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歡微微一笑,絲毫沒有遮掩的意思,反倒將自己面前的賬簿往陳妙韻那邊推了推,說道︰「不過是母親留下的嫁妝罷了。」
陳妙韻心下狐疑大漲。
齊歡的母親,是她陳妙韻的夫君齊瑄的小姨母,而她的嫡婆婆、齊瑄的生母,其實也是齊歡的大姨母。
齊歡與齊瑄這兩兄妹,在齊家這邊論是嫡兄妹,但從齊歡的母族蘇家算,她與齊瑄卻該是兩姨表兄妹。
齊歡的大姨母出嫁到齊府時,的確是十里紅妝,浩浩蕩蕩。蘇家在官階品級上雖然不高,但齊歡外祖父靠經營賭坊與青|樓發跡,家里很有些財產。大女兒出嫁,嫁的還是英國公府,少不得要為她裝點足夠的嫁妝。
但是這些嫁妝別說齊歡得不著,就是齊瑄手里,怕是都沒有多少。
齊家大老爺很早就搬出了英國公府自立門戶,外頭看著是與府里住在一起,其實他住的院子與府里根本不通,大老爺齊贊這些年也是自己過自己的,其實跟分家了沒有什麼區別。
以大老爺那窮奢極欲的性子,他元配的嫁妝哪里能留得到今天,早就被他揮霍個七七八八了。
元配生下齊瑄不過一年就亡故了,外頭都傳是大老爺三天兩頭抬丫頭做姨娘、又上外頭去買女孩子,實在太過花心風流,元是個倔強性子,勸又勸不住,積了好些委屈在心里。日久天長,就郁郁而終了。
蘇家死了一個大女兒,恨女兒不保養身子、珍惜自己的同時,也恨姑爺寵妾滅妻,再加上蘇家遠在遼東,去一趟京城不易,就斷了與英國公府來往的心思。
誰曾想這蘇家與齊家長子齊贊的孽緣還沒結束,小女兒一心一意地要替亡姐再嫁齊府,而齊大老爺竟也同意了。
蘇家實在拗不過小女兒,只得將小女兒作為續弦嫁了。照樣是轟轟烈烈的十里紅妝。陣勢絲毫不比當年大女兒出嫁時差。
而蘇家的這位小女兒。也在生下齊歡一年後,帶著齊歡回到了遠在遼東的娘家,在娘家住了九年,也一病亡了。
因齊歡到底是齊家的女兒。當年老太太立刻打發人去遼東接了齊歡回府。去接的是老太太的人。應該就是如今英國公府的二管事徐世民。
徐世民家是英國公府的世僕。量給他多少個膽子,也不會做出蒙騙主人的舉動。
這麼說……陳妙韻帶著滿月復狐疑看了齊歡一眼,又看了看她眼前的一本本賬簿。是齊歡十歲回府的時候,又帶了一些家產?
小蘇回娘家時,也沒見帶走多少嫁妝,想來是都扔給大老爺了?但首飾金銀等東西大老爺可以直接用,像田莊鋪面等資產,若是寫著小蘇的名字,那就是雷打不動的嫁妝,大老爺也是不好直接動的。
陳妙韻看著賬簿,皆是脂粉頭油的開銷,更加認為自己的猜測有些靠譜。要不然齊歡一介孤女,哪里能握有如此銀兩呢?以陳妙韻得到的消息,齊歡手里,怕是不下三千兩銀子!
還是小蘇偷偷為齊歡留了些嫁妝,齊歡從前在府里處處掣肘,做不得主,嫁出去時也沒能將這些產業帶出來,這次有幸回來,她住在櫻棠院,就暗中找人去打理了吧!
為了確認自己的猜測,陳妙韻干巴巴地笑了笑,對齊歡說道︰「妹妹好生能干,竟能打理得了如此多產業,這些……」陳妙韻指指賬簿,「都是小蘇留給妹妹的?」
翠眉正好端了泡好的正山小種茶上來,用的是前朝官窯珊瑚紅地白梅花紋蓋碗。齊歡親手捧了一蓋碗送給陳妙韻,陳妙韻揭開蓋碗,那茶湯色有如琥珀,橙紅濃郁,香氣帶一點松煙香,陳妙韻心知的確是好紅茶,品了一口,只覺滋味醇厚,余香滿口。
再看那茶碗也不是凡品,陳妙韻立刻將對齊歡家產的猜測上升到了一萬兩。
乖乖,若是歡丫頭真有了這個數,竟和她這個瑄二|女乃女乃一樣有錢了!
齊歡低頭喝了一口茶,這才回答陳妙韻︰「母親留給我的不多,都是些從前的產業。我找人把那些鋪子都重新打理,不過是對母親的一點念想罷了。這些事大老爺和大太太沒有空,自然是我這個女兒更上心些。」
陳妙韻笑道︰「只怕大老爺不知道小蘇還有這些鋪子呢。」
言外之意就是,若是知道了,還能等到二妹妹你回來打理?早被大老爺兌換成銀子揮霍去了!
齊歡知道陳妙韻這一趟來,一定是會問清楚再走的,她也願意交個底。
在整個英國公府,她最不想得罪的,便是這位嫡嫂子了。
于是齊歡笑道︰「大老爺知不知道,不是我該管的。就是大老爺知道了,我母親的嫁妝,交給我打理,也是說得的。」齊歡看了陳妙韻一眼,像想起了什麼似的,輕笑一聲,說道,「想來我姨母的產業,不也是瑄哥哥留著的麼。」
听到齊歡扯到了自家,陳妙韻干笑著說道︰「嫁妝自古以來就是歸子女用的。」然後就轉移了話題,直接問道,「我剛听妹妹說小蘇留的不多?」
「呵呵。」齊歡笑道,「妹妹還有些別的法子,從濟南府到京城這一路,也賺了些梯己,至于是怎麼得的,妙就不要管了。」
齊歡這話,陳妙韻倒有些不好接了。她這小姑子明明白白讓她別管她的私房,她當著嫂子,卻不好說太多。
其實能管齊歡的人也有,自然是她的父親大老爺和繼母大太太了。
可陳妙韻與這兩個人的關系,實在稱不上多麼好,尤其是她的婆婆大太太,那是個就是她不犯錯、不送到她眼前,提起她來也一臉嫌棄的人呢。
陳妙韻嘿嘿笑起來,伸手去捏齊歡的臉蛋,「小蹄子這一趟出去越發長進了,也和我裝神弄鬼起來,你就不怕我告訴大老爺和大太太?」
齊歡的頭微微一偏,輕輕躲開陳妙韻的手,幽幽嘆口氣,「妙若是這樣做,就是害妹妹不得超生了。妹妹也沒別的法子,只好每個月都盯著妙給的那點子月錢了。」
齊歡將「月錢」二字咬得極重,聰明如陳妙韻,立刻就明白了齊歡話里的意思。
你要告我的狀?那你拿月錢放高利貸的事兒也別想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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