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有薄霧,秋霜將大地霜染成白色,太陽剛剛升起,透過薄霧隱約可見一點暈紅,沒有一點熱度。樓池月在門口站了一小回,又返加了件青色的披風,「今年比往年冷得快呀。」
青手提著一把笤帚,正要穿窗而出,這一大早的,扮作一個掃地宮女跟著最不引人注意。听到樓池月的話,她頓住了身子,看著她,顯然在等她吩咐。
樓池月瞟了她一眼,啞然失笑,青的樣子讓她想起了魔法掃帚。看青一臉疑惑很是無辜地看著自己,樓池月想了想,問道︰「我一直奇怪,德妃為什麼沒有派高手前來暗殺我?」
「宮中只有皇後、四妃、還有皇子公主有暗衛。暗衛出于密諜司,只領受皇命,應對外來的刺殺。德妃是個例外,她本身習得武功,當初進宮時帶進宮的貼身婢女也有武功,所以鐘萃宮皇上並沒有另加暗衛。」
ˋ樓池月一听就明白了,也就是說如果德妃派高手來暗殺她,德妃會第一個被懷疑。再說,德妃定然以為碾死她和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用些常見手段就可以了。據青這麼說來,那就是四妃進宮和她們采選入宮的可不一樣,還可以帶貼身侍女入宮,等同陪嫁。還有那暗衛,恐怕只能守著寢宮外的暗處,否則誰受得了每天被人監視著,那皇後和妃子背後的陰謀手段哪還使得出來。再說,若皇帝來了,更有諸多不便。
「我先去太醫院。」樓池月向青說了一聲,走出房間,順手帶上了門,夾了根頭發在門縫里。毒殺不成,說不得下一步就是暗殺。
走出梅園,青在一個拐角處掃地,剛好可以看到她。樓池月心想,以前從沒注意到這些隱在暗處的人,那自己之前和雲風還有嘉柔交往時,豈不是被他們的暗衛瞧得一清二楚,虧得自己還以為神不知鬼不覺。自己之所以沒有提前進入皇帝的視眼,得歸功于密諜司的制度,分工明確,搞情報的就搞情報,搞暗殺就搞暗殺,保護主子的就保護主子,不能越位越權。效率有些低,但分權更利于皇帝掌控密諜司。皇帝要暗中對付某人時,他們才可以聯合行動一下。
到了太醫院,幾個太醫都不在,看來去給昨天那幾個貴人請脈去了。孫太醫正等著她,昨天傍晚,她又派人前來知會過孫太醫。
樓池月直接說了她此來的目的,她說自己小時螃蟹與柿子同吃就曾月復痛下瀉,家中兩個婢女也一樣吃了,一個沒事一個和自己一樣的病癥。所以,她想請孫太醫去請旨,多找些人來試吃,若確實有人因此而發病,那就證實了自己的推斷。她把昨天調查來的食單遞。
孫太醫看了下,果然若有所思,「兩種食物都是寒涼之物,確有可能。以前一直沒有留意,一來此癥不會致命,二來有些人吃了同樣的食物沒有病兆,反倒沒往食物相克上去想。我這就去請旨。」
和孫太醫說好了去宮外試驗,樓池月出了太醫院,就在門口等著。在宮里試驗,會亂了宮里的秩序。太醫院和皇帝的寢宮離得並不遠。朝制規定三日一早朝,十日一休沐,今天不用早朝。所以沒等多久,孫太醫回來了,皇帝不但同意了,還讓刑部派衙役協助,估計是怕出了問題激起民變。
樓池月先去皇後那里申領了出宮牌,然後帶上小桃小草去和孫太醫匯合。孫太醫帶了四個助手,其中一個是劉掌藥。出了宮,雇了四輛馬車,因為還帶了很多藥材。看來孫太醫還想借此驗證一下不同驗方的效果。
快到城門口時,見到刑部派來的捕快,有三十人,再一看,居然劉林生一身常服站在一旁。樓池月和孫太醫都下了馬車,和劉林生寒暄幾句,只听劉林生道︰「皇命在身,不敢疏忽。」
旁邊有一輛灰撲撲的馬車緩緩駛過,似乎也听到劉林生的話,馬車上一人掀開車簾一角,向往看了一眼,馬車繼續向前,車上的人輕叩一下車廂,一道低沉威嚴的聲音傳出,「去查一下,劉林生的皇命是什麼?」
馬車夫把車停在一邊,從車墊下取了件青袍穿上,摘了斗笠,卻是個俊俏的少年。他向城門口走去,不動聲色地靠近樓池月這邊的馬車。
「不會出差子的,不然我可不敢在他人身上試藥。」孫太醫笑道︰「劉大人,不如與我同車,正可手談一局。」
劉林生依言上了馬車,舒適一些的馬車都會備有一些常規的東西,比如,小炭爐,茶點,圍棋,書籍,現在流行放幾期華報。
樓池月隨便看了一下四周,城門口行人分成兩行,一行進一行出。然後緊跟著上了馬車,坐上馬車,習慣性地從車窗向外看了一眼,正對上那個俊俏的少年探究的眼神。「這個人有些古怪,旁人都是躲著官差,他卻往我們這邊湊。小桃,你去請劉大人派人查問一下。」
小桃應聲去了,但未等小桃走到孫太醫馬車旁,俊俏少年已擠進進城的人流中,一會兒就不見了。樓池月只得把小桃叫了回來。一行人出了城,向京郊的葉家村去了。捕快們騎了馬護在前後兩頭,最後面跟著一輛驢車,車上放了一桶螃蟹和一筐柿子。孫太醫選擇村民,定然是考慮到鄉民容易控制。至于囚犯,樓池月覺得囚犯的衛生條件太差,說不定他們的腸胃反而能適應這種病癥。
那俊俏少年回到馬車旁,「計先生,那孫太醫要出城試藥,劉大人去是怕出亂子。那個女子不知身份,看她舉止有度,與孫太醫同行,多半是宮中女醫。」
「先吧。」計先生吩咐一句,沒有再說話,他剛才雖然只瞧了一眼,但看出那個女子的與眾不同,她雖然執禮嚴謹,但神情自若,完全沒有身居下位者的卑怯。而且她若是孫太醫的下屬,根本就沒有她插話的余地。這是他第一次遇見樓池月,一見便終身難忘。
俊俏少年月兌了外袍,戴上斗笠,重新成了一個不起眼的馬車夫。馬車繼續前行,他想了想,回頭道︰「計先生,那女子似對我有所懷疑。」
回到怡親王府,他第一時間畫出了樓池月的樣子。雲明一看,有些不能確定地說︰「樓池月?她現在應是司正了,母妃出事前,曾說過會除了這個後患,怎麼會……」
雲明立即派人去查。當初樓池月中毒,雖然鬧得沸沸揚揚,但緊跟著就是德妃被廢。整個怡親王府的關注點都在德妃的事上。
太旭已經爬得很高,氣溫變暖,不時有樹影掠過馬車。總有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陰影永遠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