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抬眸看了一眼蕭子誠,便又重新垂下眸子,迎上太後說道︰「宛如當真選了太後說的那副,還有一副是紫水晶櫻花步搖,一套月光石的,一套羊脂白玉的,還有一副珍珠頭面。」
太後微微搖頭,看向宛如道︰「你這孩子,又都是些素淨的顏色,年紀輕輕的,怎得跟哀家一般了?這將來若是要嫁人,這樣清冷可不好。」
太後說這話的時候,有意無意的看了眼四皇子,四皇子只一副不大適合這樣話題的樣子,站起身來說道︰「孫兒先告退了。」
太後微微頷首,宛如便福了福身子,卻听得蕭子誠道︰「郡主的恭賀禮,晚些時候,再補上。」
宛如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蕭子誠沒得到語言上的答復,又溫聲問道︰「不知道宛如郡主入宮後,可覺得缺少些什麼?想要些什麼樣的恭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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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微怔,終是抬起頭來,看向蕭子誠,,幾次的接觸中,讓宛如知道,蕭子誠不是一個多話的人,此時……
蕭子誠目光誠懇的望向宛如,很是認真的問道︰「或是郡主有什麼喜歡吃的小吃,我也可以從宮外采買了來。」
蕭子誠突然間這麼熱情,讓宛如有些驚訝,果然,沒等到宛如答復呢,就听得太後溫婉的輕笑著道︰「罷了罷了,宛如,你便送了四皇子出去吧,當著哀家的面,那些個吃食玩鬧的事,你必然是說不出口的,你也不用跟老四客氣,他每天都要入宮請安,若是有什麼喜歡的玩意,便讓他從宮外給你帶。」
別說宛如,便是史嬤嬤都有些驚訝,宮中之人,一舉一動都是有著內因的,太後讓宛如去送四皇子,是不是太後有意撮合了四皇子與郡主?
太後說了這話的時候,蕭子誠目光始終在宛如精致的面容上,似是想要確認,宛如會不會因為听到這樣的話,覺得驚慌,亦或是嬌羞?
可是,宛如依舊是平淡無波的神色,平靜的沖著太後行了個福身禮道︰「宛如謹遵懿旨。」
宛如伸手接過史嬤嬤手中剛剛摘下的斗篷,輕捻裙擺,直接向外行去,竟是沒有讓史嬤嬤跟隨之意。
四皇子神情冷了下去,太後幾不可見的閃動了目光,原來,她的老四還是有著期盼的,可惜……
可惜宛如丫頭沒有驚慌也沒有嬌羞,仿佛老四就是個陌生人,這一局,她的老四,敗了。
四皇子再次行禮告退,也走了出去。
宛如正站在廊下,午後的斜陽熙和,有一層淡淡的暖光照在她的身上,卻並沒有為她添了暖意,反而愈發襯得她清冷無雙。
兩人微微錯開了些許,從慈寧宮正殿暖閣到慈寧門的路,並沒有多遠,容不得兩人說什麼寒暄的話。
「皇上今夜戌時三刻會在臨溪亭等你。」蕭子誠只覺得自己在宛如的心里,也許只是個過客,因而沒有任何拐彎抹角的直言道。
宛如不過是片刻的沉默,便問道︰「毅國公府的事情,多謝四皇子保密。」
這次輪到蕭子誠愣住了,他知道,宛如是不想要做皇妃的,在得知皇上要夜里見她時,她沒有慌亂,甚至于像是沒有听到心里一般,直接轉口說了其他的事情,這要多麼冷靜的性子?
縱是他一個男子,都不敢保證,自己面對這樣的情景,能做到鎮定自若,可面前這個縴細的弱女子……
「你怎麼知道,我為你保密了?皇上將毅國公府的大小姐指給了太子,難道你不覺得是我與皇上告密,皇上故意在警告于你?」蕭子誠忍不住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他甚至想著,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宛如才會仿佛不認識自己一樣的冷情。
「有一瞬是那樣想的,後來想到,若是四皇子當真告密的話,應該是四皇子迎娶毅國公府大小姐才是。」
皇上若是知道,鎮國公原本有意將自己嫁給毅國公世子,必然會將毅國公府大小姐,嫁給得知這個把柄的四皇子,這才符合制衡之道。
一則,四皇子保密,得到了好處,迎娶了國公府的小姐,二則,皇上也警告了毅國公,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現在,皇上卻是將傅佩瑤嫁給了太子,雖然太子身子不濟,但太子妃這個位置,也是在抬舉著毅國公府了。
四皇子看著午後斜陽下的宛如,沉靜如玉,心里的想法忍不住月兌口而出︰「保持你如今的心態,不要讓人輕易從你的表情中,發覺你內心的想法。」
宛如本直視前方,突然听到這樣一句,腳步放緩下來,扭頭看向身側的四皇子,一雙黑琉璃般的眸子,似是在無聲的詢問著什麼。
「你我不是有過交易嗎?我只當是達成了的。」四皇子說著,大踏步離開。
宛如站在慈寧門前,沉默片刻,緩緩回轉,太後折騰著半晌,也有些疲累,宛如便回到了含清齋。
從太後庫房里挑擇的首飾,件件都是精品,史嬤嬤一邊將首飾放進紫檀木雕花妝匣中,一邊低聲詢問看書的宛如道︰「郡主,您看,太後今天,是不是有意要撮合了您與四皇子?」
太子出去的時候,太後可沒有讓宛如相送。
宛如白皙的指尖在「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一豎行上來回挪動著,一個字一個字的讀,說道︰「勇國公府大小姐盧瑾萱指給了四皇子,為四皇子妃。」
「郡主,您是怎麼知道的?」史嬤嬤自始至終都跟在宛如身邊,可沒有听到這樣的消息︰「難道是四皇子與您說的?」
「只當是吧。」宛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能在幻境中得知未來的事情,只能這樣回答史嬤嬤,她與舒茜在太後庫房的時候,觸踫了清水,就瞧見了皇上指婚的畫面。
宛如只覺得自己入宮後,許是心態放平和的原因,看到的東西越來越多,她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因為她看到的未來,都是會因為一些原因改變的,這樣就導致她,需要去分辨,哪些事實是改變了的,而哪些是真實的,這樣真真假假交錯,對她來說,是個挑戰。
「嬤嬤交代露晨和露晴,便說我今晚會去臨溪亭彈琴,讓她們將臨溪亭的窗子都閉好,暖爐也要多準備幾個,我畏寒。」宛如和聲吩咐道。
史嬤嬤應下,自去吩咐。
宛如看著書籍上的字,「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她是時候動一動自己的心思了,太後是不會一味的護著她的。
翊坤宮中,文貴妃與二皇子正在說著體己話。
「毅國公府的傅佩瑤指給太子也就罷了,竟是連勇國公府的盧瑾萱都指給了老四,他憑的什麼?怎麼三位皇子,單單撂下了你?」文貴妃氣得捏著蘇繡金絲軟墊,指甲生生在上面劃出一條痕跡。
二皇子面色陰沉,攥著拳頭說道︰「父皇說,我先前得了永樂侯府的凌宛伊,便等著明年為我指婚。」
「不過是個滕妾罷了。」提起凌宛伊,文貴妃便氣憤的緊,一個破落戶,竟然也敢攀上她的︰「便是當真要娶侯府的小姐,也該是那個凌宛如才對!凌宛伊算個什麼東西?」
文貴妃說著,便將怨氣發作到了二皇子身上︰「你也是的,怎麼就栽到這樣一個手中?真真是……」
二皇子不悅的皺眉,手指不耐煩的敲擊著桌面道︰「只怪當時母妃沒有說清楚,到底是永樂侯府的哪個小姐,而且那天分明就是皇後有所預謀的,根本容不得我說個不字,若不是我堅持,怕是那凌宛伊都要成為正妃了。」
「這樣不成!」文貴妃咬著下唇說道︰「明年,那就是鎮國公府的那個小姐了,鎮國公府對皇上來說是大忌,娶了鎮國公府的小姐,你便等于再沒有出頭之日了,在那之前……」
文貴妃下狠心攥了粉拳說道︰「雖然冒險了些,但還是要爭取一番,左不過你也是三個皇子里,最不得你父皇喜愛的,即便是跌入谷底,也沒什麼輸不起的,大不了從頭再來。」
「母妃這是何意?」二皇子看向文貴妃,就見文貴妃目光陰狠的說道︰「那個凌宛如,被太後封為了郡主,郡主,顧名思義,是與你同輩的,你如今唯一翻盤的機會,便在這個宛如郡主身上。」
「母妃是說,讓我娶凌氏宛如?」二皇子想到那天在永樂侯府的樣子,皺眉說道︰「當時兒臣明確表示,要娶她為正妃,可是她扭頭就走,根本不給兒臣半分臉面,如此冷情的女子,怕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你知道什麼?」文貴妃深吸一口氣說道︰「那個凌宛如,就是你父皇心尖上的,若是嫁給了別人,母妃便讓她成為你父皇心尖上的刺,可若是嫁給了你,母妃便讓她成為你父皇心尖上的蜜,你听母妃的,便絕不會有錯。」
文貴妃眸光幽深,她不就是憑借著那人,才坐穩了如今的位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