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沐千瀾雖然心里很是不屑,可並沒有表現出來,很平淡的應了一聲。
「小人是花房的匠人。」外面一道尖細的略帶諂媚的聲音響起。
「進來吧!」沐千瀾一面借著夜明珠的光輝打量著從空間里搬出來的茶花,一面漫不經心的說道。
這些花看起來果然和之前的時候已經不一樣了,花骨朵長大不少,看起來,這法子果然就能成,這也不過就是一個時辰的時間,可這些花卻和長了三四天的沒什麼差別。明天可以多留在空間里一些時間,最好是能催到馬上就要開放,這樣在花房里長一夜,等到除夕的時候,應該是能全部開放了。
沐千瀾一面看著,一面滿意的點點頭,總算是能放下心來了。
門外的人本來還想著沐千瀾並沒有要燈燭,花房里應該是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可剛才在外面的時候,卻隱隱約約的感覺花房里有些光亮,但是因為簾子十分厚重,並不是很清楚。
不想進來以後才看見,眼前的女子手中拿著一顆散發著柔柔亮光的夜明珠正在把玩。夜明珠特有的褶褶光輝把花房里照的亮晃晃的,可比任何的燈燭都要亮堂許多,那里還需要油燈。
這人不由就是一驚,他雖然只是花房里的人,可畢竟也是在宮中快二十年的老人了,不是沒見識的。這夜明珠他雖然沒見過,可也曾听說過。好像是那一年外邦的貢品里就有一對夜明珠,女皇似乎沒有賞賜給任何人。不想,現下卻在這位沐姑娘的手中看到了這寶珠,看起來人都說這位沐姑娘得寵,果然是真的,不是訛傳。
听說,這姑娘和自己的出身也差不多,就是個鄉下來的,好像家里還在種地。真是同人不同命,她怎麼就能有這麼好的機遇。能得了女皇的歡心。而自己就只能在花房里苦熬歲月呢?
「你有什麼事兒嗎?」。沐千瀾緩緩起身,一雙清冷的眸子死死的盯著眼前大膽的人,絲毫都不容情的說道︰「你不知道陛下有旨意,除非我喚人。否則任何人不能進來打擾嗎?」。
這人原本是懷揣私心想看看這位沐姑娘究竟是有什麼大本事才大膽進來的。他原本想著沐千瀾不過是個出身低微的女子。應該不至于太過難為人。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沐千瀾卻不是個好說話的。而是這樣的不留情面的斥責自己。
這也就算了,奇怪的是,她身上似乎還有一番天生的不怒自威的氣勢。尤其是在這樣板著臉說話的時候,讓人心生懼意,感覺到十分的壓力。
這當真就是一個出身鄉下的姑娘而不是在京城養尊處優的大家閨秀甚至是皇家女子?
這人只覺得腿一軟,再也站不住了,忙就跪下來說道︰「只因天色漸晚,小人怕姑娘在花房里看不清楚,才大著膽子來問姑娘一句,是不是需要燈燭,小人真的不是有意抗旨不尊,還請姑娘原諒啊!」
這人說話的聲音有些戰戰兢兢的,都有些說不囫圇了。若是細看,不難發現,他的渾身都在顫栗,似乎是很害怕。
沐千瀾暗暗想著,看起來女皇雖然病弱,可是並不是個縱容下人沒規矩的主子,難怪這宮中的的秩序良好,原本還想著是宮里人少單純的緣故,卻原來是女皇的氣勢所致。
這樣倒是也好,方便自己行事。沐千瀾沒有無緣無故得罪人的打算,可是心里卻也清楚的很,若是今日不讓眼前這人知道厲害,明日自己就別想好好的催花了。這些匠人們,那個不是人精一樣的?不管是好奇也好,受人所托也罷,只怕就會變成你來一趟,他來一趟的。單單是應付他們就夠自己受的了,還能做什麼?
「雖然你是初犯,可畢竟是抗旨不遵,可我只是客居宮中,不好處罰你。這樣吧,你自己去找總管領罰去,把你的罪過都說的清清楚楚就是。」沐千瀾心下定了主意也不再多說,揮揮手道。
說罷了這句話,沐千瀾人已經走到了花房的門口,她可沒有興趣听這人繼續求情,有這時間不如早些回房去的好。而是徑自從花房里走出去,緩緩的離去。
這人看著沐千瀾就這樣緩緩的邁出花房離去,張張嘴,卻連一句求情的話都沒說出來。自己去領罰,這下自己當真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了。好端端的,為什麼就要好奇這位到底有什麼本事?現在好了,什麼沒看見也就算了,還要被懲罰。宮里的刑罰嚴禁,這一次,就算是不死也要月兌層皮了。
第二日,果然就傳出擅闖花房的下人被重責五十大板的消息,這一消息似乎長了腿一般的在宮中傳開。沐千瀾再去花房的時候,再也沒有人敢隨意靠近花房一步。畢竟好奇心再怎麼強烈,再怎麼想知道有什麼奇法子,也犯不著為此傷了自己的性命。
更何況,听聞有人抗旨,女皇陛下已經怒了,當下就說,若是還有人抗旨不尊,處罰翻倍。翻倍那就是一百大板,這一百大板打下去,就算是身子骨再好的人,只怕也要從此變成廢人了。
沐千瀾難得的清閑時光,一直等到茶花就快要開放的時候,才把這些花從空間里搬出去放回原位。
除夕一大早,花房果然就傳來消息,說是花房里的一多半茶花已經盛開,包括一盆紅色十八學士和一盆白色十八學士都開了,而且,今年的花是這些年來開的最好的一年。
女皇陛下聞言十分欣喜,忙就命人把茶花擺到自己的寢殿里來。
花房里的匠人送了茶花過來,果然就和他們所說的一樣。今年的茶花是這些年來開的最好的一年,不光是花色鮮亮,而且花朵比起往年的也要厚實碩大許多,看起來就讓人欣喜萬分。
女皇越發的肯定了,沐千瀾絕對是一個種植高手,不光是懂得種糧食,更懂得種花,要不然這些明明就不可能開放的花,怎麼會這麼快的時間就盛開呢?
女皇怎麼能知道,沐千瀾並不是自己有本事。而是有無敵金手指。她這兩天唯一做的就是把花搬到空間里。除此之外,她根本就什麼都沒做。這些花之所以長勢這麼好都是空間之靈笑笑在操心。
笑笑本體就是薔薇花,對于花木自然更加多了一些親近和溝通能力,再加上有空間靈氣和靈水的滋養。這些花要想開的不好都難。
「傳朕的旨意。給楊大人府上送一盆十八學士。再送一盆舊衣青過去。另外給海林王府和樺南王府也各自送一盆茶花過去。」女皇欣喜之下,就想著這些話要和眾人同賞︰「還有,揀幾盆好的茶花。給沐姑娘的宮中送過去,其他的時鮮花卉也跳最好的給沐姑娘送過去,要把沐姑娘的屋里打扮的喜慶些,這孩子為了朕的病,連家都沒回,咱們可不能薄待了她。何況這些花要是沒有沐姑娘,還真不能這麼快就開放。」
女皇現在恨不得就能把沐千瀾一輩子都留在自己的身邊,這樣的孩子,當真是難得一見的好本事呢。只不過,她也算是看出來了,這孩子似乎沒有長留宮中的心思。她就算是女皇,也不能恩將仇報,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在她的身上。若是想要留下她,絕對不能讓她有抵觸情緒,看起來還是要從其他的方面下手。
女皇看著這些茶花開的好,心里歡暢,覺得自己身體都好了許多。索性就信步離開鳳棲殿朝外走去。
不知不覺中,女皇就走到了鳳棲殿後面的玉沁宮。
「朕記得,沐姑娘就住在玉沁宮?」女皇遲疑一下,問道。
「是呢,沐姑娘就住在玉沁宮,女皇陛下果然是最喜歡沐姑娘。」宮女忙就笑著說道︰「宮里的人誰不知道,這玉沁宮可是好地方呢,也就是沐姑娘才能得了陛下的歡心。」
玉沁宮就在鳳棲殿的後面,是距離鳳棲殿的距離最近的一座宮殿,也是昔日陛下還是公主的時候所居之地。只是自從陛下登基以後,宮里的人少,正經主子也就只有陛下一個人,所以這些年這座極盡清雅的玉沁宮居然一直都空著。
就是蘿北郡主柳芸蕖進宮的時候,也沒能暫住在這里,而是住在更遠一些的閑雅殿。宮中的人都以為,陛下是不願意自己早年所居之地有其他人進入,不想沐千瀾這個民女到了宮中以後,陛下居然讓她住了進來,此舉可是跌破不少人的眼楮。
「怎麼這麼安靜?里面連一絲聲音也沒有?」女皇站在宮門口,有些疑惑的問道。
千瀾雖然是個安靜的孩子,可是也不至于安靜到如此地步啊,還是這宮里安排服侍的人太少了?
「陛下,沐姑娘好像是出宮去了,說是到了下午才能回來,這會子只怕是玉沁宮里沒什麼人呢。」女皇身邊的人現在也算是訓練有素了,陛下喜歡沐姑娘,她們就要關注沐姑娘的一舉一動。
女皇這才想起來,昨日沐千瀾確實說了,今天要出去街上轉轉,她想著她自從到了京城,也不曾去過外面,就答應了下來,只是因為茶花提前開放,太過欣喜,怎麼就給忘記了?
「朕怎麼忘記了,可不是出宮去了!」女皇稍微有些落寞,可是轉瞬之後,笑容又浮上臉面。
「難得走到這里了,雖然主人不在,咱們也進去瞧瞧,說起來,朕也有許多年都不在玉沁宮了,也不知道這玉沁宮現在是什麼模樣了。」對于當年的寢宮,女皇陛下還是頗有些感觸的。
旁邊的人有心阻止,可女皇已經邁步,也就只能順著女皇的意思走了進去。
也罷,這雖然是沐姑娘的居處,可畢竟是宮中,女皇陛下沒有什麼不能進去的,就算是沐姑娘來了,難道還能怪罪女皇不成?
女皇順著六稜石子鋪成的甬道,緩緩向前走去,這一處住所是她當年住過的地方,就算是閉著眼楮她都能走進去。玉沁宮因為她的喜好不同的關系,和其他的宮室有所不同,沒有富麗堂皇的宮門,只有一道竹籬花障編成的月洞門,從月洞門進去,兩邊都是曲折游廊,幾塊山石院中點綴,周圍花木扶疏,有大株梨樹,再加上兩顆西府海棠,只可惜現在是冬日,若是春夏,自是有一番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景致。院子深處,是三明兩暗到底房舍,至于廊下,便是放置茶花的地方。只不過現在她不住在這里了,廊下的茶花也就沒有了。
女皇一面走一面感慨物是人非,不知不覺,竟然就走到了室內。果然還是按照她當年的喜好所布置的。
「怎麼沐姑娘住進來了,也沒有重新布置一番?」女皇有些詫異的問道。
她早就說過了,讓下面的人按照沐千瀾的喜好重新布置一番,可現下看來,和自己當年的布置並沒有什麼兩樣啊。
「陛下,沐姑娘說了,這樣的布置她十分喜歡,所以並沒有改動。」
女皇听了這話,點點頭,私下打量了一番,東次間是書房,里頭擱著不多的幾本書還有筆墨紙硯。
現在書似乎多了一些,女皇走過去輕輕翻看,都是些醫書,旁邊還有一些紙張,上面都寫了字,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女皇也就不看了。
信步走到西次間,這里是起居室,女皇瞧著這些熟悉的東西,竟好像是回到了昔日還是公主的時候,她不覺就走到了臨窗的炕上坐下來,臉上的表情溫婉淺淡,帶著淡淡的笑意。
女皇陛下今日並沒有帶多余的人來,只是帶著兩個貼身服侍的宮女,這二人都很了解女皇的寂寞和無奈,瞧著她如此,都不忍心打擾她。
二人對視一眼,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看著女皇。
女皇的臉上很久沒有這麼放松的表情了,尤其是在過年的時候,總是悶悶不樂,今日也算是難得了。
「昔年,朕還是公主的時候,便是坐在這里,或者是插花,或者是刺繡,或者是翻看閑書。如今想要這樣的時光,竟是再也不能得了。」女皇一面說著,一面閉上眼楮,似乎是沉浸其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