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升職記 第二十五章

作者 ︰ 翼然臨于泉

春光日好,樓池月的傷也快好了。雲風曾送來一盒冰肌雪膚膏,宮廷的療傷聖藥,不知能不能把縱橫交錯的傷疤給消除了。崔典苑每次給她涂藥時,總是擔憂。樓池月反倒看得開,每回都哈哈哈大笑,「誰會看到我的**呀,能看到的就是我的夫君,娶進了門,他想退貨也來不及了。」

「口沒遮攔的,什麼話都往外蹦。」崔典苑生氣地輕拍一下她的嘴,這憂慮也就淡了。這萬事想得開,不鑽牛角尖,性情開朗,方是個有福的。

「,下個月的宮人試準備得怎麼樣了?」宮人試也稱藝選大比,宮人每年都會較藝一次,上選者會有晉升的機會,就是一時沒有職位空缺,俸祿也會加一級,而末等降俸祿是一定的,往往還會降級。所以是宮人們一年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我照著妹妹所說的法子已準備妥當,到時再細細修剪一番,——要勝出不難,我的手藝也是宮里數一數二的。」崔典苑自信地笑笑,原本木然的臉上多了些神采。她有時會想,自己最大的幸運就是當初落在後面,撿到了樓池月。

「我昨晚做了一個夢,夢到吃大宴席了。」樓池月話還沒有說完,崔典苑已笑出聲來,「你呀,你呀,還來這一招。」

「這回是真的,所以我有一個食譜可以送給王掌膳,助她旗開得勝。」樓池月來來回回在房間里走動,畢竟躺了那麼久,需要活動一下筋骨。「我說你寫,這人情還得你送,省得她們起疑。」

等崔典苑寫好了,樓池月拿看了一遍,沒有錯處,遞還給她,沉默了一陣,樓池月坐到崔典苑邊上,有些不舍地拉了她的手,「,晌午後,我去一趟芝蘭那里。那日,芝蘭興師動眾地救我,我卻改投賢妃名下,人人只當我攀附新貴,少不得要去演場戲。明兒一早,我就去裕仁宮了,就不向辭行了,省得掉金豆子。」

崔典苑眼眶紅了,強笑了一笑,「去吧,去吧,我才不操那份咸淡心。」

「我去了裕仁宮,就沒了如今這般閑適,出來也未必容易。不過,若有事,盡可去尋我。我和小公主交情也不錯的。」樓池月又笑著囑咐一句。

崔典苑略微有點吃驚,不過也明白了,賢妃怎會突然要了她去。于是她提醒一句︰「池月,你莫忘了尊卑有別。」

「放心,我知道輕重。」樓池月點點頭,索性起身,自崔典苑身後摟住她,頭靠著頭,低語糯糯︰「待我真好。」

,樓池月去拜謝救命之恩,被打出了天女宮。

第二天一早,樓池月悄悄地出了司苑,來到裕仁宮。裕仁宮的格局和其它宮殿並無多大區別,但里面的布置體現了一個雅字。端木靜出身于江南世家,將江南山水和園林的秀麗雅致搬進了她的裕仁宮。小橋流水、曲苑荷風,綠竹入幽徑,青蘿拂行衣。紅木的厚重,檀香木的古樸,沉香木的幽遠,奇花異草的閑趣,沒有金玉滿堂,卻見江南的風韻流轉,底蘊深沉。

「奴婢拜見娘娘。」樓池月深躬一禮。這時候的禮節只在祭祀、朝會和表示效忠的時候才行跪拜禮。

賢妃端坐其上,臉色平靜,口氣含有凌迫之意︰「你如何認識嘉柔,又是怎麼相處的?如實回稟。」

樓池月吐字清晰,事無巨細,如實講述了一遍。「娘娘,奴婢並沒有欺瞞之心,更沒有害人之意。但奴婢處事有差錯,請娘娘責罰。」

「你尊卑不分便是最大的錯處。」賢妃聲音提高了些,有幾分凌厲。待看到嘉柔已按捺不住,不停地在屏風後面晃動,語氣又緩了緩,「以後安守本份,用心當差,本宮是不吝賞賜的。」

「奴婢記下了。奴婢一定安守本份,用心當差。」樓池月低眉順眼地,恭恭敬敬地回道。

賢妃向早已探出身子來的嘉柔招招手,臉上終于綻放了笑容,分外明媚,這樣真心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嘉柔歡喜地撲入她懷中,「母妃。」

「母妃,我可以出去玩,不,去讀書了嗎?讓她跟著。」嘉柔有些怯怯地指著樓池月。

「去吧。」賢妃笑著同意了,已經拘了她一個月,再不同意準得鬧別扭。

嘉柔蹦蹦跳跳地蹦到樓池月面前,忽然想起什麼,偷瞄了一眼自己的母妃,忙整了整衣裳,抬起下巴,神情倨傲地對樓池月道︰「跟著來吧,小心侍候著。」端正從容,步態平穩地向宮門外走去。

嘉柔一出宮門,就拽住了樓池月的胳膊,「,哦,不,花仙子,我可想你了,母妃一直不讓我去瞧瞧你,我都生氣了。」

「你母妃是對的呀,奴婢受了傷,你還小,又幫不上忙,把你惹哭了,我還傷心哪,那傷說不定如今都沒好,我們豈不是還見不上面。世上沒有不愛孩子的母親,可愛的小公主,這回不生氣了吧?」樓池月勸慰她幾句。這孩子就是惹人疼,這麼粘自己。

「嗯,我就知道母妃最疼我了。」嘉柔黑溜溜的大眼楮轉啊轉,悄悄地瞄了一眼身後,「可是我們才見面,我想帶你去看看我的公主屋哦。」

「答應了的事一定要做到,騙人的是小狗。我們一下學回來就去看你的公主屋。」樓池月神秘兮兮地向她招招手,「其實讀書也很好玩的,你看看小草葉子上有露水,昨晚又沒有下雨,那麼是誰偷偷地給小草送來了水呢?」

「對呀,對呀,是誰呢?」嘉柔也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是不是花匠?」

「當然不是了,書上說白露為霜,到了秋天,露水就變成了白霜,花匠沒有那麼大的本事。」樓池月頭抬得高高的,一副我知道我知道的模樣。「書里都寫著呢,等下了學,我們一起去找答案。」

「嘉柔,看到你九哥哥沒?」嘴角扯了扯,刀削般的臉柔和了幾分,算是笑了嗎?樓池月很懷疑這個二皇子根本就沒有笑細胞。這里樹叢掩映著,先前還真沒瞧見他。

「見過二殿下。」樓池月只得行禮。

「你是小花奴。」肯定的語氣,只是目露懷疑之色,這個小宮女有點奇怪,先是和雲風奇奇怪怪的,如今又跑到嘉柔這里來了,而且和嘉柔很親昵。

「二哥哥,她是我的侍讀花仙子,她可厲害了,比夫子還厲害那麼那麼多。」嘉柔夸張地張大了手,很是驕傲地宣布。

樓池月咳了兩聲,卻沒能打斷嘉柔的話,「奴婢樓池月。」

雲正背對著嘉柔,眼神如刀,壓著的嗓音依然殺氣濃烈︰「你先前裝瘋賣傻為哪般?」

樓池月靜靜地看著他,目光絲毫沒有躲閃,只用他能听見的聲音冷嘲道︰「只是不想做你父皇的小妾罷了,這理由二皇子覺得充分嗎?」。

「嘉柔,我們去國子監了。」不知為何,看著他那張冷臉,她就有把他踩在腳下的沖動,居然說了一句無論如何都不該說的話,盡管那是一句最真實的話。

「二哥哥,嘉柔先走了。」

看著樓池月遠去的背影,雲正的眉頭皺了起來,這個女子他一定見過,如此冷冽,如此孤獨,那是凌霜傲雪不畏死的冷冽,那是舉世皆醉我獨醒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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