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頭跟阿牛都以為丑橘沒出過村,沒趕過鎮子,更沒有逛過集市,琢磨著丑橘要是到了南山鎮難免會看花眼咋咋呼呼的。
這樣的事兒常有,原先他們村的大姑娘小媳婦頭一遭趕鎮子都這樣,他們又不是沒見過。
說真的,丑橘這麼一個大姑娘家要是也那樣就掉份兒了,沒見過世面可是要鬧笑話的。
可這話他父子倆不好明著跟她說,所以一路上一直跟丑橘說南山鎮怎麼怎麼大發,怎麼怎麼熱鬧啥的。
丑橘不知道這一老一小咋尋思的,他們說著,她就听著。
好麼,倆時辰!這父子倆一路上就沒讓她說過一句話,就他倆巴拉巴拉說個沒完,丑橘沒想到這阿牛還是個話癆哩。
等他們仨到南山鎮,正好是開集的時辰,今兒是半個月一次趕集的日子,集市上早已是人聲鼎沸,一派熱鬧繁忙的景象。
吆喝的小攤兒一個挨著一個,買賣啥的都有,從東到西,由南至北,長長的街道兩旁都圍滿了人。
丑橘坐在車上看著,倆眼兒直盯著街邊的小攤,她還看到南坳村附近幾個村子的婆姨漢子也趕集來了。
不過他們正忙活著給自個兒買進賣出的,壓根就沒看到她跟阿牛。
阿牛見丑橘一副看著啥都新鮮的模樣,卻沒有咋咋呼呼的,眼中多了幾分贊賞。
要說丑橘在南坳村窩了十七八年,如今是頭一遭趕鎮子,一個鄉下丫頭十幾年都沒瞧見過這麼熱鬧的場景。乍一開眼,說不咋呼誰信啊。
可丑橘也只就是瞧著新鮮罷了。要知道她開眼的玩意兒,可比這些個開眼得多。
老牛頭瞧著。以為是自個兒在路上跟丑橘說了南山鎮的事兒來著,覺得丑橘這丫頭听開竅的,笑麼呵的讓阿牛把他送到碼頭上。
阿牛應了一聲,不過丑橘這會兒還在車上,他瞅著把車停到一條比較僻靜的小巷子口,讓丑橘在這里等一會兒。
要知道碼頭那塊不比別處,三教九流啥人都有,時常有漢子光著膀子到處亂晃,帶著丑橘一個小丫頭去確實不大方便。
丑橘也知道碼頭那塊不是啥好地兒。她爹以前回家沒少說碼頭的事兒,她知道個大概,也沒嚷嚷著要跟著去。
不過把丑橘一個人留在這里阿牛又是有些不放心,讓老牛頭自個兒去碼頭那里他又說不出口,畢竟集市離碼頭那塊還有段路哩。
丑橘多少看出些阿牛的為難,讓阿牛送老牛頭去就是了,早晌擱家里出來,她坐車上叫晃悠了倆時辰也是夠累的,她是不想再坐車了。
這不。前兒有個賣茶水的攤子,她坐那里等著就是了。
阿牛瞧著這樣也好,順便把車上的木桶解下來擱到那里,去碼頭的路不咋地好走。別把妹子舀的水給灑了,要是少了就不好賣錢了。
丑橘跟攤主要了碗茶水跟一個菜包,坐在攤上等著。她要是不要點啥,這攤主估模著不會那麼好心讓她白佔一個位子。
坐著也是坐著。等著也是閑著,丑橘順便跟這個攤主打听打听青石街跟那個袁府咋走。
這個攤主是個五十多歲的半子。瞅著挺實在的,她一听丑橘打听的是袁府,先是皺了皺了眉頭。
「袁府?我們鎮上沒有一家姓袁的啊,你要是問青石街的話,只有一家……」
說到這,攤主婆子頓了下,問丑橘去那兒干啥?
丑橘听了不免有些反感,這婆子咋倒打听起她的事兒了!
攤主婆子常年站街面吆喝買賣的,見的人多了,自是會看眼色的主兒,一瞧丑橘這樣,就說了。
她看丑橘不像是附近村子的人,以為她是來尋活計的,像那種大宅子的人是不會招她這個鄉下丫頭的,她要是想留在鎮上,還是去那些個小酒樓小酒館去踫踫運氣,估模著能尋到個洗盤碗的活計。
听這婆子說的實在,倒是沒有半點鄙夷之意,丑橘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了,套句讀書人常說的,她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
丑橘便扯出個笑來,說她不是來尋活計的,就是來看一個遠房親戚,好像是住在那大宅子的附近。
攤主婆子一听是這個,便笑麼呵的給她指了路。
只是她不知道有啥袁府,在青石街那里的只有一戶大宅子,就不知是不是丑橘要找的那戶了。
讓攤主婆子這麼一說,丑橘也拎不清,不知是小五說錯了,還是她听岔了。
不過她還是先謝過攤主婆子,橫豎先再看就是了。
差不多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阿牛才回來,丑橘付了五文錢,跟阿牛把木桶搬上車,往青石街那邊去。
阿牛雖說有趕過鎮子幾次,可哪條街哪條巷他還不大清楚,還好丑橘剛才有問過那個攤主婆子,他倆少走了不少彎路。
要說袁府這地兒選的還不錯,離市集不遠,想吃點啥新鮮玩意兒走過倆條街就到,清靜卻不偏僻。
找著地方了,丑橘也松了口氣,讓阿牛這麼跟著她到處亂轉也怪耽誤事兒,讓他把木桶卸下來,趕緊尋模地界擺攤去。
阿牛看看對面那座大宅子,大門口堆著幾階石梯,他擔心丑橘一個人提不動這桶子水,便把騾子車趕到宅子口。
他把拴牲口的繩子遞給丑橘,讓她拽著騾子,自個兒將這桶水提到石階上。
丑橘牽著騾子不讓它亂走,等阿牛了,見其滿頭是汗,估模著送老牛頭去了碼頭就匆匆趕了。
從袖子里模出一塊帕子,一邊跟他道謝,一邊讓他擦擦汗。
阿牛瞅著丑橘手上那個素帕愣了愣,半晌沒說話。
丑橘看看自個兒手上,又看看阿牛,這老哥該不會是等著讓她給他擦汗吧!
這時,身後的大門隨著一陣悶響打了開來,從在宅子里走出一老一少倆個家僕,老的正在交代那個小的去買些啥回來。
「阿牛哥,這會兒有人開門,我先上去了,完事兒我還在這兒等你。」
丑橘見狀忙把帕子塞到阿牛手里,撩起裙擺趕了上去,這會兒出來人,她就不用扯著嗓子叫門了。
那個小廝听好了吩咐就走了,剩下那個深衣打扮的老家僕正要,忽的瞥見府門一旁放著一個木桶。
是誰這麼不開眼啊!老家僕微微皺眉正想叫罵,丑橘上前笑道,「老伯,勞駕打听個事兒,這李管事在麼?」
老家僕上下打量丑橘一圈,一看就是個鄉下丫頭,他不滿道,「你這丫頭誰啊?怎麼問起我們府上的李管事了!」
丑橘便與他說明來意,這老家僕一听,出乎她意料,淡淡的嗯了一聲,道「行了,你就進來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