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芝蘭繼續祈福,可是已經沒有人關注了。因為皇宮里出了個更為妖孽的雲風,他可是尊貴的九殿下。
賢妃端木靜是個性子恬淡的人,端木家也是世家豪族,原本是會受皇後猜忌的,好在她只生了兩個女兒,大公主已經出嫁多年,小公主就是嘉柔。雲風的生母只是個美人,難產死了,雲風自小養在賢妃身旁。賢妃為了避嫌原本不想養他,只是皇帝開了口,推月兌不得,只在當日便懇請了皇上下了旨意,賜封了雲風為閑王,擺明了不會爭皇位。這是賢妃的自保手段。這十幾年養下來,也真如自己親生的一般,自是寵愛的。
雲風自八歲那次毒李事件後,整個人就變了性子,越來越乖張,行事越發肆無忌憚,他的父皇已經不止一次嚴厲申斥了他。賢妃明知他偽裝如此,但這樣下去,他把人得罪光了,也是取死之道啊。她把叫到跟前勸導,卻听到一句令她傷心至今的話,「你不是我母親。」
前幾日,雲風突然跑了進來,一把抱住了她,跪在她膝前,「母妃,我又可以做你的雲兒了。」臉上帶著笑,眼里含著淚,然後一陣風一樣跑了出去。
然後旋風一樣卷進東宮,「大哥,大哥,以後我還是你的九弟。」全然不顧雲清正和他的太子妃正你儂我儂之際,嚇得緊跟在他身後阻擋他的太監面色發白,兩腿發軟的跪倒了。
再然後他神采飛揚地去了國子監,大聲地宣布,「以後請叫我格物大師風殿下。」
接下來幾天,不,天天,總會發生些奇怪又搞笑的事。流言漸起,看著他如秋陽一般溫暖人心的笑容,觀他行事的簡單明了,似乎他那顆心忽然間變得水晶透明,誰都可以輕易地看透他的心思。
如此簡單地活著,真好!
那是因為他有一個強大的爹。樓池月對于皇宮里出了一個簡單干淨的人嗤之以鼻,盡管這個人是她發掘出來的。哦,好吧,她這是羨慕嫉妒恨,她也想簡單地活著。
盡管雲風做了很多荒唐事,但賢妃高興了,皇帝滿意了,因為那個孝順听話的又回來了。國子監的夫子也滿意了,最近這些難以教的王親貴族突然喜歡學習了。真是他們教學史上的奇跡呀。
首先是算學,當雲風手捧算盤走進國子監,挑戰了工部派來的算籌高手,以壓倒性的速度完勝了高手,引發了國子監學員們學習珠算的的興趣。這種少年人的逆襲,太符合他們心理對于傳奇的認知。他們學精通了後,再回家逆襲府中的老掌櫃,感受別人驚訝崇敬的目光,太美妙了。
「先生,因為這算盤,父皇賞賜了我好多東西。我帶了兩件來送給先生。」雲風喜滋滋地從懷里掏,還有些稚氣的臉上沒了往日的驕矜。
「皇權帶來的是畏懼,通過努力贏得才是尊敬。就是你父皇,如果他不努力,也贏不了世人的尊敬。是不是感覺不一樣?」樓池月當然不會要什麼禮物。她最近參與的事夠多了,再不小心些,被人了蛛絲馬跡就麻煩了。「伸出手來。」
雲風伸出雙手,他的右手指月復上有繭子,是最近苦練珠算留下的。樓池月輕輕捏了下他的繭子,「還疼嗎?」。到底是少年心性,求勝心切。
雲風的手一縮,耳根驀然紅了,輕聲囁嚅道︰「不,不疼。」
「傻小子,羅馬不是一天修成的,算盤只是工具,會用就行了。」樓池月輕聲笑了笑,還害羞了。「肯用心就好,今天我教你丈量法,然後,你去把皇宮里最高的樹,最高的宮殿,最高的山給我丈量出來。」
「先生,羅馬是什麼東西?」雲風開發了好學生模式,不懂就問。
「哦,那不重要,一個傳說中消失了的古國。」樓池月開動了忽悠模式,「少年,堪輿天地,丈量國土,畫出前無古人的疆界地圖,這神聖而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接下來會發生點事,樓池月給他點事做,省得到時候踫上了,又是一堆解釋,弄不好還會出差子。
雲風學完今天的課程後,風風火火地跑著了。于是,皇宮里關于九皇子的流言又有了新版本。半個月一晃兒了,離趙芝蘭拜天事件已經一個月了。在所有人幾乎忘了她的時候,她再一次以驚天動地之舉,讓所有人都記起了她。
九月三十,忌動土,諸事宜。
趙芝蘭一身青色深衣,頭上只有一支青木簪,挽了一個道士髻,于黎明之時,霞光初破之際,素手焚香,大禮參拜于院中。
司苑司听到動靜的宮女都圍了看熱鬧。崔典苑也匆匆而來,她第一眼先看樓池月,見樓池月不動聲色地眨眨眼,心一下安定下來。
「崔典苑,我昨夜做了一夢……」
崔典苑眉稜一跳,多熟悉的開場白呀。
「得仙人指引,今日我要獻祥瑞于吾皇。」趙芝蘭莊重地跪在地上,聲音清靜有力。
邊上的宮女聞聲嘩然,崔典苑心中一震。天下誰人不知,當今皇上並不相信祥瑞之說,當年有人獻祥瑞白羊一只,皇上親口斷言,不過是一只稀奇的小羊罷了,怎能代表天言。事後,更對滿朝文武說,上有所好,下必效之,不能為了奇珍異寶勞民傷財。想到此處,崔典苑再次朝樓池月看去,見她神情鎮定,很肯定地點點頭。她輕輕地吐了口氣,听到趙芝蘭再次加重了聲音︰「崔典苑,速去回稟皇上,請皇上來此奉迎祥瑞。」
崔典苑匆匆離去,經過樓池月身旁時,樓池月塞了張紙條給她。崔典苑趁人不注意時,匆匆一瞥,愣了下,把紙條塞進嘴里,咽了下去,然後回屋拿了個銅盆和一根木棍,一邊敲著,一邊高喊︰「天選之女,進獻祥瑞。」
「瘋了,都瘋了。」眾宮女又驚又怕,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