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沖任得到消息趕時,看到的是滿臉喜氣的任族長,以及滿臉尷尬的任老爺任老太太。
任族長從懷里拿了一封信,遞給了任老爺,「…這是任老哥留下的遺書,若容姐兒十七歲還未嫁到平侯府,就由我出面代表任家,將容姐兒從任家風風光光嫁出去。平侯府已請期,我會做主挑個好日子。」
任族長似是沒看到任沖和任,只是看著任老爺淡淡接著說道,「若任老爺同意,容就從任府出嫁,若任老爺不同意,我就帶著容姐兒走,讓她從我們宗宅里嫁出去。自此,容姐兒和你任家再無關系。」
「族長,你這是說的什麼…」任老爺臉色灰敗,顫抖著嘴唇看著老父留下的遺書,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渾濁的眼楮,淚光閃爍。
任沖止住要說話任,大步上前,搶過任老爺手里的信,從頭看到尾,<熟悉的筆跡,陌生的言語,簡簡單單交代了幾句話,交代了任老爺任族長,卻沒有一個字是關于他的。
任沖不敢置信又看了一遍,依舊沒有留給他的一個字。
任沖是被任老爺子帶大的,從小帶在身邊教導,任沖心中,任老爺子的地位無人能及,他從小到大唯一讓任老爺子失望的就是娶了後來的任。
那是唯一的一次失望,卻一次足矣。
外面的人都道任沖是為了不讓任受委屈才外調,其實並不是。他是被任老老爺子趕出任府的,任老爺子說不認他了,只差在家譜族譜除名。
他出去外任,是任老爺幫忙的,他一直等著任老爺子回心轉意,一等就是十年,一直沒能等到,他每一年都偷偷回來,可每次等到的都是任老爺的搖頭。
任老爺子病得重了,大家都知道他熬不。任老爺想通知任沖。卻被任老逼著沒傳消息出去。任老爺子撐著安排了自己的後事,最放心不下的是任婉容。
他到死也沒原諒任沖,帶著對任婉容的不放心,遺憾而逝。
任老爺子走了。任老爺才通知了任沖。任沖趕回來時。任老爺子都已經被安葬了。任沖沒見到任老爺子最後一面,連遺容都未曾見到。
任老爺子像是忘了他曾經最疼愛的孫子,到死也沒留下只字片語給他。
任沖不死心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依舊沒找到關于他的只字片語。
任族長冷眼看了一眼任沖,「任大人,那信後頭附的是容姐兒的嫁妝,有些並不是容姐兒母親留下的,是任老哥添上的,我要帶走容姐兒,也會帶走這些嫁妝,若任大人有什麼意見…」
任族長的話被任老爺打斷了,「族長說的什麼話,那是父親給容姐兒的嫁妝,不管是多少,都給容姐兒。」
「…你們同意最好,不同意,我也會帶走。」任族長接著說道,「容姐兒母親出自虞府,我家子也出自虞府,來之前子還囑咐我向任大人道個歉,當初不知道你所想,將虞家嫡長女嫁給你,真是對不住了。」
任沖臉色越來越慘白,任族長卻對著他真行了個禮。
「這是虞家的不是,虞家當初不該因為救了任老爺子,就听任老爺子的話,和任老爺子定下盟親。虞家得和任家致歉,門不當戶不對,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約定虞家任家後輩都是男孩子就做,有男孩有女孩年紀合適就結親。任大人,差點誤了你的大好姻緣,我代我家子代虞家給你道個歉。」
「任老哥也知道任大人的為難處,特意留下遺言囑托,容姐兒雖然姓任,卻不一定要從任家出嫁,從任家宗宅出嫁也可。」任族長冷眼看著滿臉大汗的任老爺和任沖,說出了最後一句話,「我已經答應任老哥,容姐兒永遠是我任家姑女乃女乃。任老哥早些年便留下話,族里那邊留下的一應東西,包括祖宅,都留給容姐兒,旁人無權過問。」
「任老爺,任大人,你們可作出決定了?」
「容姐兒從任家出嫁,一切事宜勞煩族長了,需要我們配合的,族長說一聲,我們定全力配合。」任老爺被任老攙扶著,才沒坐倒在地。
人不能忘本,不管一個人走到多麼高的位置,他的根依然在族里,在宗宅里。
老爺子在宗宅的所有,都是祖宗留下的,本是一代代留給後人流傳下去的。從老爺子手里到他手里,再到任沖手里,可如今這些東西,都給了要外嫁的容姐兒。
他和任沖沒被族里除名,可這和族里除名又有什麼區別。
一個被逐出族里的人,能有什麼好前途,一輩子、幾代人都是要被人詬病的。
族里沒將他們逐出,卻只認容姐兒了。
自老爺子去了後,宗宅那邊對他們的態度就有些微妙,他一直想不明白,直到今日才明白根本原因。
想來,族里對他們還客氣,是因為容姐兒還住在任家,還認著他們。
任老爺瞬間老了幾歲,送完族長後,幾乎站立不穩,回身看到失魂落魄的任沖,半響搖了搖頭,「這幾日,把容姐兒的嫁妝整理好吧,就算你不當她是女兒,在她出嫁時也做一下作為父親該做的吧,別鬧笑話了。」
「…是。」任沖想反駁說他沒不當任婉容是女兒,他一直當她是女兒,只是他不敢面對而已,可話到了嘴邊,他到底沒說出口,只是低低應了。
一直強忍著沒出聲的任听到他答應卻再也忍不住了,「夫君你不是答應我,不讓任婉容嫁到平侯府戳淑兒的心窩子嗎?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祖宅的東西留給任婉容了…」
任老爺定定看了她一眼,卻什麼都沒說,只是依著任老的蹣跚走了。
任沖仔細疊好書信,起身神情恍惚去了書房,似是沒听到她說了什麼。
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任沖沒理任,任愣愣看著任沖走遠,半響沒回過神。想到被強送到宗宅的任婉淑,淚就決了堤,「…這到底是怎麼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之前不是這樣的…」
沒人能回答她的話,下人都被清空了的院子里,只有她一個人的哭聲。
院子外,有一個人也在哭,滿臉淚痕,嘴邊卻帶著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