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恭喜姨娘了，這樣的好東西，姨娘以前只怕也是不常見的，如今見到了，就該好好珍惜。」馬氏抿了一口茶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說道，似乎一點也不對她引以為傲的東西有半點的心熱一樣。
不過，若是仔細看，不難看出來，馬氏的面上閃過一絲不痛快來，但是，這可不是因為周歲歲，而是品出這個月給她的茶葉比起上個月的還不如，這茶不是新茶也就算了，還散發出一股子苦澀的味道，就像是她現在的心一樣的苦澀。
可見，現在這府中的人越發的囂張了，根本不把自己這個少女乃女乃放在眼中了。這些拜高踩低的人，總有一天，要讓她們知道自己也不是這麼好惹的。
周歲歲看著馬氏臉上的笑容，總覺得，馬氏這笑容是在譏諷自己，她的面上當時就變的不好看了。不過，周歲歲的出身畢竟差了一點，自小也沒有得到過什麼有用的教育，所以她對此是一點都沒有深想。
她所能想到的就是馬氏的出身到底和自己不一樣，想來這樣的東西她以前也是當真見過不少的，因此，才不會在意，甚至她現在也還有不少這樣的好東西，所以周歲歲當時就忍不住了。
「你——」
「我怎麼了？你要知道，現在，我還是這府中的少女乃女乃，你就只是一個姨娘，要想在我跟前擺威風，還是等到你壓過我的那一日再說吧。」
馬氏這話說的雲淡風輕，和怒火中燒的周歲歲正好形成鮮明的對比。
馬氏知道。這一輩子，周歲歲都不可能做到金家少女乃女乃的位置。想要對她取而代之，周歲歲不成。
就算是沒有她，周歲歲也只會是一個姨娘，而不會有更大的出息，她的出身已經決定了，金家人不可能會把她扶正。就別說，她還有那樣一對十分讓人厭惡的父母，金家這些勢力的人會把她們這樣一家人放在眼中？那才是笑話！
周歲歲無言以對，當下就被馬氏打敗。她沒想到。現在馬氏依然能這樣壓住自己。明明她現在已經什麼都沒了，公婆不待見，丈夫不喜歡，她憑什麼還能這樣擺架子？
不成。她一定要打敗馬氏做金家的女乃女乃！到時候要讓馬氏匍匐在自己的腳下求饒。把馬氏的一切都據為己有。讓她知道，自己才是真厲害的人。
周歲歲捏緊拳頭怒氣沖沖的離開馬氏的院子走了，馬氏臉上的笑容也漸漸的淡了下去。雙手捏的越來越緊！
她也不是完全沒有心思的人，她在等，等著父親回來的那一天，只要父親來了，她就能翻身，到了那時候，這些人加注在自己身上一切的痛苦她都會加倍的還回去，絕對不會輕饒。
「女乃女乃！」女乃娘看著自家主子的表情，有些心疼的道。
在女乃娘看來，都怪周歲歲這小蹄子，小小年紀不學好，做了妾室還不安份，沒事就來給自己家主子找麻煩。
「女乃娘，你放心吧，我沒事，咱們就這麼好好的過日子，看著歡哥兒和樂姐兒兩個長大，到了那時候，這府中還不是我們的？」馬氏慢慢的緩和過來，臉上甚至又掛上了一絲笑容。
「女乃娘，你回頭去看看哥兒和姐兒屋里的東西可都是按照以前的定額。」
就算是她受委屈，兩個孩子可是金家嫡出的哥兒和姐兒，不能和自己一樣受委屈，這是她的底線，若是兩個孩子的日子都不好過了，她不介意再推金家一把！
「是，女乃女乃！」
女乃娘應聲出去，昏暗的屋里只留下馬氏一個人，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終究一聲長嘆從嘴角溢出，若是能選擇，那個女人願意過這樣的日子？可是，她能做出選擇嗎？
正月初七，人日，也是女皇清醒的第四天，京城局勢風雲色變。
兵變的海林王一覺醒來，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覺中被楊瀾帶著的大隊人馬圍住。
這些人馬他認識，都是慶奮大營的人，據他了解，慶奮大營統共只有七萬人馬，可是卻是大氣不容忽視的一股兵馬，是大齊最最精銳的軍隊。常日里，這支兵馬並不會輕易出動，就是他兵變之前也曾探听了這一只兵馬的動向。
可是，短短三四日時間，這些人怎麼就能把自己團團圍住，還讓自己什麼都沒有察覺？
他開始有些慌張了，雖然對方的人馬只有七萬，比起自己拉起來的十萬要少許多，可是那樣的虎狼之師，可不是自己這臨時拉起來的十萬人馬能相比的。
何況，這十萬人馬似乎都是沒有什麼心思真正開戰的，只是被人圍困，甚至都沒有開始戰斗就紛紛倒戈投降。
是以，海林王兵敗如山倒！楊瀾把一切該拿的人拿下，該收編的軍隊也都收編到自己麾下，可是讓他疑惑的是，居然沒有找到海林王這個關鍵的人。
楊瀾簡直是挖遍了京城附近的每一寸土地都沒有找到海林王。他心中也明白了，海林王只怕是已經乘亂逃走了，要找他可是不容易了。不過，他那樣的人，這一次失敗了，未必就能甘心，只要等著總有機會。
同日，女皇下詔，廢海林王柳雲鶴為庶人！海林王之妹蘿北郡主柳瑟舞廢為庶人！任命楊瀾追繳海林王余孽！
宮中，喬承總算是見到了沐千瀾，自從女皇病重，他就算是想見見沐千瀾，已經很不容易了，索性的是，外面的兵患很快解決，女皇的身體也恢復的不錯，現在女皇已經能夠下床了，自然，沐千瀾也就不會一直守著女皇的身邊。
沐千瀾難得到花園里走走，其實現在的花園里也沒什麼可看的。只不過，在屋里的時間長了，難免就想著到外面走走，呼吸些新鮮的空氣罷了。
可是很突兀的，她就看到了喬承。
不過短短數日的時間，喬承和當初的風流倜儻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他看起來可是滄桑了不少。看起來這段時間的經歷對他的打擊也是很大啊。
也是呢，遭遇這一場無妄之災，換成了任何人，大概都會憔悴吧。
「真巧。居然在這里見到王爺！」沐千瀾輕巧的對著喬承行禮然後道。
「千瀾。你我之間何須如此？何況，現在你我——」喬承嘴角劃過一抹苦澀，現在的千瀾地位實際上是比他高的吧。最起碼在女皇的心里，千瀾的地位要比他高上許多。
沐千瀾淺笑著說道︰「禮不可廢！」
這一瞬間。沐千瀾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現在兩個皇位繼承人。只剩下了這一個，將來他便會是大齊的皇帝吧？就算是女皇再有擔心，卻也沒有了別的選擇。而且。女皇最多不過只有半年的時間了，到時候，眼前的人便會是天下之尊！
到時候，他就會赦免了柳芸蕖的罪，然後把她納入宮中吧。到了那時候，兩個人就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吧。
「千瀾，好久不見了，聊聊可以嗎？」。喬承瞧著不遠處正好有個小亭子，便開口邀請道。
沐千瀾自然也看見了，沉吟一下，就點點頭。
沐千瀾身後遠遠跟著的宮女忙就把懷中抱著的軟墊拿到小亭子里，仔細的鋪好，又命了小宮女去準備茶點，這才遠遠的立在一旁候著。
沐千瀾雖然不太適應這樣的生活，可是因為別人已經為她做好了，她也就只能坦然接受。
「你我認識有多長時間了？」喬承看著沐千瀾亭亭玉立的坐在自己的對面，心中忽然就覺得一酸。
眼前的這個女子已經不是當年自己收留回府的那個小姑娘了，她已經出落的如花似玉，要是他沒記錯的話，她已經是十七歲的年紀了吧，再有一兩年的時間她也就應該是要出嫁了！
楊瀾是個不錯的人，或許跟著楊瀾她真的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和快樂！
可是，就在他想到沐千瀾即將嫁給楊瀾的這一瞬間，他的心只是一陣刺痛。現在，女皇明顯對他已經不如以前的信任了，而芸蕖究竟是什麼情況她一點都不知道，要是連千瀾都離開了自己，自己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一個了。
沐千瀾淡淡的笑著說道︰「或許是九年，或許是十年，我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楚了，只是我卻還記得那一年要不是你收留了我，或許就不會有我的今天，說起來，我該感謝你的。」
怎麼能記不清楚，可是就算是記得再清楚，就算是，所有的一切都刻骨銘心，她也不會再說起，兩個人的緣分，就這麼淡了吧！
沐千瀾這一說，喬承也想起來，當年自己在河岸上遇到沐千瀾的時候，她還只是一個小姑娘，可是僅僅一轉眼的功夫，她卻已經不再是哪個經常跟在他身後的小姑娘了。
當年，他收留她，不過是覺得她沒了父母實在是哭的可憐，所以才會一時心軟，可是，不想她卻很得了母親的心思，他又覺得，有個人能陪著母親打發時間也是好的。到了後來，母親去世以後，他卻已經習慣了身邊有個沐千瀾的身影，所以兩個人才會這樣相依為命的生活。
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樣一個嬌柔的小姑娘，居然會在災難來臨的時候，不顧一切的把自己救下來，為此，差點兒付出了她的生命。或許就是從那一瞬間開始，他心里對她的感情又不一樣了。就算是芸蕖不喜歡千瀾，他也會盡力的回護千瀾。
當時只以為是為了救命之恩，可現在看起來似乎卻也不是全然如此。不過，有些事情，錯過了就終究是錯過了，再也回不到當初。
「你今日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吧？」看著喬承欲言又止，沐千瀾終于還是決定自己先開口了。
喬承冷不防沐千瀾就這麼問出來了，一番遲疑之後，終究還是開口問了柳芸蕖的下落。
沐千瀾只覺得嘴里滿滿的都是苦澀，良久才開口道︰「我也不知道郡主現在在哪里，不過應該暫時還沒有生命危險，陛下也沒有和我說起過這事。」
到底還是柳芸蕖對他重要，就算是柳芸蕖現在已經徹底失寵于陛下，就算是柳芸蕖可能會被柳雲鶴牽連，他也依然願意為她而努力。只是，這樣的事情問她卻是沒有什麼意義的，她不過就是一個有些本事被女皇多看一眼的大夫罷了，這些事，如何能告訴他。
「算了，你要是不知道，那就算了，左右這都是柳雲鶴做下的孽。能活著，是她的命，不能活，也是——她的命。」喬承淡然一笑，是他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千瀾就算是再怎麼受寵，這樣的事情確實也不是她一個女醫能知道的。
何況，就算是知道了，他就能救得了芸蕖嗎？柳雲鶴所犯的罪行是十惡不赦的謀逆重罪，芸蕖就算是無辜也只能接受被牽連的命運，這不是他能改變的。
何況，現在就連他也已經被女皇厭棄了，也不知道到了那一天，女皇就會把他也驅逐出京。
其實，這也是喬承多想了，女皇確實沒有這樣的想法，就算是心里已經不當他是皇位繼承人了，可還是覺得是自己辛苦教導一場的後輩。所以，她願意給他一份榮耀，讓他一生富貴。
只是，女皇這樣卻也是有前提的，要是喬承冥頑不靈，一定要和柳家兄妹牽連在一起的話，她也不會留情。
「你說的是，人各有命，誰也改不了誰的命運。」沐千瀾這話似乎是意有所指，又似乎是無意中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你說的是！」人各有命，他的命在什麼地方？是將來回到封地，還是廢為庶人？
「好了，天色已經不早了，女皇也該吃藥了，我該回去了！」沐千瀾覺得已經沒有什麼話可以說了，便索性就起身告辭。
她可沒有讓自己在這里繼續听喬承說他和柳芸蕖的深厚感情的想法，與其在這里讓自己心痛，不如早些離開的好！
喬承看著沐千瀾離去，心里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滋味了。罷了，人各有命，終究是如此罷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