的鳳鳴舞目光閃爍地看著慕輕晚的背影,面上稍現幾分掙扎,不過只片刻便屈從于內心的**。
她陰冷著一張稚女敕的臉。悄無聲息地自梳妝台上打開的妝奩匣子里取出一根一端尖利的鳳釵,幾步便追到慕輕晚身後,持著鳳釵的右手高高舉起,向著慕輕晚的後心便狠狠刺下去……
殺了她!
只要她死了,爹爹一定會娶娘做繼室,到時候她仍是侯府里尊貴的嫡出姑娘!
她是堂堂長公主的女兒,怎麼能只是個低賤的庶女呢?
眼看著鳳釵的尖端已經離慕輕晚十分近了,鳳鳴舞面上現出扭曲的興奮。
這時,一直緊盯著慕輕晚背影的趙幼君也發現了鳳鳴舞的動作,她張了張嘴,卻什麼話也沒說。甚至,隨著鳳鳴舞與慕輕晚愈發接近,趙幼君心里也越來越期待。
慕輕晚,去死吧,去死吧……
只要慕輕晚死了,她就不用再整日算計在這場持續了二十年的爭斗中,到底是誰輸誰贏。
只有活著的人,才可能是贏家,不是嗎?
就在趙幼君和鳳鳴舞都認為慕輕晚必死無疑時,挽著慕輕晚臂彎的鳳止歌突然一把將慕輕晚推到一旁,抬起一腳便踢在鳳鳴舞的手腕上。
鳳鳴舞一個體弱少女,手腕突然受到這樣的重擊,只覺手上一陣劇痛,然後右手軟軟地垂下,那鳳釵便再也握不住,發出一聲脆響掉落在地。
直到這時,慕輕晚才有些後怕的發現方才差點發生什麼。
鳳止歌臉上頓時覆上一層寒霜,縴白瑩潤的五指一把捏住鳳鳴舞那修長優美的脖頸,只一瞬間就讓鳳鳴舞一張臉因呼吸不暢而漲得通紅。
「鳳鳴舞!」鳳止歌眼中有火焰在跳動,「看看你娘現在的樣子,你就該知道一直以來我對你有多仁慈。不過,你若就此以為我不會動你,恐怕你就要失望了。」
說完,鳳止歌松開手。
鳳鳴舞心頭一松,雙手撫上脖子貪婪的大口呼吸起來。
雖然有些遺憾沒能傷到慕輕晚,但她也以為此事就此了結了,畢竟,慕輕晚什麼事也沒有,不是嗎?
然後,鳳鳴舞只听身體某處傳來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那一瞬間,她只覺身輕如燕,仿佛突然飛起來了一般。
還沒等她弄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脊背處便在一聲轟然巨響中感到一陣令人難以忍受的劇痛。
那痛來得太突然,又太迅猛,鳳鳴舞的一張臉扭曲得看不出原來的樣子,甚至有那麼一瞬間腦中一片空白。
鳳止歌收回腳,又看了被她一腳踢得撞在床榻邊沿的鳳鳴舞,確認足夠讓她受到教訓了,這才若無其事的重新挽上慕輕晚的手。
「這只是個小小的教訓,若還有下一次,你盡可以試試看我還會不會留手。」往外走了幾步,鳳止歌突然回過頭道,「放心吧,我一定會給你找個好大夫來的。」
腳步聲漸漸遠去,偌大的澄明堂里,便只剩了被夢魘折磨得快沒了人形的趙幼君,以及面色慘白躺在地上哀聲痛叫的鳳鳴舞。
……
日子一天天,威遠侯府亦重新變得井然有序起來。甚至比以往趙幼君理事時更顯規矩嚴明,賞罰有據。
而威遠侯府的下人們,只在初時有些不適應掌家的不是趙幼君,後來也都慢慢習慣了起來。
人都是很健忘的。
如今,下人們已經將侯府里原來那位漸漸淡忘,私下里談論的也都是如今掌家的慕。
慕治家有方啊,慕為人溫和啊,慕賞罰分明啊……
而這,只不過才過了三個月而已。
鳳麟果然算話,自上回在外書房里與慕輕晚的一番談話之後。再也不管侯府的後宅之事。一應事宜全都交給了慕輕晚,對慕輕晚將趙幼君與鳳鳴舞送進澄明堂一事亦不曾說過一句話。
而趙幼君和鳳鳴舞果然自那天起便再沒出過澄明堂,甚至連七夕乞巧、中元祭祖時兩人都沒被放出來。
偌大的澄明堂只有兩人居住,就連一日三餐都是由一個又聾又啞的子送去的。
這一切。與當年慕輕晚的待遇如出一轍。
當年慕輕晚可是獨自一人在洛水軒里生活了五六年的。就算是後來有了鳳止歌。可鳳止歌一出生便陷入沉睡,直到又八年之後鳳止歌蘇醒過來,慕輕晚才算是有了一個可以之人。
論起來。趙幼君和鳳鳴舞的忍耐力,比起慕輕晚當年就太過遜色了。
雖然衣食不愁,可兩人從前都過的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洗衣?掃地?清理家具?
抱歉,這些她們都不會。
不過幾天的光景,原來富麗堂皇干淨整潔的澄明堂便如同蒙上了一層灰色,再不復往日的光鮮。
當然,變化最大的還是趙幼君母女。
沒有下人侍候,身嬌體弱的她們便似突然沒了雙手一樣,沒有人伺候梳洗,兩人只能用自己拙劣的技巧來給自己梳妝,沒有人準備好香湯以供沐浴,兩人只能就著冷水簡單的擦洗身子,在這大熱天里,沒過兩天兩人就已經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了。
沒有人洗衣,衣裳髒了便只能丟在一旁,若不是兩人的衣裳數量不少,恐怕就只能衣不蔽體了。
這樣的日子對趙幼君母女來說,幾乎便是噩夢。
被送入澄明堂不到一個月,鳳鳴舞養好了身上的傷,母女倆便再也受不了像游魂一般生活在澄明堂里的日子,沖到院門處拍門哭喊。
可惜,為了讓趙幼君與鳳鳴舞好好享受這半年的時間,鳳止歌可是大材小用的派了兩名暗衛來守著澄明堂的,別說沒人敢將趙幼君母女放出來,就是有人敢這樣做,她們也斷然是走不出澄明堂一步的。
後來許是知道不會有人理會她們,趙幼君母女便也不再徒勞。
人畢竟是群居生物,從外界得不到回應,母女倆便只能不停的與對方交流,到最後,趙幼君翻來覆去的給鳳鳴舞講述當年她還是清平長公主時的事,鳳鳴舞則是不停的幻想皇室承認她長公主之女的身份之後,會不會給她封個郡主?
長時間之後,兩人都顯得有些神經質,分不清什麼是虛幻什麼是現實。
在這寬敞明亮的澄明堂里,趙幼君母女正在一步步零落成泥。
而在這幾個月里,湖州城亦發生了一件大事。
湖州知州吳明遠成功得到了升遷至京城的機會,據聞還是到吏部任考功清吏司郎中,雖然與知州一樣是正五品的官職,但兩者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據說就算是京城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謀到這個位置,可最後卻被在那些京城的達官貴人心里微不足道的吳明遠摘了果子,這著實是一件令人驚訝的事。
吳大人之所以能成功升遷,似乎還是楊在其中出了大力氣,賞荷宴後兩人之間降到冰點的夫妻關系也在這之後迅速回暖,到得吳家舉家遷往京城時,吳明遠與楊的關系儼然已經回到兩人剛成親的時候。
……
時間往後推一個月,京城。
京城乃是天子腳下,比起其他城市。這里天然就多了幾分貴氣。
都道不來京城不知道官大,京城最不缺的就是達官貴人。
不提那些皇親國戚,權貴高官,就連居于京城的普通百姓,比起其他地方的人,內里都都格外多了些傲氣。
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青石大街上,一輛上面描繪著一簇充滿朝氣的野薔薇的馬車慢悠悠的自當中而過,最後停在了一家名為雲來居的酒樓前。
馬車還未停穩,便自上面下來一個年約二十,渾身散發著冷厲氣息的青年來。
青年穿著一身青衣。頭上並未像時下之人覆著網帽。而是用了一頂紫金冠將頭發固定住,除此之外身上便再無其他點綴。
雖然這青年渾身上下盡顯簡樸,但無論是從他本身散發的氣息,還是長久以來養成的貴氣。都不會讓人小看于他。
若有那對京城權貴熟悉的人在此。必定會從馬車上的徽記上認出這青來的身份。
安國公府蕭家!
如今的安國公在大武朝立國的過程中是立下過無數汗馬功勞的。就連當今皇上也曾多次在公眾場合稱贊于安國公,甚至直言若無安國公多次舍身相救,便不會有如今日漸繁榮昌盛的大武朝。
這樣的贊譽。便足見安國公在皇上心里的地位。
只可惜,安國公十幾年前便身患奇癥,便是宮里的御醫也束手無策,只能眼看著一屆開國英雄只能人事不知的躺在床上。
至于安國公府的徽記,說起來倒也有出處。
當年的安國公蕭立除了以勇武聞名,最為人所知的,便是他的孝順了。
大武朝立國之初,當今皇上登基之後論功行賞,封了蕭立為世襲安國公。
勛貴家族大多有自己獨特的徽記,不僅能作為家族的標志,還能彰顯家族底蘊。
安國公自認是個只會些武力的莽夫,倒也不為這徽記而傷神,便直接去了老母親那里去討主意。
安國公的老母親雖然也會識文斷字,但也僅此而已了,當時正值安國公府老在看身邊的丫鬟描花樣子,便順手將一張繡了一叢野薔薇的花樣子遞給了安國公。
安國公蕭立又勇武聞名,若是國公府的徽記用這花花草草的,不知道會惹來多少人發笑,但誰讓安國公孝順呢,壓根兒就不帶猶豫的,直接就將國公府的徽記定作這野薔薇。
讓人發笑的同時,亦傳為了一時美談。
安國公府人口簡單,如今安國公又重病在床,能坐這帶著國公府徽記的馬車的,除了安國公的繼,便就只有世子蕭靖北了。
如今誰都知道安國公世子蕭靖北入了皇上的眼,更何況安國公就這麼一點骨血,將來他定是會繼承爵位的。
照理說,以蕭靖北的地位,無論來到京城哪家酒樓,都會得到最恭敬的招待,可這雲來居卻不一樣,門口迎客的小二面上的殷勤笑容在看到蕭靖北的那一刻便立時一僵,隨即甩出一句「寧與聞已在樓上等著蕭世子」,便滿面笑容的招呼起後面的客人了。
竟是連路都沒想著領一下。
蕭靖北也不知是早就習慣了,還是情緒太過內斂,總之面上仍是一成一變的冰冷,看都沒看那小二一眼,徑直去了樓上常去的雅間。
此時正是午飯時間,雲來居已經坐了不少食客,二樓的雅間里女眷亦是不少。
習武之人本就耳聰目明,即使在這熱鬧喧囂之中,蕭靖北仍將女眷之間的竊竊私語听在了耳里。
莫名的,他微微皺了皺眉。
蕭靖北常去的雅間靠著窗,他推開門時,里面坐著的兩個年紀與他相仿的青年正坐在窗邊往外看。
見蕭靖北進來,其中一個長了一張女圭女圭臉、著白色儒衫的青年一下跳起來,嘴里埋怨道︰「阿北,叫我們來的是你,來得最晚的也是你,是不是該自罰三杯?」
儒衫若是由身材修長的男子穿來便總能給人一種斯文有禮的感覺,這青年身量雖然也不算矮,可偏偏長了一張女圭女圭臉,尤其頭發被網帽束住之後那長臉更是明顯,隨著他,那白皙的雙頰一鼓一鼓的,看起來格外有趣。
女圭女圭臉青年名叫聞越,他本身不是多出名,但他的父親是如今的國子監祭酒聞書絕。
聞書絕雖然花甲之年,但卻被譽為許青松之後儒家第一人,在許青松歸隱之後,更是隱隱被天下讀書人視為楷模,再加之他任了國子監祭酒之後桃李滿天下,影響力不可謂不大。
另一名男子聞言屈指在聞越頭上敲了一記,「明知道阿北不喝酒。」
這名男子叫寧修宜,乃是寧國公世子,其父寧國公寧遠山和安國公蕭立是至交好友。
寧修宜穿著一身杭綢直綴,身姿挺拔,面容俊秀,若是手里再拿把折扇,便活月兌月兌一副話本里的濁世佳模樣。
三人一番笑鬧之後坐定。
寧修宜手指點了點地,「阿北,你的動作可真快,前兩天才說要有所行動,如今那傳言就已經傳遍京城了。」
一旁的聞越跟著不滿的道︰「就是,那天還說可能要我們倆幫忙,誰知道你一聲不響的就給辦成了。」
蕭靖北自從進了雲來居眉頭就一直沒放松過,這時更是擰成一個結,「不是我做的!」
寧修宜與聞越一呆,嘴巴張得合不攏。
別說寧修宜和聞越吃驚了,就連蕭靖北自己此時都一頭霧水。
他雖然是有了計劃,但根本還來不及實施,然後一夜之間,整個京城都在討論遠在湖州的真假威遠侯,一時間傳得撲朔迷離,讓那些對八卦感興趣的人欲罷不能。
就好似,在他之前,還有一雙手在暗中操縱著一切。
或者說,是誰在幫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