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的紛亂,刀光劍影的你死我活,只是個開始。
緊跟著,朝堂上,來自于百官和世家的反擊到來了。先是許多地方官員上了折子,聲稱今年冬日特別寒冷,已有百姓凍死家中,懇請朝廷能撥些薪火銀救治百姓。然後是世家富商紛紛辭退家中僕役,說是如今的僕役太難管束,實在用不起僕役。在冬季,農戶家中沒有農活,這些僕役本就是家中多出的勞力,這一來,如何養活這些人就成問題。
皇帝自然知道這是百官對他集權的反擊,世家隱忍到此時,選擇在這樣的時機來打皇帝的臉,就是要他退讓,加大他們宗族的力量。
「好,好,都來逼朕。」皇帝最近的脾氣越來越暴燥,「一個個都是為民請命的好官呀。朕倒要看看有多少不怕死的。」
皇上很快下了旨,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凍死了百姓,就是地方官的責任。清查地方官員的家產,充作百姓的薪火銀。至于那些僕役,無論男女老少,一律征為府兵,老弱女子負責後勤。如此一來,暫時穩住了局面,矛盾卻在激化。
「父皇,兒臣想了一個法子,不知是否可行?」雲風手里拿著一塊黑石,進了勤政殿。
皇帝略有些詫異地看了看雲風,這個可一向不管政事,只痴迷于他的格物。「說來听听。」
「兒臣的華報總要收羅些奇聞異趣之事,那。這黑石就可以生火。兒臣就讓人去買下了黑石山,準備以後好好探究一番。這黑火可是好東西呀,那火猛得……」雲風將手中的黑石放在皇帝面前的桌案上。說著說著,眉飛色舞起來,也就跑了題。
皇帝有些不耐,手指叩了叩桌子,「說重點。」
雲風腆著臉趴在桌角,陪著笑,「父皇。你可得應承我一件事。」
「先說事。」皇帝怒了,若是以前他可一笑了之,這幾天煩心事一堆堆。哪顧得上這個憊懶的。
「父皇,兒臣搗鼓出一種燒火的爐子,專門燒這種這種黑石,可比柴火省事。又沒什麼煙味。又不佔地方,兒臣就想,若把這黑石挖出來,不就可以賣給富戶用嗎?這樣一來,那些僕役可以全都拉去挖煤,煤是兒臣給黑石取的名稱,賣爐子和煤得來的銀錢不就可以填薪火銀了?父皇,您看兒臣是不是想了個好法子?」
當初黑石。雲風自然要問樓池月,樓池月一看就知道是煤。就讓他把黑石山及其附近的山都買下來。想著等他出了皇宮,有了這些煤可以讓他這個閑王幾代人衣食無憂。然後又將做煤爐的方法和做蜂窩煤的方法一並告訴了他,讓他找了人去試做。雲風自然照樓池月的話去做,只是他還沒出宮,也只派了幾個人去試著,並沒有當回事。
就在昨天,派去山里的人帶回了樣品,送進他的玉瑾殿,他試了下,果然好用方便。他派去的這人原是皇家莊園上負責的一個小管事,姓蔡。這皇帝想著雲風快出宮了,也給他派了幾個人幫他管事。這個蔡管事頗具商業眼光,一回來就兩眼冒光的請求雲風多弄些人去挖煤,他似乎看到一個商業帝國的形成。
雲風自然不會在這時候冒泡,弄什麼商業帝國,這不是招雲明的眼嗎?但他很快想到可以借皇帝的勢,既可以賺錢,又可以解了皇帝之急,一舉兩得。
「父皇,兒臣那里就有煤爐,你一看便知。」雲風慫恿著皇帝,他已然看出皇帝心動了。皇帝沒有再遲疑,去了一趟玉瑾殿後,心里有了定論,這煤爐必能大行其道。如果象雲風所說,這種煤礦許多地界都有,深埋于地底。那麼,他這個皇帝又可以下一著好棋了。借著這煤,他可以重新劃分勢力,到時就是世家大族求著他來分一調羹了。
想著想著,皇帝哈哈大笑,眼里笑出了淚花,這將是最痛快的一場反擊。皇帝漸漸止住了笑,看著眼前的雲風,心中很是歡喜,「這風兒就是朕的福將啊!」
于是,皇帝愈加慈愛地看著雲風,「說吧,想要父皇應承什麼事?」
「兒臣想讓父皇下旨收羅天下書籍,延請天下大儒,對各類書匯總修繕,兒臣負責格物類書籍,格物類的書太散了,兒臣太快沒有書可看了。」雲風有些垂頭喪氣地抱怨。
「這是好事,朕準了。」皇帝大袖一揮,龍行虎步地回勤政殿了。
雲風恭送皇帝之後,若有所思,「看來我還是低估了先生送我的禮物,能得父皇如此大喜,必有大用。好在我的事情成了。」
驛站,寒風呼嘯,吹得窗戶上的蒙紙索索作響,天,陰沉沉的,也許第一場風雪就要來了。
雲正快步而出,雲衛一緊隨其後,再次勸說︰「王爺,若樓小姐無恙,你這一違旨,可全完了。」
雲正腳步頓了下,是呀,若違旨,再要求父皇賜婚可就難了。但是……雲正再次加快了腳步,「與她的性命相比,其他的已不重要。」
眼看他就要出驛站,門外一個親兵進來通報,「王爺,九殿下派人來了。」
這一路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來人一身粗布灰衣,頭上一頂厚氈帽遮住了眉眼,只露出一點有青髯的下巴。來人將信函呈送上去,雲衛一接了,查看一下,確是九殿下的字跡,然後呈給雲正。
雲正接了,轉身,里間燭火通明,他打開一看,第一眼落到第一句上,「先生安然無恙。」
雲正垂眼閉目,重重地吐出一口氣,眼角已濕。穩了穩心緒後,他抬眼笑道︰「請坐,上茶。」
雲衛一一听,喜上眉梢,看來是好消息。「王爺,屬下先帶他去歇著吧?」
「也好,辛苦。」雲正點點頭,見雲衛一帶來人出去了,他方才坐下細看。當他看到因自己一封信,樓池月被母後打了巴掌,已是悔得不行,當看到母後命樓池月給雲風侍寢,握緊的拳頭咯咯作響。當看到樓池月中了鶴頂紅之毒時,額上滿是冷汗,拳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他想殺人,他只恨自己不夠絕決,當初就該把樓池月帶到邊關來,怕給不起她名份,大不了這個王爺不做就是。看到樓池月設計將端妃弄進了冷宮,卻又出來個楊淑妃,還有來自雲明的暗殺,他再一次怕了。
「二哥,先生踩在生死一線上,苦苦所求的不過是一個堂堂正正的身份,可以堂堂正正地入你睿親王的府門。但最終卻因為母後的利劍不得不以死遁出宮去,那一刻,她哭了。二哥,你可知道,我心中有多痛,有多恨,我貴為皇子又如何,只能在一旁無助的看著,看她淚如雨下,看她恍如一個人孤零零地被拋在這個世上。二哥,只有你坐上那個位置,這天下才沒有人再敢欺凌她半份,我們才能護她周全。二哥,我在京城開始布局,望你早下決斷。」
雲正將信就著燭火燒了,起身走到驛站外,夜里的寒風刺骨的冷。暗沉沉的天幕,拋下今冬的第一場雪。雪花落在他的頭上、臉上,化為雪水滑入脖子,他打了個寒戰,轉身,沉聲喝道︰「來人,著各將前來議事。」
他自己轉進里間,在書桌上迅速地寫了三封信函,其中一封是給雲風的,信中只有一句話,「他們容不下她,我就讓這天容得下她!」
這就是他雲正的決斷。
我就讓這天容得下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