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小雨,今晨特別寒冷,檐角有冰柱掛著,呵氣成霜。
雲滿一身紫色的長袍,外披一件雲紋繞金的淺白斗蓬,臉上是淺淡的笑,溫潤如玉。他出了王府,正向馬車走去。
「王爺。」胡東喚了一聲,左手緊了緊,快步而出,他已下定決心,要刺殺雲明,為樓池月報仇。那個清冷如霜,溫暖如光的女子再也不會出現了。不管等到何時,既使雲明坐不上龍椅也可能只是圈禁而已。樓池月幫他報了父仇,雲明這個主謀,他原本願意等,因為他還不想死。可如今,他忽然覺得整個世界都暗了。他不想等了。
雲明側身,回頭,一支泛著寒光的毒箭破空而來。
「小心!」胡東正對著那支箭,那一箭如此之快,他知道雲明躲不了,所以他驚呼出聲,腳不沾塵,迎了上去。
那支箭射中了雲明的右肩窩。,雲明身子晃了晃,似要倒下去,胡東趕到,左手滑過他的斗蓬,伸進他的腰際,象是要扶住他,左掌一翻,掌中的發釵向他腰間刺去,卻被阻住了,雲明果然身著內甲。
馬車旁的四個護衛,府門前的兩個護衛只在呼息間就能趕到。胡東看到雲明肩膀處滲出的是黑血,心下一喜,裝作腳軟,向地上栽去,左手撩起他的斗蓬,蓋住了兩個人的頭臉,右手抓住箭尾,狠狠往下一刺。
雲明已經完全昏了,哼都沒哼一聲。護衛們已然趕到。其中一人先喂了雲明一顆解毒丹。然後最快速地將雲明抬進王府,一邊大喊太醫。府內的侍衛沖了出來,去追那個刺客去了。
胡東躺在地上沒人理會。他爬了起來,向曉書集跑去,一見里面有人,腳下不停,一邊喊道︰「掌櫃的,借用下茅房。」
掌櫃的看得分明,忙向客人告罪一聲。一邊往里一邊喊道︰「你什麼人啊,怎好往里闖?」
胡東一見掌櫃的進來,立刻道︰「怡親王被刺。我要見劉大人。」
「你趕了馬車,從後門出去等著。我馬上來。」掌櫃的回到前面,怒氣沖沖道,「那人翻牆跑了。許是犯人。我得去衙門一趟。」然後吩咐伙計看店。
胡東一見到劉林生,將事情簡明地說了一遍。劉林生當即立斷,「你馬上出城,我送你。」
劉林生出了馬車,讓掌櫃的盯著,自己走到刑部門口,吩咐一捕快進去叫高捕頭出來。不多時,高捕頭駕著馬車直奔東城門。馬車上。劉林生問道︰「你一向沉得住氣,怎會明知事不可為還如此沖動?」
胡東聞言一愣。眼眶一紅淚先下,哽咽道︰「莫非劉大人還不知曉,樓小姐已叫他們害了。」
劉林生也愣住了,然後嘆了口氣,「胡少俠,老夫真是對不住你。昨日事忙,居然忘了知會你一聲,樓池月安然無恙。」劉林生著實沒有想到胡東居然會為了樓池月挺而走險,不惜性命。
「當真?」胡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問道。
「她的本事,你不知道嗎?」。劉林生胳膊被抓得生疼,卻溫言笑道。
「這就好,這就好。」胡東咧著嘴笑了,眼里猶有淚花。
「你先去眉葉山莊的後山里躲一躲,高捕頭在那里蹲守過,知道那里有一個山洞。回頭我讓高捕頭給你送些東西。雲明的人剛在那邊殺過人,應當不會搜那一帶。」劉林生略想一下,又道︰「這幾天你也想一下自己有何打算,回頭我們再商議。」
胡東不好意思地擦了下眼楮,臉紅了紅,「都怪我太沉不住氣,擅作主張,應先征得劉大人同意才行事的。可恨我沒習過掌法,不然一掌了結了他,如今也不知那刺客的毒藥是否管用。這下,先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劉林生也覺得可惜,但想到此事也怪自己,終是沒有再說什麼。況且他並不贊同以刺殺手段了結此事。
胡東想了想道︰「我還是回老家一趟吧,不知威揚鏢局如今是什麼光景?」他一直不敢想,甚至有些不敢,他怕威揚鏢局被滅門了。
「你不,他們會活著,你一,卻未必了。」劉林生提醒他道,「刑部並未接到滅門慘案。」
「我只遠遠看一眼,然後去從軍。多殺幾個突厥人,父親和眾也是因為護送突厥人才死的。」胡東心里的恨意從未消去。
「那個突厥人已死在雲明手里了。」劉林生冷笑道,「都以為殺了人就一了百了,卻不知這個世上,只有死人最會說真話。胡少俠……」
「胡東,劉大人還是直呼我名吧。」
「你可會突厥話?」劉林生驀然閃過一個念頭,威揚鏢局地處西北,又走南闖北的。
「會一些,大多听得懂,不大會說。」胡東點頭,眼楮一亮,他正為自己的蠻撞懊惱,「劉大人若有用我之處,只管吩咐。」
「此事萬分凶險,敗者身首異處,甚至身後要留罵名。成則有功于國家社稷。」劉林生看著他,一瞬不瞬,他要確定他不得有一絲猶豫。
「但憑劉大人吩咐,在下萬死不辭。」胡東沒有一點猶豫,不要說劉林生也為他報了父仇,只看劉大人和樓池月是一道的,他就願意出生入死,幫劉林生等若幫樓池月。
「好,好。」劉林生模了模自己的短髯,沉下心思又細細想了一遍,方才道︰「眉葉山莊……」
這邊劉林生定下計策,那邊樓池月卻在發愁。自昨天小遠取回雲風送出的消息,樓池月就在猶豫不決。雲正一時回不來了,她當然想去北疆。可是京中風雲莫測,雲明虎視眈眈,楊淑妃等著吐出蛇信子。皇上在集權,朝臣們心思難斷。事實上,皇上還有一道旨意是給李驍軍的,他統管軍糧,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握住了糧草,就不怕邊軍動亂。看似被貶的李驍軍依然得皇帝信重。和祿只是投桃報李,並不是背叛皇帝,這一道聖旨他自然沒說。
樓池月唉聲嘆氣,小遠跑問道︰「小姑,你心煩什麼?我已完成小姑的課業了。」
「我在猶豫是去北疆還是留在京城?」樓池月看了小遠的課業,眼前一亮,這小子天生將才,她原本舉幾個案例,讓他找破綻,訓練他的觀察力,準備將他培養成特工之王,沒想到他的大局觀更好,她就改教兵法了。
「小姑,你不是說皇宮里的樓池月你丟開了嗎?」。
對呀,現在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哪管別人身後洪水滔天。事實上,這個世界離了我,才是它本來面目。樓池月揚揚眉,拍拍小遠的肩,喜笑顏開,「走,小遠,咱仗劍江湖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