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輕輕的捋著自己腰間淺金底如意流蘇絲絛,慢條斯理的說道︰「哀家已經吩咐人請了皇上,一道在慈寧宮用午膳,該為你鋪的路,都會給你鋪好,你要記著,哀家將籌碼壓在你的身上,並不是非你不可的,論身份,二皇子現在可比你听話的多了。」
蕭子誠知道,因為自己多問了幾句話,讓太後對他也生了厭,說這樣的話,也不過是為了敲打他︰「太後放心,孫兒只是因為遭遇了幽禁,所以心里對事情格外擔憂罷了,因而才會多嘴問上幾句,有太後如此一說,孫兒就完全放心了。」
太後輕輕的「恩」了一聲,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去吧,你幽禁這陣子,梅妃也不好受,你該去瞧瞧她,讓自己的生身母妃整日里為自己擔憂著,可就是你的不孝了。」
蕭子誠站起身來,輕聲應了。
太後便擺了擺手,讓舒茜送了蕭子誠出去。
才上了抄手游廊,舒茜便輕聲說道︰「四皇子也別怪太後方才生惱,太後這陣子為了您,可是拉下臉來與皇後娘娘籌謀了,若不是為著您,太後娘娘可不會做到這步田地,太後如此待您,也不過是怒其不爭,您還要體諒則個。」
蕭子誠含笑說道︰「舒茜姑姑多慮了,我母妃是撐不起來事的,若不是太後,我這會兒是不是還活著都不一定,我對太後,只有感恩的份兒,若是連這點兒我都瞧不懂。那可就白白在宮中受冷落了多年,誰待我好,誰待我不好。我心里都清楚著。」
舒茜微微頷首︰「難得您這樣心思玲瓏的,若是宛如郡主有您一半的心思,太後也不會這樣對待了郡主了。」
听舒茜提及宛如,蕭子誠試探著問道︰「我如今倒是有些不明白太後的意思了,這凌氏宛如,若不是因為太後封其為郡主,如今怕早已經貴為皇妃了。可如今太後又要將宛如郡主送到皇上跟前去,還讓我用了這個當做籌碼,去與父皇談條件。這又是為何?難道太後一早就想要將宛如郡主當做皇妃嗎?郡主為妃,這到底……名聲不大好。」
舒茜笑了笑,轉動著手指上赤金瓖翡翠的小戒指,徐徐說道︰「太後是怎麼也不會讓宛如郡主成為皇妃的。這一點。四皇子大可以放心,讓四皇子您去與皇上說這個,也不過就是個說辭罷了,不過……」
就連太後都瞧出了蕭子誠對宛如郡主不一般的態度,舒茜又怎麼會不知道,因而忍不住提點的說道︰「還是那句話,宛如郡主是在是非圈里的人,誰都能攪進去。攪合進去的人越多,對您就越有利。但凡與宛如郡主沾了邊,那皇位可就再也踫不著了,這就是太後的意思。」
蕭子誠輕輕的點了點頭,兩人已經走到了慈寧門,舒茜一福身,扭身了。
蕭子誠站在慈寧門前,往左側,是六宮的方向,他要去看看為他殫精竭慮的梅妃,往右側望去,是慈蔭樓的小門,那天與宛如在慈蔭樓的同一個書架下翻找書籍,似乎還是昨日的事情,可沒想到……
太後的意思,很清楚,很明白,他不能與宛如郡主有什麼牽連,有牽連的那個,該是二皇子,如今爭取皇位的人,不是他就是二皇子,太後讓他不要攪合進去,又肯定的說,不會讓宛如當皇妃,那也就是說,太後是想要讓宛如成為二皇子的人。
從一開始,太後就是這樣的打算了,因為凌宛伊,那個指為二皇子為妾的凌宛伊,是凌宛如的妹妹,是要成為滕妾的,滕妾滕妾,意思就是說,凌宛伊不過是個附屬品,也正因為這個,文貴妃先前才會以為,凌宛如是勢在必得的。
蕭子誠在慈寧門站了有一盞茶的功夫,才往左側行去,只當這一切都是不可逆轉的吧,只當凌氏宛如不管怎麼掙扎,都會成為宛妃的吧,他的身上,不僅僅是他的性命,還有勇國公府,太後,梅妃的性命,所以他不能莽撞,不能輸……
午膳時分,皇上與御膳房的人,前後腳到達。
太後端坐在八仙桌前說道︰「皇上倒是來的巧,正好與哀家一道用頓家常便飯。」
皇上神色淡淡的給太後問了安,便悶頭坐了下來,自打他知道蘇氏的死,是因為不願意讓宛如入宮開始,他便心寒了,心冷了,心里疼的喘不過氣來,再加上明王也不大爭氣,皇上便想著繼續將明王在天牢里藏著,過上兩年,等事情淡了,也就好了。
皇上用了幾口,便沒什麼興致的撂下了嵌貓眼石的銀筷子,問道︰「不知道太後今日喚了朕來,可有何要事?朕的御案上,還有不少的折子等著批,時辰怕是不大夠的。」
太後溫然的撂下筷子,輕輕的嘆息,如同香爐上的香煙一樣,飄散不盡︰「听聞皇上最近都用不下什麼膳食去,這樣下去可不行,哀家知道你的心結在哪里,也知道你心里埋怨哀家,當初怎麼也不肯同意了蘇氏,甚至于將先帝的遺旨拿出來壓制你。」
提及先帝的遺旨,皇上面色陰郁,若不是太後當年的做法,自己也不會因為蘇氏的事,別扭了這二十多年。
太後深吸一口氣,從袖籠里掏出一個點翠瓖珠蝴蝶步搖,說道︰「這個,是當年蘇氏給了哀家的,原是不準備說給你听的,可瞧著你如今這樣,哀家這個做生母的,如何能眼睜睜的瞧著?」
皇上的眼底突然間閃過了一抹如流星一般的璀璨,指著那步搖說道︰「這……這是朕當年給了詩文的,詩文走後,朕怎麼也找不到它,還以為早已經遺失了的。」
皇上迅速的伸手拿過那步搖,似是生怕太後再會奪走了一樣,可拿到手心里,皇上又小心翼翼的摩挲著,似是生怕損壞了半分一般,這是他當年與蘇氏定情之物,沒想到,沒想到,還能瞧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