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九月進入十月深秋,深秋下了幾場雨,剛巧雨停了,就是秀女入宮的日子,這比上輩子早了七天。
朱清雅賴到了最後一日,終究還是穿戴整齊辭別朱耀祖踏上了進宮的轎子。
于此同時,京都街市最為繁華的地段,飛鳳閣一樓臨窗位置坐著兩個白皙的少年哥。
紅衣之人略顯縴瘦,而對面的青衣之人倒是個子矮上半頭。
二人中間的桌子上點了四菜一湯,清一色的素菜沒有半點葷腥。
「,這飛鳳閣的素菜還真是一絕呢!」
綠意男子抬起臉沖著紅衣男子說道,原來這並非是兩個少年佳,分明就是女扮男裝的小翠跟沈素素。
「小翠,不可要叫少爺。」沈素素當即喝制小翠。
沈素素一身紅衣,身形縴瘦,眉宇之間倒是素雅溫潤,給`.``人一種溫文如玉,弱不禁風的少年郎。
小翠嘟了嘟嘴,小聲道,「少爺還不是叫錯小的了,小的現在可是小桌子。」
沈素素聞言捂嘴輕笑,倒還真是的,她這不就是五十步而笑百步嗎?夾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小翠碗里,「那少爺我給你賠罪可好?」
「少爺可是折煞小的了,小的哪敢啊!」小翠佯裝惶恐的推據,說完卻是哈哈哈大笑起來,「少爺以前穿紅衣都沒有今日這身紅衣好看呢!」
對于小翠的話,沈素素倒也沒有說什麼,以往她確實為了蕭擎宇穿戴紅衣,極盡全力求得妖嬈嫵媚,卻只是徒增笑柄,她現在隨性而穿戴,打扮都是根據自身氣質而做裝飾,自然跟以往不可比擬。
小翠見突然不,以為是她說錯話,連忙道︰「,少爺是小的不好,小的只是想說南宮翩羽的紅衣少爺穿了更是好看,我」
「好了,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啊,什麼時候能有個定性?」沈素素揉了揉太陽穴,沖著小翠嘴角掛著一抹笑意。
「嚇死人家了,人家真以為小少爺你生氣了呢,呵呵」小翠干笑兩聲,伸出筷子夾了一塊豆腐干,「少爺你快嘗嘗這道素什錦,好好吃啊,要不可就要涼了呢?」
這素什錦是先將綠豆芽去根,豆腐干、白菜、香菇、少量豬腿精肉均切成絲。炒鍋上旺火,放油燒至六成熱,下肉絲煸炒,加入黃花菜、豆腐干、筍絲、香菇、白菜煸炒,加醬油、白糖、味精、精鹽煸炒至透,再下入綠豆芽、豌豆苗略煸,放入水澱粉炒合,再放入韭芽攪拌均勻,淋上麻油即成。
沈素素搖了搖頭,卻也沒有讓小翠失望,筷子朝著素什錦夾了一塊香菇,輕咬了幾口,口齒留香,回味無窮,即便好吃卻也只是吃了幾口,便將筷子割下,「怎麼現在還沒有開始?」
小翠看了一眼右前方,哪里坐著兩個衣著華麗的中年男人,男人恰巧也看向小翠,小翠微點一下頭,兩個男子偏頭開吃吃菜。
「少爺你就听好吧!」小翠頗為志氣滿滿的連續扒拉了幾口飯,哪里有一點優雅可言,看的沈素素忍不住笑著搖頭。
突然其中一個年紀稍微年長一些的男人大著嗓門道︰「今天據說可是秀女入宮的最後一天呢!」
年紀稍小的另一個人飲了一杯酒,鄙視的看了一眼年長男人,「你這算什麼,誰不知道這是秀女入宮最後一日啊,我還知道這最後一日入宮的幾人中,可有一位是京都的第一才女。」
年長的那個同樣喝了一口酒,湊近年紀稍小的男人道︰「你說的不虧是朱尚書的嫡女朱清雅吧,我可是听說前一段她差點把將軍推下這飛鳳閣摔死,依我看算什麼才女,分明就是一個心胸狹窄的毒婦。」
這時兩人的話已經引來了許多人的傾听,眾人都很好奇這兩人談話內容。
「你瞎說什麼,人家那是受了刺激,發了病,好在現在病被瞧好了。」年紀小的男人翻了一個白眼很不認同年紀長的男人的話,說罷夾了一筷子紅燒肉放進嘴里。
「才不是這樣子呢,我家管家的二姨子就在朱尚書府邸當佣人,她給我們管家說啊,根本沒那麼一回事,醫聖壓根就沒有給她治,醫聖說啊,她那病根本治不好,隨時都有可能發作,你說說這樣的一個女人伺候皇上,那要是發病了,還不傷了咋們英明神武的皇上。」間,年長男人雙手高舉頭頂做了一個虛禮。
男人的話雖然可以裝模作樣的貼耳而談,周圍的人卻听的真真的,一時之間大家都是議論紛紛,有的不朱清雅敢造醫聖的謠,有的對朱清雅進行譴責,更多的擔心皇上的安危。
沈素素听完這段話,滿意的看了眼小翠,低頭靜靜的吃飯,在其他地方還有很多這樣的兩個人,只要一天,京都的人幾乎都會知道朱清雅欺君罔上,病根本就沒有好,隨時都有可能做出過激的舉動,朱清雅屆時只怕就坐不住了。
不過看看外面晴朗無雲的天氣,想必眼下蕭擎宇已經在做最後的爭取吧,有時候她想想蕭擎宇對朱清雅的執著,她甚至覺得該放過蕭擎宇,可是只要一想起來上輩子蕭擎宇對她所作所為,對他們沈家上下的所作所為,她心腸就會硬起來。
朱清雅坐在馬車里,手心有著一層汗,她很擔心蕭擎宇會來,她不能回頭,也不想回頭,她注定是睥睨天下的女人。
可是她的馬車還是在路過皇城外的林蔭小道上停了下來。
她掀開轎簾子,看到了一身白衣,修長玉立的蕭擎宇,他臉色有些蒼白,眼眶微微泛紅,看著她的視線充滿了傷痛。
護送朱清雅進宮的禁軍百戶長攔住蕭擎宇,「還請淮安王讓開,我等護送秀女入宮,不可耽擱。」
蕭擎宇看了一眼朱清雅,回頭冷冷的瞪著百戶長道,「本王同朱有些交情,今日朱進宮,有幾句交代。」
百戶長不為所動,他眼里的主子只有皇上,對于跟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有的也只是應有的尊重,「還請王爺莫要為難小的。」
蕭擎宇臉色一冷,比之之前更是森冷可怕,聲音突然就想森森寒芒的刀子,「本王說了有幾句話要交代!」
朱清雅見蕭擎宇這般模樣,心里也是有些害怕的,這若是鬧僵,皇上知曉,那可不是好玩的,皇上怪罪下來,她還如何得寵,如何完成心願,執掌鳳印。
撩開簾子,探出頭,「還望百戶長通融一下,想來王爺也只是來給我送行而已,一炷香便好。」
百戶長看了看淮安王劍拔弩張的樣子,再看看朱清雅,心里也頗有一番思量,淮安王雖然只是王爺,可畢竟是皇上的親弟弟,再加上淮安王武功不差,若是強來鬧到皇上跟前吃虧受罰的也只能是他們這些禁軍,再者早就听說皇上對朱尚書的女兒朱清雅頗為看重,再加上剛剛這一見,如此美貌獲得寵愛自是遲早的事情,他怎麼也得罪不起。
百戶長想通這些,退後兩步,讓開一條道,「還請王爺謹記一炷香的時間。」
蕭擎宇雖然臉色依然不好看,也沒說,卻還是點了一下頭,表示他記得,這廂才朝朱清雅馬車走去,朱清雅在綠意的攙扶下走下馬車。
「清雅你真要這樣嗎?還有機會的!」蕭擎宇一臉乞求之色,語氣更是懇切至極。
朱清雅一听臉色猛然一白,這里人多可不是談這個地方,看了一眼百戶長,率先朝路的另一側走去,大概走了有三十步遠方才停下。
蕭擎宇跟在朱清雅身後,朱清雅忽的停下,他一時不查撞了上去,險些將朱清雅撞到,這邊的動靜引來百戶長朝他們看去,朱清雅見著心里一緊,連忙退開幾步,與蕭擎宇保持著安全距離。
「擎宇,對不起,皇命終究難為。」
「清雅你怎麼可以這樣絕情,你明明知道我愛你,你本來是有機會嫁給我的,你為什麼不願意?」蕭擎宇不可置信的看著朱清雅,就好像他一直沒有看懂這個女人一樣。
朱清雅意識到蕭擎宇眼里的深意,思慮了一下,柔下聲音道︰「你知道我不是一個貪圖富貴的人,你也知道我的病根本就沒得治,就算你怪我狠心也好,怪我如何如何也好,我都不能讓自己有傷害你的可能,我嫁給皇上,可以讓我爹心里好受很多,我只要不爭不奪,皇上自然不會注意到我,就讓清雅安安靜靜的在皇宮中度過一生吧!」
「不,我不,清雅我你不會傷害我的,倒是你現在確確實實在傷我,我這里,這里很痛。」蕭擎宇單手錘打著胸口,眼神里充滿了喝望,還有那還怕絕望的孤寂。
朱清雅猛的背過身去,不看蕭擎宇,「擎宇你值得更好的,凝霜會是一個好王妃的,你就忘了我吧,相忘于江湖不好嗎?為何要讓我動搖。」
蕭擎宇踉蹌的頓了一下,可在听到動搖兩個字的時候,他絕望的眼神里有了一絲欣喜,顧不上還有人看著,猛的搬回朱清雅的身子,很認真的道︰「我帶你走吧,我們去哪里都好。」
朱清雅臉色一冷,掙扎開蕭擎宇的鉗制,「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我不可能跟你私奔而不顧那些無辜的生命,更何況如今我已經不再是那個完好沒有瑕疵的朱清雅,定然不會再跟你走。」說完轉身朝轎子走來。
蕭擎宇看著朱清雅離開的背影,眼珠發紅,大聲喊道︰「朱清雅,真的要這樣嗎?」。
朱清雅只是腳步稍稍停了一下,繼而更快步的朝轎子走,當路過百戶長身側的時候,冷冷道︰「百戶長聰明自然知道今日並沒有見過淮安王。」
百戶長看了一眼朱清雅,就見朱清雅重新踏上了轎子,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淮安王,他都不由的渾身一驚,太嚇人了,當即收回視線,走到隊伍前列,「走!」
轎子繼續緩緩行進,沒有一個人在看淮安王一眼。
蕭擎宇看了一眼手心里,剛剛朱清雅轉身之際塞在他手里的帕子,濕濕的,放在嘴里嘗了一下咸咸的,打開帕子上面是一對交頸的鴛鴦。
他狠狠的抓住帕子揉成一團,仰天悲戚大笑。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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