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妾身……」羅氏還是頭一回見林氏這樣發脾氣,嚇得大氣不敢出,先前宛如說那匹石榴紅軟煙羅料子的時候,林氏沒有追究她,她便以為這件事情已經揭了,卻不想林氏竟是早早的懷疑了她。
「老……妾身實在是冤枉……您便是給了妾身天大的膽子,妾身也不敢昧下您的東西,是……是……」羅氏眼眸一轉,精光一現,月兌口而出︰「必定是那丁姨娘做下的好事,好在老您睿智,將那丁姨娘打發出了府,還毒啞了她,免得她出去胡說八道的。」
羅氏想著,左不過丁姨娘被打發了,索性便將所有的事情往她身上推也就是了。
林氏冷哼了一聲說道︰「睿智?你這是將我當做老糊涂一樣耍弄不成?你當我年歲大了,便什麼都不知曉了?今日之事,分明就是你將賣料子的二十兩銀子塞到了丁姨娘的院子里,冤W@枉了她。」
「妾身……冤枉……」
「你冤枉?除了你,還有誰能動了那料子?平日里你昧下東西也就罷了,可不該將那打眼的東西昧下了被人,這丁姨娘其身不正,打發便打發了,我今日還替你遮掩著,但你萬萬不該連這等物識都下了手!」林氏越說越動怒,最後險些就動了手。
羅氏嚇壞了,她做姨娘也不少年了,還生下了永樂侯府唯一的男丁,多少年沒有被人這般苛責過了,卻不想林氏當真動了大怒。
羅氏心急之下,想著估計這東西對林氏來說很重要,才會這般生氣,因而忙道︰「老明鑒,妾身當真是不知道的,若……若不是那丁姨娘,那便是三小姐了,妾身是當真沒有將那二十兩銀子放在雅秀閣。」
羅氏心急之下的言語,倒是警醒了林氏,林氏猶豫著問道︰「當真不是你放得銀子?」
二十兩銀子是小,宛如參與了什麼卻是不同的,若這一切是宛如特意為之的,這事情就要往深里想了,她一直覺得宛如是個沒主意的軟和性子,可蘇氏死後,宛如卻像是變了個模樣……
若這件事情是宛如在報復……
「當真不是的……」羅氏沒想到自己無心之言,竟然有了些作用,又想到自己的女兒凌宛夢什麼好處也沒得到,便扯開了嗓子哭喪道︰「老,妾身有多大的膽子敢貪您的東西?妾身本就是丫鬟出身,若不是您抬舉,如今還是個使喚丫頭呢,妾身一心感念老恩德,如何能做出這等事情來?妾身是一點體己銀子都沒有的,便是二小姐落水,妾身想要給二小姐補補身子,都要去當了自己的頭面……」
羅氏一心念著送到永環院的東西,明明就應該是她和凌宛夢的,卻都被林氏給壓下了,這些東西比之當初她昧下的,不知差了多少倍了。
若是羅氏不說這話還好,說了這話,林氏便是連前頭的話都不相信了。
「當初抬了你做姨娘的時候,我給了你一百兩,蘇氏給了你三百兩,你生下瑞兒,我給了你二百兩,蘇氏給了你五百兩,更別提你平日里得的份例銀子,生辰等額外賞賜了,便是大頭你都該有兩千多兩了,怎麼補身子還要當了頭面?」
羅氏哪里想到,林氏竟然將事情記得這樣清楚?更是沒想到林氏連她應該有多少銀子都算的明白,林氏這番話一說,羅氏也生了惱意。
「老,妾身不比王姨娘與許姨娘,都是有娘家可依靠的,妾身依靠的人,便只有老一個了,王姨娘與許姨娘嫁入侯府的時候,還有些銀子傍身,可妾身卻是個賣身契都在主子手里的丫頭。
二千兩銀子能做些什麼?在侯府里,打點上下,動輒就要百十兩銀子的,妾身本就是丫鬟出身,若不四處討好著,如何能在府里立足?旁人不說,便是老跟前的全媽媽,那些個膏藥藥草的,哪年不要用了上百兩的?二小姐的首飾頭面,瑞兒的筆墨紙硯,哪年又能少了二三百兩的?」
羅氏說到此處,刻意停頓了一下,抬眸幽怨的看了老林氏一眼道︰「難得宮里有了賞賜,老與侯爺卻讓人送到了永環院來,妾身便是連禮單都沒有瞧清楚……」
「你這是怨怪于我?若不是我抬舉了你,你如今早就給蘇氏陪葬了,如何能以一個丫鬟之身,做了候?」林氏怒視著羅氏,只後悔自己選了羅氏。
羅氏不滿的扭了扭身子,嘀咕著說道︰「妾身再怎麼說,也生下了瑞兒,瑞兒可是咱們侯府唯一的男丁,便是沖著這個,妾身便理所應當的比旁人高一等才是。」
林氏听不得羅氏那般怨怪的語氣,不客氣的回道︰「若不是因著你是我親自挑選了的人,我早就去母留子了,還容得下你一個丫鬟出身的候,敗壞我侯府名聲?」
羅氏沒想到林氏竟然這般心狠,說話毫不留情,分辨說道︰「可……妾身如今已然是候了,沒有半分管家之權也就罷了,便是連得了的賞賜也要送來永環院,這便說不了吧?縱是妾身曾經貪了些許的金銀物識,用這些賞賜做抵,也還有大批的東西,該送到漪瀾院去吧?」
「你這是來跟我爭搶賞賜的?你以為這侯府上下尊稱你一聲,你便當真是了不成?」林氏氣得跺了腳踏,指著羅氏罵道︰「不過就是個賤婢而已,等著選秀一過,你以為你還能做這候嗎?我如何會讓你這等賤籍出身的人,委屈了我的兒?」
「老……你……你這是何意?妾身已然是候了,二小姐的帖子也入了宮,等著二小姐成了皇妃,妾身便是皇上的岳母……」
沒等羅氏說完,林氏便冷笑著說道︰「全媽媽,將請到小佛堂去,再命人去搜了漪瀾院與二小姐的院子。」
「老,您……您這是要做什麼?」羅氏總算是知道害怕了,膝行了兩步,扶著林氏的腳踝,想要求饒,卻被林氏一腳踢開。
「你當你是個什麼東西?還妄想著能做皇上的岳母?去小佛堂將你這些年昧下的東西,一樁樁一件件的說個清楚明白,若是少了一件,仔細你的皮!」林氏怒指著羅氏說道。
林氏與羅氏的話,全媽媽在外頭都听了個明白,因而進了暖閣,面無表情的說道︰「請吧。」
羅氏還要再求,林氏卻是連眼皮子都懶得睜開了。
「全媽媽,全媽媽,您幫著求求老,我這些年待你可不薄,有什麼好吃的好用的,都是緊著您的,真真是將您當祖宗一樣供著的……」羅氏見林氏不理會她,便求到了全媽媽身上,這府里上下,也只有全媽媽能勸得動林氏了。
全媽媽不屑的冷哼一聲說道︰「老奴可當不得這話,先前給老奴膏藥的時候,說是讓老奴身子好了,好好的伺候老,老奴才會收下的,卻不想這銀子竟是從老這里昧下的,老奴不才,跟著老這麼些年,求老賞些膏藥的臉面還是有的,不勞煩借花獻佛了。」
原本林氏還有些鬧心的慌,全媽媽竟是得了羅氏的東西,豈不是平日里總向著羅氏說話?可听全媽媽這般一說,倒也釋然了,本就是她的銀子,全媽媽便是承情也是承的她的情份,要羅氏從中討巧?
林氏微微頷首看向全媽媽說道︰「羅氏識字不多,你這兩天就伺候著她,將東西的單子列一列吧。」
全媽媽應下,斜眼瞧了羅氏一眼,在這侯府里,林氏認第一,她可也不是省油的燈,羅氏險些將她拉下水,她如何能饒了?
全媽媽不顧羅氏的掙扎,三兩下就將羅氏給拽了起來,羅氏怒吼著說道︰「我如今好歹也是候,怎能容得你一個媽媽欺侮?」
林氏與全媽媽俱是冷笑,全媽媽伸手就將汗巾子堵到了羅氏的嘴里,不過就是個小丫鬟爬上來的,才當了兩天,就真當自己是金貴人了,等著選秀一過,左不過也是個死字罷了。
老是為著給鎮國公府臉面,不將事情鬧大,才會順著鎮國公府的意,等著三小姐入了宮,這府里還不是老的天下?老先前得了蘇氏那麼個兒媳婦,忍了這麼些年,如今如何能容得一個丫鬟出身的,爬在她的頭上?
羅氏也多年沒有受過這種待遇了,汗巾子堵了嘴,味道燻人,氣急之下,竟是昏了,倒省了全媽媽一番力氣。
林氏叮囑道︰「太尉府的東西,一定要問清楚了,有些金貴的物件,都是從蘇氏那里得的,若是流傳出去,太尉府一定會被皇上苛責,這可是大事,敷衍不得。」
全媽媽點頭︰「老放心,老奴一定會讓針頭線腦都不落下的說出來,王五那邊老奴也給了消息了,若是他尋到了東西,就送到府里來。」
林氏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