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陽光格外的好。
宛如與太後用過早膳後,便一道去了慈寧花園轉轉。
太後看著舒姑姑領著眾人折梅花,唇角彎彎的溫聲說道︰「昨天的事情,哀家沒有出面,讓你難過了吧?」
宛如莞爾,輕輕的將太後身後的銀紅色纏枝薔薇蜀錦斗篷理了理,回道︰「到底出事的是貴妃娘娘,太後若是出面,怕是會惹得皇上不快,好在事情已經解決了。宛如想著,若是皇上當真要定宛如的罪,太後是第一個不依的。」
太後微微頷首,贊許的說道︰「到底是你聰慧,知道哀家的心思,昨天那樣的情形,哀家的確是不適宜出面,但哀家也不會讓人隨意的欺負了你去。」
太後看著不遠處,源源不斷的送往含清齋的賀禮,大多是金銀等物,不由得輕笑著問道︰「要不要哀家讓人將前面的寶相樓也撥給*你?當做庫房使喚?」
宛如嫣然一笑,看向太後的目光,帶著點點小孩子拿到糖吃的得意,說道︰「都是金銀,倒也很好處置的,晌午過後便去內務府兌換了銀票也就是了,銀票也不佔地方。」
太後被宛如逗得直笑,親昵的說道︰「收銀子收的你這樣理所應當的,哀家也是頭一回遇見,難怪人人都心疼你,可勁兒的給你送銀子。」
宛如垂眸盈盈一笑道︰「若不是有太後撐腰,宛如可不能在這里好好的站著。就等著收銀子。」
遠遠的,太後瞧見了曹立仁,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說道︰「皇上也有他的苦衷。你別怪他,到底文貴妃也跟他二十來年了,為皇上誕育了二皇子與映美公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若是皇上因為你,就處置了文貴妃,對你也沒什麼好處。」
宛如抬眸。黑琉璃般的眼眸在太後溫和的面容上一轉說道︰「宛如明白,若是因為我,處置了文貴妃。對我是沒有好處的,太後放心,宛如不過是這皇宮里的過客,借住一陣子而已。且皇上也說了。日後讓宛如不要去六宮,宛如謹記在心,一刻都不會忘記。」
太後拍了拍宛如的手,曹立仁已經到了跟前,與太後和宛如見了禮,方才笑呵呵的說道︰「皇上說,年底了,宛如郡主是頭一回在宮里過年。紅包是不能少了的,順便將十多年的一並補齊了。」
曹立仁說著。從袖籠里掏出一沓銀票來,雙手捧著遞給宛如。
曹立仁捧著的銀票,還是皇上賞賜的,宛如自是不能讓史嬤嬤去接了,宛如親手接,看到最上面的一張,是明晃晃的五千兩。
太後輕笑著說道︰「皇上倒是個大方的,快收起來,別讓映美瞧見,不然的話,她怕是又要鬧了。」
映美公主是皇上的女兒,宛如若是比映美拿到的銀錢還多,那可真是單純的拉仇恨了。
不過,有文貴妃這個生母,二皇子這個哥哥,映美公主對宛如也不會有什麼好印象了……
宛如笑著說道︰「勞煩曹公公跑這一趟了。」
曹立仁一本正經的回道︰「瞧郡主說的,這是奴才的本份,皇上因為昨天的事情,一晚上都沒有睡好,今早起來,便一直惦記著要送給郡主些什麼補償,皇上自然是知道郡主委屈的,但是郡主將來就會明白,這世上,並不是非黑即白的,皇上也有皇上的不得已,不管怎麼說,不拘昨天事情怎麼發展,皇上都會讓郡主全身而退。」
曹立仁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避開太後,太後卻是慢悠悠的往前行著說道︰「那邊的梅花倒是開得不錯,哀家去瞧瞧。」
史嬤嬤攙扶著太後,奔著舒姑姑的方向走去,曹立仁見太後離開,說話愈發的沒有顧忌,直言道︰「宛如郡主許是心里頭難過,覺得寒心,但是郡主只要細細思量思量,便知道皇上是不是用了心的。」
曹立仁指著那些銀票,說的頭頭是道︰「這銀票的金額,莫說是映美公主,便是這宮里的娘娘全部加起來,也沒有得過這麼多的銀錢,皇上擔憂給了您真金白銀的太惹眼,才讓奴才用銀票送了,皇上也是擔憂,皇上待郡主的不同,會給郡主招禍,先前翊坤宮的事情,便是皇上想的不周到,才會讓郡主被潑了污水,郡主要知道,郡主被潑了污水,皇上比您都要心急。」
宛如听著曹立仁說著猶如繞口令一樣的話,只是淡淡的勾了勾唇︰「多謝曹公公,我年紀小,看不到那麼多,多謝曹公公提點。」
曹立仁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宛如這分明就是在說,她只看到了表面的結果,皇上又將文貴妃解除了幽閉,還住在了壽康宮里。
「郡主,二皇子可是仍舊在幽閉著,到底文貴妃這次險些沒了性命,文貴妃與皇上二十多年的情份,若是皇上說殺就殺了文貴妃,那才更讓郡主寒心啊,皇上……是個極重情的人,對您的母親……這些年,從來沒有忘記過,您看到文貴妃的樣子,難道還不知道嗎?」。曹立仁循循善誘著。
宛如只是彎了彎唇角,淡然說道︰「曹公公若是沒有其他事情,我便去服侍太後了。」
曹立仁躬身行了一禮,看了眼宛如的背影,這油鹽不進的樣子,真真是……不怪沒有打敗了文貴妃。
若是宛如郡主當真有心,只要稍稍服軟一點,這宮里又怎麼可能還有文貴妃的位置?真真不知道這位宛如郡主是怎麼想的……
曹立仁大踏步離開慈寧花園,宛如又站到了太後的身邊。
太後折著一株梅花,放在手上轉了半圈,輕輕聞了聞梅花的香氣,親和說道︰「听聞你最是喜歡梅花的香氣?」
宛如輕輕的「恩」了一聲,說道︰「覺得很干淨的味道,是別的花,沒有的,也許是因為經過了雪的洗滌吧,將那些浮躁的香氣都摒棄了。」
太後深深的看了宛如一眼,溫柔一笑道︰「梅花傲骨,不肯與百花爭艷,但也因為太孤傲了,只能守著這冰冷的寒冬……不過,也說不得是好是差……到底難得有這份清靜,不一定是壞事。」
宛如什麼也沒說,只是看著太後,溫婉一笑。
太後也親和的笑了笑,卻是突然間轉口說道︰「怕就怕,這臘梅非要開在了春日里,花朵難以綻放不說,還要被眾人指指點點的,當真是累人累己的。」
舒姑姑捧了一個白瓷雙耳花瓶來,立在太後身邊,太後含笑看著說道︰「今天逛的也累了,便先吧。」
宛如見太後要走,乖巧的跟在一旁,要去攙扶了太後,卻听得太後溫聲說道︰「你自去忙你的吧,先是送了禮來,過一會兒就該是來客人了。」
太後意味深長的拍了拍宛如的手,說道︰「哀家等著你一道用晚膳。」
宛如福身行禮,恭送太後出了慈寧花園。
才轉過頭來,就見一個面生的宮女在含清齋附近張望著,眼見太後走了,那宮女也一轉眼,不見了蹤跡。
史嬤嬤攙扶著宛如,低聲問道︰「要不要讓盈君跟著瞧瞧?」
「不用。」宛如斬釘截鐵的說道︰「盈君的功夫,關鍵時刻保護著還成,若是平日里也動用,怕是躲不過這宮中的禁衛軍,不過是個探路的,太後已經走了,想必這宮女的主人,一會兒就到了。」
宛如回了含清齋,坐在書案前看書,如今她已經能將所有的字體都認出來了,只是她手里的書文縐縐的,實在是沒什麼意思︰「慧嫻,跟慈蔭樓的宮女說一聲,我晚膳後去那里挑兩本書。」
慧嫻應了,便指了露晴去慈蔭樓傳話。
宛如不喜歡看手里的書,便輕輕的一頁一頁的翻動著,太後著實睿智,她知道,皇上因為她處置了文貴妃的話,對她沒有什麼好處,所以太後昨天根本就沒有出現,因為太後相信,皇上是不會因為她處置文貴妃的……
太後方才的提點……看來,她昨天準備的那些事情要改一改了……
「盈君,我昨天吩咐你的那些事情,暫且不必做了,容我再想想……」宛如原本吩咐了盈君再次火燒壽康宮的,文貴妃誣陷她放火,她若是不放一場大火,還真是對不住文貴妃,可現在看來,如此行事,到底還是要牽連到她的身上,那就緩一緩,慢慢來。
盈君微微頷首,又低聲說道︰「那忠國公那邊,奴婢是不是讓人去傳句話?」
「恩,是該去說一聲的。」宛如眯了眯眼楮,這樣被動,可不是她的風格,文貴妃不會老實幾天的,下一次,說不定她就沒有這麼容易的過關了,若不是蕭子誠的那杯酒,她說不得……
「你跟姐說,如今年下,姐必然甚為思念母親,夢中少不得與母親相見,為安姐的心神,便做兩場法事吧。」宛如心中忖道︰既然文貴妃以蘇氏做擋,那就以蘇氏之事終了,也不是不成的。
盈君還沒有退下去多久,就听得史嬤嬤通稟道︰「郡主,皇後娘娘來了。」
宛如站起身來,抬眼瞧見了窗外正徐徐走近的皇後,原來那宮女是皇後的人,因為皇上不允她去六宮,所以皇後親自來見她了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