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屋里點個了一盞油燈,門開著,夜風闖進屋來,惹得油火不滿的晃動了幾下。
丑橘挨在油燈下,笨手笨腳的拿著繡花針,在給一件長衫收針腳。
這件衣裳是原先李貴給袁牧寒置辦的,只是沒拿捏好尺寸,給賣了寬松些。
要說湊合著穿也成,只是袁牧寒穿上了,像是套在麻袋里,咋咋的不順眼,咋咋的別扭。
丑橘雖說對著針線活兒不在行,可這現下閑著也是閑著,就拿著他這件衣裳練練手了。
「嘖。」這會兒油燈晃著看不清,丑橘不滿的砸吧了下嘴。
袁牧寒手捧著一本書,听到了,便放下書,起身去把門關上了。
丑橘抬頭看了一眼,想想放下手里的針線活,「少爺,我去給你泡杯茶吧?」
袁牧寒回到土炕上,拿起書繼續看著,「你要是不想縫了,便停下。」
心思被看穿了,丑橘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把衣衫放到針線簍子里,推到一旁,「少爺,你咋看出來的?」
袁牧寒雙眸斜了那個針線簍子一眼,那件衣衫要是再讓這丫頭折騰下去,真的就只能當一個布袋子了。
丑橘這會兒也不縫衣裳了,就把燈往袁牧寒那邊挪了挪,「那個少爺,問你個事兒?」
袁牧寒沒有說話,只看著書頁上的字,不過這對丑橘來說,就是應允的意思。
她琢磨著說辭,「少爺,你看著都小半個月了,李管事他們咋還不回來啊?」
丑橘看看袁牧寒的神色,又問,「李管事他們到底是到哪兒去了?」
袁牧寒這一頁並沒有看完,不過他還是翻過去,微偏過眼眸,看著丑橘,問道,「怎麼?你很想知道?」
丑橘听著這話好像味兒不大對,她是很想知道,可袁牧寒是將軍,還是讓自個兒手下伙計給反了水兒的,這事兒對她還說太大了,大的能把她的天給壓塌了,她就算想知道,也得把這念頭給掐了。
她忙扯出個笑來,「哪兒啊,我啥也不知道,也、也不想知道,我、我我知道了能干啥麼?」
丑橘這麼問,也就是想知道知道,她到底啥時能回南坳村,要說她跟袁牧寒待在一起也沒啥不好的,說起來,這小半個月他倆在這個小屋子里,她覺得比原先處的還好。
許是真的處的時候長了,她都習慣了。
這會兒她想回南坳村,就是有些擔心李來福還有王氏。
李來福早前傷了腿腳,前陣子才能下地走動,家里活是干不了的,這會兒她不在家,家里啥活不得落到王氏身上麼?
听著丑橘言不由衷的說辭,袁牧寒暗中笑了下,隨後他也細想了一番。
李成走了也有十來天,算日子,應該早就到了濟州。
如今此處依舊是風平浪靜,也就是說,吳子堂已讓李成交到了祖母手上。
若不出意外的話,李成五天後便會來接他。
五天之後,他們便可以離開此處……
想到這,袁牧寒眉間不由得輕皺了一下。
丑橘見袁牧寒並沒有理會她,可他也沒有看書啊,那雙眸子越過手中的書本,直瞅著門前的那塊土坑地。
她伸出手在袁牧寒眼前晃了幾晃,「少爺?少爺?」
袁牧寒回過神來,不滿的看向丑橘,「你干什麼?」
丑橘道,「少爺,你倒是听我說啊,你這一直瞅著地上,土地公也不知道我說啥啊。」
袁牧寒知道丑橘不把自己那點小心思說完,是不會消停的,他輕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書。
丑橘看著一笑,坐好了身子,「少爺,我是想,這李管事給咱留的下的銀子也不多了,他要是再不回來,咱這不就沒了進項了麼。」
袁牧寒不緊不慢的反問道,「難道李成留下的那十五兩銀子,還不能讓我們撐上一個月?」
丑橘一頓,隨即忙道,「哎呀,少爺,你、你這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有多貴,咱在這啥都沒有,不得使銀子麼,再說了,咱又沒個進項,不啥啥都得吃老本麼。這不,昨兒我才托昌盛大哥給咱捎袋大米麼,可給了小一兩銀子哩。」
「是嗎?」。袁牧寒看著丑橘,眉眼間忽的染上一絲笑意,好似能看透一切似的。
丑橘嘴角抖了下,模著懷里剩下的七八兩銀子,沖袁牧寒點了點頭。
袁牧寒見狀,輕笑一聲,想了下,正想與丑橘說什麼,就听到屋外有人敲門。
「柱子兄弟?柱子兄弟?」
丑橘愣了下,「誰啊?是不是找錯門了?」
袁牧寒沖她皺了下眉,「你這小腦袋瓜不經事,難道連耳朵也不好使了,連昌盛的聲音都听不出來了。」
門外人又叫了一聲,「柱子兄弟,阿秀妹子,你們歇下了?」
還真是昌盛的聲兒,「哎,昌盛大哥,來了來了。」
丑橘忙應了一聲,下了土炕,正穿上鞋要去開門。
她嘀咕著,「是昌盛大哥沒錯,可他咋喊柱子兄弟啊?他喊得誰啊?」
袁牧寒一听,眉頭皺的更深,頗為無奈的道,「他喊的是,是我!」
丑橘這下又愣住了,「他、他喊得是你?那、那柱子兄弟?你啥時候叫柱子了?」
袁牧寒氣的想笑,他瞪著丑橘,前陣子這丫頭說要給他尋個名字,說是總不能外人問起他來,她卻說不上名字。
那天她在屋子里亂七八糟的給他取名字,說的一個比一個難听,反正都不是他能承受的住的。
後來,她一直念著他的名字,取了袁牧寒的‘牧’字音,給取了這麼個名字!
看著袁牧寒陰沉下來的臉,丑橘忽的想起這茬來了,她尷尬的扯了下嘴角,「那啥,當家的,我、我開門去了。」
丑橘忙跑去給昌盛開門,「昌盛大哥,你咋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昌盛瞅著她笑了下,並沒有進屋,「妹子,你跟柱子兄弟這麼早就歇下了?」
丑橘一笑,「沒、沒有,這才到啥點兒啊,我倆、我倆嘮話哩。」
昌盛听了,朝屋里看了看,見柱子兄弟對他笑著點了下頭,他這才進了屋。
他進了屋,把手里的被子,給擱到土炕上,丑橘看著怪奇怪的,「昌盛大哥,你這是?」
「柱子兄弟,妹子,你倆外鄉來的,不知道俺們這得事兒,我瞅著今兒山林子來風,夜里涼,不到秋時候倒比下雪還冷些。你們這又在林子口這兒,這會兒燒炕估模著火起不來,要是起來了,沒一會兒也得叫風撲滅了。」
昌盛說著,順手模了模土炕,這會兒就有些涼手了。
「妹子,你嫂子說了,讓我給你們尋模一床被子過來,你倆晚上將就著對付一宿,不成的話就摟著睡,把家里的褥子被子都裹上。」
「啥?」丑橘一听,倆眼兒瞪的老大,摟著睡!
昌盛是個實在人,被子啥的送到了,得趕著回去,要不一會兒晚些就該冷了。
「那成,你倆睡吧,我先回去了,記著柱子兄弟,把你媳婦兒摟緊些,別叫凍著了。」
丑橘皺眉,啥、啥叫摟緊些啊!
袁牧寒笑了下,對昌盛說,「知道了,多謝昌盛大哥。」
「謝啥啊,我走了!」
昌盛笑麼呵的拍拍袁牧寒的肩,扭頭就出了門。
丑橘有些不敢相信的瞅著袁牧寒,這小子謝個什麼勁兒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