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嘲的看著手腕上的鐲子,鐲子是保住了,可是人卻丟了,她還要這鐲子有什麼用,留著還有什麼用?
沈素素慢慢褪掉手腕上的鐲子,蔥白的手指將帶著體溫的鐲子捏在手里,眼楮闔上,兩滴清冷劃過臉頰滴在衣襟上,暈染開來碎了柔情萬千。
「留你何用,何用!」似低訴似申吟。
素手高抬,朝著門口傾盡全力投擲出去,就像要把心底的傷心,氣憤難過一起投出去一般用力。
玉鐲帶著風聲飛出,千夜看見,心下一疼,是他想多了,小姐根本就不知道這是他送的,只當是南宮翩羽送的才不肯交出去的,他竟然剛剛還有一絲僥幸,可是他終究還是無法看見鐲子就那麼碎了,第一時間隨著玉鐲子飛出,就在鐲子即將接觸地面的時候,他的手伸到了,他嘴角泛起一抹欣慰,鐲子捏在手里那一刻他眼里閃過一絲喜悅,「還好,沒碎!」
沈素素掙開眼就看見千夜飛出接住下墜的鐲子,眼看著手肘就要撞上屋前的石階,她蒼白的臉一下子血色盡失,大叫,「千夜小心」
「手」字還沒有說出口那邊就傳來重物撞擊的聲音,她半張著嘴愣在當場。
「啊!」千夜轉頭之際手肘已經重重的與石階邊沿撞在一起,隨即痛呼一聲,手里的鐲子由于振動再度月兌手,千夜顧不得右手手肘,抬起左手閃電般伸出抓住了玉鐲,吃疼的咬牙痴痴囈語,「還好,還好。」
沈素素跑過來伸手扶起千夜坐在石階上,「千夜你怎麼樣?」
千夜扭頭看向沈素素,見沈素素擔心的模樣,心下一動,扯著嘴微微笑了笑,「小姐,我沒事。」
沈素素看著千夜這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笑容,心里五味雜陳,她總想讓千夜生活的很好,可是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讓千夜為他受傷受累,她心里很不好受,只得擦了擦眼淚,她不能再讓千夜擔心她,還是忍不住看著千夜手里的鐲子輕聲問道,「你這是何苦呢?」
「我,其實」千夜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這個鐲子其實是他送的,他就在剛剛想要吐出實情的時候,心里小小的自私了,他想試試若是沒有南宮翩羽他是不是有機會跟小姐在一起,他也不覺得是對不起南宮翩羽,畢竟他當初已經幫了南宮翩羽一次,這一次南宮翩羽再次傷害了小姐,他不想讓他再傷害小姐第三次。
「千夜你到底想說什麼你說吧,我听著。」沈素素見千夜言語間有些猶豫,眉頭緊皺,很是為難的樣子,便開口詢問。
千夜搖了搖頭,定了定神,「小姐,要不要單獨找南宮公子再談談?」
沈素素微微出神,她想起剛剛南宮翩羽說回去就娶了東達英英,想起南宮翩羽將送給她的鐲子企圖要回去送給東達英英,她只是賭氣將東西拋出去砸他,就是想讓他停下來給她一個解釋,他竟然想也不想就將那枚他說是他所有的金錢的印章轉手送給了東達英英,這樣的事情一件都足以證明他心里真愛是東達英英,何況都不止一件事情,她上輩子成了破壞真愛的原配,這輩子她只想做是哪個真愛的原配。
千夜一直眨也不眨的看著沈素素,就連右手手肘也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專注急了,沈素素每一個表情的變化他都看在眼里,他既不想沈素素去找南宮翩羽,又不忍心他們就這麼彼此誤會,可又私心的想要將她留在他的身邊。
小翠從前院過來,看見千夜坐在屋前的石階上,而小姐正手搭在千夜的右手手肘上,眼楮正盯著千夜右手肘,而隱隱可見千夜手臂的衣服上隱隱滲出血漬。
急走幾步,月兌口喊道,「小姐,出了什麼事嗎?」。
沈素素從回憶中回神,見千夜還朝她看著,便冷下臉堅決道,「不用!他娶他的英英妹子,我過我的日子。」這才回頭看著已經走近的小翠道,「千夜摔倒了手肘,過來幫我將他扶進我房里。」
「好。」小翠走過來幫著沈素素一人架起南宮翩羽的胳膊朝屋里走,一邊走一邊道,「千夜你平時不是挺厲害的嗎,怎麼就摔了,還摔在小姐門口,是不是偷看小姐美貌來著。」
千夜不置可否的看了一眼沈素素。
沈素素則是瞪了小翠一眼,「別嚇猜了,我房里的紗布沒有了,去前院庫房取點過來。」
小翠點了點頭,將千夜扶到桌邊坐下,這才吐了吐舌頭,「小姐我去了。」見沈素素點頭,就出了門。
沈素素在燭光下才看清千夜手肘附近的衣服已經被血漬浸染,心下一沉,「怎麼這麼嚴重?」說著走到櫃子里,拿出一把剪刀,而後看見櫃子里邊還有一個綠色的瓶子,那是那次在飛鳳閣被朱清雅打了之後不久,南宮翩羽送她的,當時他說這瓶跌打膏可是很好的,雖然不能消除疤痕,可是對淤青止血確是異常的有效。
她手指猶豫了一下還是將瓶子捏在手里拿了出來。
緩步走到千夜跟前,「千夜你忍著點,我先幫你把傷口簡單的處理一下,明日一早你再去醫館好好瞧瞧,若是骨頭骨折了或是斷了可別忍著。」
千夜點了點頭,強自笑道,「小姐就是流多了點血,沒什麼的。」雖然疼是疼了點,他還是知道骨頭是沒事的。
沈素素責備看著千夜,「還沒事,疼就說出來,你總是這麼忍著最苦的是自己。」
千夜若有所思的點頭。
沈素素也不再說什麼,拿起剪刀,將袖子剪開,解開之前綁上的紗布,露出傷口,之前的傷口倒是沒有再出血,倒是手肘的側面破了一道口子,拇指長短,看著很深,不斷有血從傷口處往外滲。
她眉頭緊緊皺起,小臉凝重幾分,抬手倒了一杯茶用取下的紗布干淨的一角沾著水擦拭了一下傷口。
千夜悶哼了一聲,從懷里將之前上藥的那個白瓷瓶取出來遞給沈素素,「小姐,這個給。」
沈素素搖了搖頭,「這個留著以後傷口快好的時候用吧,可以去除疤痕,對于這個傷口用這個瓶子里的藥吧。」
說著沈素素將綠瓶子打開,倒出一粒藥丸,放到一個干淨的杯子里,然後倒上少許水之後,藥丸融化,變得粘稠無比,就像藥膏一般,沈素素將杯子拿起,慢慢的將杯子里的融化的藥丸倒在正往外出血的傷口上,然後用杯底按壓在覆蓋這藥的傷口上,小聲嘀咕,「這小翠怎麼還沒回來。」
「小姐,小姐,紗布我拿來了。」小翠氣喘吁吁的扶著門沿,偏頭朝屋內看,口里喘著粗氣,手里拿著一大卷紗布沖沈素素搖晃。
沈素素搖搖頭,「快拿來吧,幫我用剪子剪下一截,盡量長點,我將這兩個傷口都纏上。」
小翠又喘了兩口,就走進來按照自家小姐說的剪好一條長長的紗布,遞給小姐,這才有機會看清千夜的傷口,不由的咋呼,「這怎麼這麼嚴重,有刺客嗎?還是有賊?」
沈素素綁紗布的手一滯,隨後又繼續綁著,隨便敷衍了一句,「進了賊。」小翠皺眉,能傷到千夜的賊武功定然不弱,後知後覺的打量起自家小姐,見自家小姐身上沒有什麼不妥,這才放下心來,「小姐沒有受傷就好。」
千夜低頭偷瞄了一眼沈素素,又見小翠沒心沒肺的笑著忙活,心里真是想上去敲小翠幾下,可是想到又沒辦法跟小翠細說這個事情,只能就當做真是遇見了一個賊而已,只是這個賊雖然沒有明面上傷小姐,可是卻將小姐的心傷了,小姐雖然現在跟平時沒什麼兩樣,他也能感覺到小姐心里定然難過死了,只是不願意在他們面前表露而已。
沈素素很快將千夜的傷口處理好,然後有些疲累的看著小翠,「小翠你將千夜扶回去吧,我有些累了想先睡。」
小翠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架起千夜的胳膊就要走。
千夜遲疑的看了沈素素一眼,想說什麼,卻發覺此刻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將左手心里一直攥著的白玉鐲子放到桌子上,由著小翠扶出門。
沈素素將門關上,強撐的笑意僵在臉上,後背靠著門,緩緩滑坐在地上,目光仰視著桌子上在燈光下泛著光澤的鐲子,不知什麼時候起臉上滿是淚水。
半響她起身將鐲子收到櫃子里,轉身抹干臉上的淚,有什麼大不了的她沒有愛情,沒有南宮翩羽也可以很好的活著,她還有家人,還有需要保護的家人需要她,她很忙,沒有時間留著傷心。
這樣做著心里建設的沈素素,隨意將外衣月兌了,就那麼合衣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久難免,腦海里總是一遍一遍回放著南宮翩羽拉著東達英英離開的畫面,一遍一遍回蕩著那句,他要娶東達英英的話。
南宮翩羽拉著東達英英走在京城的街道上,街道上已經不想日間那般繁華了,如今只有蕭條兩字可以形容,半天都不見一個行人經過。
南宮翩羽走著走著松開了東達英英,就像一個失了魂魄游蕩在人間的木偶,只是本能般的朝前走。
東達英英跟在後面,只覺得她的翩羽哥哥腳步越來越慢,慢慢的竟然就那麼站住了,不在挪動。
他猛的轉身抓住她的肩膀,她借著月光才看清他的眼楮發紅,臉頰還是濕的好像哭過,他就那麼盯著她看,「英英,我是不是應該回去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
「這怎麼行!」她好不容易才讓他們分開,若是翩羽哥哥回去,她豈不是又要失去翩羽哥哥了,不行,絕對不行。
「為什麼?」南宮翩羽追問。
東達英英有些生氣,她那里不好了,她比那個沈素素更愛他好不,為何他現在還想著她,都不問問她的心情,她甩開南宮翩羽的手,走開幾步,沖南宮翩羽嘶吼道,「翩羽哥哥你以前那麼自尊驕傲的一個人,如今卻要靠祈求得到一個女人嘛?這還是你嗎?你不是都已經看到她在乎那個侍衛比在乎你更多嗎,你不是看見了她寧願摔碎你送的鐲子卻執意留著那個侍衛送的低劣的鐲子嗎?你不是也親自被她用你送給她的寶貝印章砸了頭嗎,你難道現在還不能清醒點嗎?」。
東達英英的一堆話,每一個字都猶如刀子一樣提醒這南宮翩羽沈素素根本就不在乎他,不需要他。
他修長的身姿立在黑色的夜幕,一身紅衣在月光下泛著暗紅如血的色澤。那雙波光瀲灩的眸子幽深暗沉,渾身透著死寂。
在月光下,他臉色煞白,血色盡失,眼眸卻更加紅,紅紅的瞪著東達英英手里的印章,他一會搖頭,一會苦笑,一會兒發電一般的直錘自己個的胸口。
東達英英嚇住了,沖過去抱住南宮翩羽的腰肢,「翩羽哥哥,你別這樣,別嚇英英,別嚇英英好嗎?」。
「翩羽哥哥,你看看我,看看我,你還有我啊,你別難過別這樣好不好。」
「翩羽哥哥,英英會愛你,比那個沈素素更加愛你,英英會將你送給英英的東西寶貝般的收著的。」
「翩羽哥哥,你這樣傷害自己為了她不值得,真的,」
東達英英苦苦哀求,求著求著,竟急的哭了。
南宮翩羽動作微微停頓,一把奪過東達英英手里的印章,緊緊的拽在手心里,指甲深深的刺進肉里都不曾發覺,就跟魔怔了似得傻傻的笑著,笑容悲戚異常,傷心落寞異常,笑著笑著他通紅的眼底滑下兩道晶瑩,順著臉頰一路滑進脖頸下,帶著冰涼的觸感融進他的靈魂。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東達英英顧不得被搶去的印章,只想著能將南宮翩羽拉去飛鳳閣讓納蘭軒看看,可是拽了幾下,根本拽不動。
她說了許多話,可是翩羽哥哥好像根本就沒有听見她的話一樣。
她沒有辦法,沒有想到翩羽哥哥竟然愛那個沈素素竟然如此之深,她心里隱隱有些後悔,不過很快就被想要成為翩羽哥哥妻子的念頭揮走,她開始有些嫉妒沈素素,嫉恨她的翩羽哥哥對沈素素用情之深,上前踮起腳就打了南宮翩羽一個巴掌。
悲涼,听之慎人的笑聲戛然而止。
南宮翩羽眼神恢復幾絲清明,他抬手抹著臉頰,自嘲的看著夜空稀疏的星辰,他今天還真是好運氣,接連被兩個女人打,他就這麼該打嗎?
東達英英有些後悔的看著自己的手,急切的又湊過去要看南宮翩羽被打的臉,慌亂道,「翩羽哥哥,對不起,對不起,我瞧瞧嚴重不?」
南宮翩羽避開東達英英,東達英英撲了一個空,心里的氣一下子就上來了,轉身,氣氛的指著南宮翩羽的臉道,「翩羽哥哥這樣的你一點都不像你,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有在這里傷心的時候,為何不快點回東芝國,太後婆婆不行了。」
南宮翩羽一下子驚住,他睜開眼眸,東達英英一直叫他祖母為太後婆婆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怔怔的看著東達英英求證般的問,「你說什麼?」
東達英英雖然意識到她說露了嘴,可是既然說了,她也就不會在遮掩,而且她覺得現在告訴他這件事情,對他撤離離開那個女人更為有利,于是直言道,「我說你祖母太後快不行了!」
這怎麼可能,前幾日母後來信還說祖母一切都好,就是師傅也沒有說什麼不好之類的話,英英為何這麼說,肯定是騙他的,祖母的身子有師傅照應著一年之內不會有事才對啊,更何況他那日得了綠蘿竹應該可以多拖延祖母生命一段時間的,怎麼會不行了,怎麼會?可是心里還是有些發慌,他繼而大聲嚷著東達英英,「你胡說什麼,我怎麼沒有收到訊息。」
東達英英語氣放柔和下來,看著南宮翩羽的樣子,咬唇,豁出去了,這才將事情簡短的和盤托出。
「太後她老人家不想你難過,更是不想打擾你找妻子,所以才不讓人告訴你,若不是爹爹日前來信我也不知道,本來我不想說的,可是這樣的你我都不認識了,為了一個女人就這樣傷心,天下又不是只有沈素素一個女人,我」
南宮翩羽頓時覺得他實在太不孝了,隨即想到沈素素那麼不在乎他,將他的一片真心踐踏,心里難受極了,如今這里已經沒有可牽掛的,祖母,才是現在他應該花時間陪的人,他閉上眼,睜開眼時,眼里清冷一片,看不出喜樂悲愁。
他身子動了,就像閃電一般朝著飛鳳閣的方向而去。
東達英英意識過來的時候,南宮翩羽已經掠開離她很遠了,她急忙追上去,一邊追,一邊對著越發遠的身影喊道,「翩羽哥哥你要去那里,等等我。」
「等等我呀。」
東達英英的聲音在京都空曠的街道上回響,卻只有低低的回音附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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