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風牽著馬在客棧前站著,見他們出現,眼里帶著慎重,走到謝應玨跟前抱拳,「主子,這附近只有此處一家客棧,里面簡陋的很,也無上房之分,您看?」
謝應玨挑眉,「總比風餐露宿的好,就這吧。」
看青風臉上透著凝重,他頓了下步子,「還有何事?」
「主子,屬下覺得這個地方不太對勁,小二與掌櫃表面看著普通,觀之總覺得有幾分詭異。」
謝應玨看了一眼來時的路,嘴角勾起淺笑,「無礙,若是當真有詐,咱們避之不及,還不如迎著而上,晚上多警醒些便是。」
「主子言之有理。」
謝應玨抬頭細細打量了一番客棧牌匾上的字,「迎來送往,這個客棧存在的時間也不短了。」
牌匾常年風吹日曬,上面字跡斑駁,邊角處看著上了年頭,若是對方真的想要再次設伏,那麼經營客棧的人恐怕已經換了。
謝應玨一直拉著秦舒虞的手不放,用膳時自然是陪坐在他身側,雪兒因著是八皇子所救,算不得是僕人,與其他下屬同坐又不合適,在八皇子相邀後,她故作矯情的推辭了一下,撩起裙擺施施然坐下,臨了她似乎頗為隱晦的看了一眼心情抑郁的如意,至于她這番行徑所謂何事,沒人猜得到。
小二非常有眼色的看出他們才是這群人的老大,熱情的招呼道,「幾位客官,要吃些什麼菜?」
謝應玨看向秦舒虞,「你想吃什麼?」
「我不挑食。」
然後八皇子與謝應玨對視一眼,非常自覺地忽視了雪兒,謝應玨輕聲道,「隨便上幾樣招牌菜,葷素皆有。」
小二甩了甩手里的毛巾,眼神看向周圍坐滿的下屬,「可是每個桌的客人都是這樣。」
「恩。」
「好 ,您請稍等。」小二隨意的抹了一下油膩的桌子,把毛巾搭在肩膀上,轉身去後廚報菜去了。
八皇子裝作整理衣擺,聲音很是低微,「荒野之地出現一個客棧,你不覺得奇怪?」
謝應玨同樣小聲道,「那個小二步伐輕巧,落地無聲,輕功不錯。」
「今晚怕是不眠之夜。」
謝應玨笑而不語。
秦舒虞掩下心中不安,從剛才那人的動作來看,的確是個小二不假,只是這荒涼之地有一個會武功的小二,到底是隱士之人不喜喧囂朝堂,還是另有圖謀就有待商榷了。
上菜的速度不慢,沒等多久秦舒虞桌前已經擺上了三五樣小菜,另加一碗打了雞蛋的熱湯,秦舒虞微微抽了抽鼻子,這味道聞著還挺香,就是不知道里面有沒有加料。
秦舒虞拿起筷子沒動,眼楮看向謝應玨,準備看他動作行事,「不是餓了,怎麼不吃?」說著給她夾了一筷子青菜,秦舒虞嘴唇蠕動片刻,終究什麼都沒說,乖乖吃了那根綠油油的青菜,味道說不上好吃也不難吃,比起之前沒加調料的燒烤好的太多。
謝應玨與八皇子似乎確定不會有什麼危險,一點一點的消滅了眼前的大半飯菜。
不是說皇子皇孫,嘴巴很挑嗎,這倆人看著很好養活的樣子……
雪兒小口吃著飯,整個大廳沒有一個人說話,只能听到碗碟踫撞時的輕微聲音,整個氣氛嚴肅的有些怪異,秦舒虞低頭時眼風掃向其他人,見旁邊青風那桌上,青雲青禾吃的是之前自帶的干糧,她心里暗自贊賞他們的謹慎,目光一轉,看到胡太醫也在大口吃飯。
她雖是學中醫的,但是更擅長的是治病救人,至于飯菜里會否有毒,她辨認不出來,既然連胡太醫都覺得飯菜沒問題,她也無需庸人自擾了。
酒足飯飽,秦舒虞隨著謝應玨一起放下筷子,另外兩人也隨之停箸,優雅的用絹帕擦拭干淨嘴唇。
謝應玨面向雪兒,有禮道,「今晚麻煩姑娘照顧一下虞兒。」
「世子言重了,虞兒乖巧的很,我很是喜歡呢。」說著伸手在她頭頂模了一下,謝應玨臉色有一瞬間的暗沉,稍縱即逝,心里則在琢磨,這個客棧詭異的很,還是把虞兒放在自己身邊保護著比較好吧。
「想什麼呢,還不上樓。」八皇子輕撞一下他的肩膀,謝應玨回神,無謂的搖頭,「無事。」目光卻意有所指的看著秦舒虞。
秦舒虞露出八顆牙齒,笑容標準。
以木板鋪就的台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年歲太久,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作響,讓人覺得力度大些它會立刻塌陷,秦舒虞走在上面有些心驚膽戰。
謝應玨實在放心不下,就讓虞兒在他隔壁住下,青雲自請晚上為她守夜,恩……剛得的妹子,若是一不小心消失了怎麼辦。
「哥,你白天一直在外面騎馬,吹了一天風,晚上再徹夜不眠,會生病的。」
青雲面癱的臉瞬間帶了笑,妹子一句關心的話治愈了他的所有,「哥哥身體好的很,虞兒別擔心,趕緊進去休息吧,還要坐一天馬車。」
秦舒虞心知自己勸服不了他,也不再多言,「你若是實在累了也去休息。」
「會的。」
謝應玨看不慣他們兄妹情深,表情不善的關了門。
秦舒虞看著面前的擺設,眉梢微蹙,這里真是簡陋的離譜,一張床,上面白色的紗幔已經變得暗黃,被子看著挺厚可惜只有一個,外加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不大的屋子就放了這麼些東西。
雪兒表情很是嫌棄的用自己縴縴玉指挑起被子,在鼻下扇著風,嘴里不滿道,「真髒,還不如在馬車上休息。」不過轉過頭,她立馬溫柔的笑著,「虞兒,快上床歇著吧,外面涼。」
秦舒虞站在窗前,天色還沒有完全黑透,可以看清客棧的後院,他們帶來的馬匹全部在馬棚里吃著干草,有個帶著氈帽的男子來回走動,模著自己的胡子不住點頭,他那行為看起來似乎有些不懷好意,听到雪兒的話,秦舒虞回過頭笑笑,「雪兒,你先睡吧,我還不困。」
外面突然起了風,沒多久又開始飄灑起雪花,秦舒虞站在窗前良久,臉蛋被凍的通紅,雪兒早就耐不得寒冷,也沒工夫嫌棄床被不干淨,緊緊的在床頭縮成一團,秦舒虞關了窗戶,使勁剁了跺腳,在屋子里來回轉圈取暖,她不喜歡與別人同床共枕,而且白日她一直在車上睡覺,這會也毫無睡意。
隨著外面夜深,屋內的溫度也開始驟降,秦舒虞拉近身上的披風,屋里的油燈光線越來越弱,然後噗的一下滅了,萬籟俱寂,一切都很安靜,這一夜似乎也會這麼平緩的,秦舒虞本想著青雲或許還在外面守著,去找他聊天打發些時間也好,走廊上卻傳來一陣輕微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