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玉一早出門深夜方歸,一直遮遮掩掩行事低調就是不想落人耳目,原本還在低頭趕路,張翾翾的突然出現又冷不防地將她嚇了一跳。
「小,小姑?確實是晚了,小姑這麼晚是要出門去嗎?」。
「我方才一直在坊市里玩耍,回府了才玉墜子不見了,想是在市場弄丟的。哥哥送的東西我自然緊張,這會子正要趕尋一尋呢。只是青玉嫂子這大夜里的怎麼倒是才回來的樣子?」
阮青玉沒有直接回答張翾翾的問話,反而先轉了話頭問她要去往何處。張翾翾早準備好了出門的托詞,想起近些天里在府中總也見不著這位新嫂子,張少卿那里也不見她再去黏膩著,現下又是一副行色匆匆深夜晚歸的模樣,不由得就多心了幾分。阮青玉越是心跡委婉,張翾翾便越要追問個不停,直到盯著對方的目光不肯移開,才听到了阮青玉一陣輕][].[].[]笑。
「怎麼,只是在一家成衣鋪子里耽擱了些時間回來晚了,小姑便要強行審問于我了嗎?我倒是沒有听少卿說過什麼不準許我離府的話呢。」
「怎麼會,不過是尋常閑話,哪里來的什麼強行審問。嫂嫂真是多心了,也是怪翾翾不會說話。」
阮青玉的答話軟硬兼施滴水不漏,反而是張翾翾先不好意思了起來,幾步上前挽了對方的手柔聲說著。
「哥哥對嫂嫂向來是有求必應,你想要去哪里自然都是可以的。翾翾不過是擔心你的安危罷了。眼下城中雖是解了宵禁,只兩個女子深夜在外也總是難免危險,嫂嫂莫要曲解了我的心意才好。」
「怎麼會,小姑說的對,我是應該看顧好自己不要讓少卿擔心才對的。看來,往後像是這種要與家人相聚的情況還是直接請了他們到府里來才是。」
「哦?阮伯伯又派人來探望嫂嫂了?」
「是,家父听說我最近氣血有些虛便特意安排了家中從小一直照顧著的乳母與大夫來探望。原本覺著他們連人帶東西的安排入府實在麻煩,索性將人安排在了坊市的春都酒樓里。沒想到與兩位老人絮絮叨叨地聊起天來倒是忘了時間,讓小姑擔心了。」
「既是如此,嫂嫂更要好好保重了。幾日不見倒像是清瘦了些。方才與哥哥說起來。他也心疼著呢。」
提起張少卿,阮青玉神色一凜,含羞帶怯的樣子里似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好在燈火昏暗不會被人注意到。她微微笑著說幾句「沒事的。不用擔心」。更貼心地輕拍幾下張翾翾的手背以示親近。
「對了。我方才才見過哥哥。他今晚多喝了些酒,鬧著不舒服了一會,眼下應該是睡著了。還是有勞嫂嫂今晚要多看顧一些,別人總是比不過你的。」
「好好的,怎麼就喝醉了?」
听聞張少卿身體不適,阮青玉仍是掩飾不住地會擔心,不過這句話才一問出口,沒等張翾翾回應,自己卻是先一筆帶過轉了話音。
「放心,你且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就好,少卿那里我自會看顧。你呀,說什麼有勞不有勞的,為人妻者的本分,既然是一家人,我不是那麼嬌貴不懂得照顧夫婿的。」
她主動地將自己放在了「一家人」的範圍內,又一句小玩笑打消了張翾翾的尷尬,直到兩人又分別閑話了幾句才各自道別分開。
不其然的暗夜偶遇里,張翾翾與阮青玉各自朝著兩個方向離開,兩人的面上仍是尚未消退的笑意,心中卻又有各自的奇怪計較。
張翾翾緊一緊肩上的披風,暗自琢磨著那阮青玉近日難得露面人又不經常在府中出現,而同一時間的阮家人又前來探望得太過頻繁。她並沒有完全相信方才的解釋,尤其是對阮青玉言語間所表現出來的神色態度更感到奇怪不已。她的那位青玉嫂子明明應該是個軟弱嬌貴、唯唯諾諾的大小姐模樣,怎麼幾日不見倒變成了現在有些伶牙俐齒的樣子了。
另一廂的阮青玉只在暗夜里留下一個不置可否的微微苦笑。張翾翾想要去哪里、想要干什麼她全都毫不關心,她只是有些心酸,什麼叫做「哥哥也是心疼的」呢?她從來不知道,一個夫君對自己妻子的心疼關愛竟需要做小姑的來傳達。她從來不傻,從前的她是習慣了要自己欺騙自己,往後卻是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張家治家之道頗為嚴厲,整個張府像是個嚴實的鐵桶,縱然府外如何風雨,張家從上到下總都是風平浪靜各自循規蹈矩的。即便是張少卿的婚典出了大事,典禮結束後的張家府邸中依然一派井然有序的祥和,沒有人提及婚典的風波,更沒有人提及尹家女兒的名字,阮青玉是府內唯一一位,大家都是默認的。
這位雖然在初時的一個月里不肯主事更很少露面,一個月之後卻又忽然間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起了心性。不僅一再明確了自己的「」身份,更主動著手管理、整頓起了張家的內務,一座大宅子的全部事務在她手上幾個月倒是安排得毫無紕漏,事事皆順利在理。
更有親歷者傳聞說這位很受張家老爺的看重,不日之後就會專門于朝中請了旨來封她個誥命之類的。于是,張家眾人對于這位的認識也漸漸從「」變成「大」和「主母」了。
所以,即便是仍有少數幾個貼身伺候的人會知道,自家的少主子與這位大其實從來沒有同房而居過,他們也絕沒有那樣的膽量敢多說一二。
阮青玉推門而入,圍攏伺候張少卿的幾名僕從便知趣得迅速退下了,她揮一揮手,緊跟身後的喜兒也應聲退下,只留了她一人倚在門邊遠遠地看著塌上熟睡的張少卿。
張少卿,那是她的夫君,是她曾遮掩于紅色喜帕之下蠢蠢欲動的全部愛意。現在看來,依然是離她那麼近又離她那麼遠。(未完待續……)
PS︰他是她的夫君,是她曾遮掩于紅色喜帕之下蠢蠢欲動的全部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