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舍利子 第七十一章 美夢勿信(1)

作者 ︰ 戀雲裳

舊世一夢最昏沉,若沒有佛鼓鐘聲的警醒,心澈可能就要永遠停留在那片夢境之中了。

不知過了多少個日夜,他只覺得自己誤入了一片仙境之中,金碧輝煌的樓閣亭台、廟宇大殿巍峨矗立,綿延的山巒疊翠似近又遠,一切美景都藏在繚繞的仙氣之中。這情景之中沒有任何人出現,本是一地空曠,他卻深感熟悉舒適,仿佛自己本就屬于這里。

有白玉橋橫亙在面前,他毫不猶豫地踏橋而上信步向前,走了好久好久才終于听到了潺潺水聲,似乎還有什麼人莞爾的淺笑。空氣中充盈著陣陣花香,順著這香味很快便看到了一片花海,碧波清透的水晶池塘之中,大朵大朵的水蓮花開得正好。

這些蓮花皆是粉白花瓣,碧綠花睫,花芯之中各自臥著一個結實的蓮蓬。這蓮花開得茂盛,花型大小更是超出了世人的見聞,每一朵花葉相連幾乎就][].[].[]要鋪滿了大半個荷塘。細看荷塘邊上,正有一個粉色裙衫的少女身影背對著自己,她一手執了幾只新鮮的蓮蓬,一手則探進蓮池之中劃水玩耍得正開心。

心澈想問問這姑娘此地究竟是哪里,見她玩得開心又一時不好打擾,倒是那嬌俏的少女感覺靈敏先回頭看見了自己。

「尊者大人,您怎麼會來此地?」

「尊者?尊者是誰?你又是誰?」

「我是素心啊,尊者這是怎麼了?「

那少女嬌俏清麗,言語之間更有一股甜美活潑。她才一見心澈便熱情地前來問候,聲音清甜宛如黃鶯,額間的蓮花花鈿紅如火焰。

遠處傳來陣陣佛鼓鐘聲,那鐘聲蒼茫渾厚,陣陣驚心如雷霆入耳。心澈突然就有些暈眩,這個姑娘在他看來是那樣熟悉卻偏偏記不起名字,他有滿月復的疑問又無法開口,一時間眼前只剩了漆黑一片。

「師父,師父,醒了嗎?」。

緩緩睜眼的心澈似乎有些不適應眼前強烈的光線,他的思緒還停留在那個奇怪的夢境之中,並未注意到身旁說話的人,只下意識地想要伸手遮住刺眼的陽光。直到身旁的女子聲音再次響起,他才終于辨明此刻應該是回到了現實之中。

「你是••••••?」

心澈如今身處在一座簡易的竹屋之中,屋子不大卻收拾地干淨整齊,正是這個女子的住所。眼前的女子心澈是認識的,應該是很久之前見過一面,不過時間愈久,一時卻也想不起對方具體的名字來。

「小女何采薇,師父不記得我了嗎?」。

女子細心地將窗扉合上一些,遮擋了正午最強烈的光線,又倒了一杯清水塞進心澈手中,才慢慢坐到他身旁柔聲解釋著。

「一年前的春分日,在這東皇山腳下是師父救了我。當時我被家里賣給了城中七十歲的歪脖老財主,一時不忿逃婚被他們追打著逃到了山腳下,眼見就要被亂棍打死,是師父您及時出手才救了我一命的,師父可還記得?」

「何采薇?哦,原來如此。」

眼前的女子一身素色打扮,雖未施脂粉卻清新自然,言談舉止更不像什麼壞人。心澈在腦海中仔細搜尋著她方才所說的信息,慢慢倒也回憶起了一些往事,確實如她所說,兩人還算相識。他從小出家,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始終秉承慈悲為懷的行事原則,濟世救人的事情不在少數自己卻絲毫沒有放在心上,若不是听她一點點回憶,心澈幾乎就要將此事忘記了。

見著心澈終于將自己想了起來,何采薇才又開心起來,放了靠枕將他半扶著坐起身來。

「那一面之緣後,師父便回了寺中,我孤身一人不敢回家,不敢露面,機緣巧合之下便在這山谷之中棲身。采薇家中世代行醫,雖是孤身一人,好在這山谷物產豐厚,平日里種些糧食再揀些藥材倒是也還過得去。所以,師父還請放心,這里幾乎在崖底最深處,四周被山體包圍只有一條極隱秘的入口,一般人是找不到的,不會有什麼危險。」

何采薇是個心思通透的人,心澈向來端莊持重絕不會無緣無故地自崖頂跌落,更何況與他同在一起的還有一位身著婚服的重傷女子。她推測著兩人若不是遇了什麼窮凶的歹人迫害便是那位姑娘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在心澈清醒之際便先將自己的身家交代清楚,以免他憂心。

「那就好,救命之恩貧僧銘記于心。待傷勢好一些,我便會早些返寺。」

「師父大可不必如此客氣。采薇的性命都是師父救的,本就大恩無法得報,如今能為師父做些事情我心中是千百個樂意的。師父的傷勢雖不致命可若不好好調養此後也還會有難纏之疾,更何況師父身邊還帶著一位傷勢更重的姑娘,匆匆回寺怕也是不方便的。」

「還有一位姑娘?」

「是啊,那姑娘看樣子應該是和師父前後相隔不久墜崖的,傷勢卻要比師父重了許多。」

「她,她可是穿了一身紅色喜服?!」

「是啊,我還奇怪呢,怎麼倒像是新娘子的模樣。」

剛剛才清醒的心澈險些就要以為自己是墜入了另一個夢境之中,他的心忽然就不能遏制地痛了起來。尹素問,那個傻!她明明可以好好活著的,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一定要放棄那來之不易的生機,執意要與自己一同赴死?

「她在哪?是否還活著?求求你告訴我,快些告訴我!」

何采薇險些就要被心澈突然激動的模樣嚇到,只得一邊勉勵攙扶著他一邊趕快解釋。

「活著的活著的,她暫時還沒有生命危險,師父不要擔心。」

幾聲劇烈的咳嗽之後,心澈終于被安撫下來,何采薇這才又繼續解釋到。

「活是活著的,不過她傷的太重,一直都沒有醒。說實話,像她這樣的能不能熬過這幾天最危險的日子,還能不能清醒,何時能清醒我都是沒有把握的。更何況,她傷得這樣重,即使真的醒了怕是也要有什麼難解的後遺之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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