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冰封,萬里雪飄,一望無際的雪白冰雕了一個大氣磅礡的世界。關外的景致是獨特的,與這里的人一樣透著豪爽。
麻山關,厚厚的積雪已經過膝,三個胡人裝扮的虯髯漢子,踏進麻山關的小集鎮,路上幾無行人,透著冷清,三人相視一笑,終于到了,不禁都松了口氣。這三人當然是樓池月他們,這一路的風雪嚴寒也消不掉她心底的火熱。
雲正,我來了。
麻山關的營房中,中軍最大的營房里,睿親王雲正在聚將議事。
雲正眼神澄澈明淨地看著在座的諸位,聲音平靜有力,「在座的諸位都是我雲正的生死,如今突厥人應當沒有余力再來侵邊。那麼,接下來,楊昆鵬就是我們的目標。大伙都談談看法,此事當如何處置?」
左首第一人正是衛中行衛大將軍,此人虎背熊腰,是一名虎將,曾在黑風口與突厥人遭遇,血戰三天三夜而不退,最終等到援兵,一舉擊潰素有狼騎之稱的可汗鐵衛營。衛大將軍看似粗逛,卻是個有勇有謀的戰將。但見他白虎吊楮眼銳光一閃,右掌下劈,「動手?」
雲正雙手搭在幾案上,身子略向前幾分,緩慢卻堅定的搖搖頭,「楊大將軍戍邊十年,我不容許他死在朝爭之中,除非他叛國,我不會自毀國之柱石。我的想法是解除他的兵權。」
在座的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沒有一個人反對雲正的話。對于他們來說,來自袍澤的刀是他們不願面對的。接下去的討論便是針對楊昆鵬,要如何設局才能解了他的兵權又不至于要了他的命。
雲正听了各種想法。一時難以決斷,這個尺度並不好掌控。「先等等吧,看看父皇安插在軍中的暗探能不能拿到些他與怡親王結黨的證據。」雲正這樣一想,便放開了。年節將至,又和諸位將軍討論了一下過年時的安排,便讓他們散了。
是夜,小雪。連晴了三日後的又一場雪。一千騎白馬悄悄地消失在風雪中。
「王爺,此去有太多不可預測的危險,為了樓小姐。您還是回吧。」雲衛一做最後的努力,再一次勸道。
雲正沒有吭聲,良久才有些蕭索地低聲道︰「若我坐上那個位置,這許是我最後一次出征。我不想心有遺憾。」
雲衛一默然無語。
一千騎兵。著牛皮內甲,身穿白袍,披白色斗蓬,融入雪夜中,只有馬蹄踏雪的沙沙聲。因為連晴三日,化了的雪凍實了,馬蹄陷入雪中並不深,馬速並不慢。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突襲一個王帳,阿史那闊達可汗的支持者。也拖部落。如今的突厥因為阿史那族的強盛,西突厥也向東突厥的阿史那族稱臣,並歸阿史那可汗節制。
雲正想在年前突襲也拖部落,這個部落位于東西突厥的交界處,只要拿下這個部落,嫁禍給西突厥,阿史那闊達定會向西突厥用兵,以轉嫁今年大雪災的損失,並可借機削弱西突厥,加強自己這方對西突厥的掌控力。東西突厥一鬧騰,最好打拼個你死我活,雲正才能安心回京。
兩天兩夜後,雲正他們到了也拖部落的三十里外,在一個背風的山坡下歇息,靜等深夜的到來。丑時,人入睡最深的時候,馬蹄上包了軟布,沉悶的聲響並未驚醒部落中任何人,一場無聲的屠殺開始,雪光的反射中,只有白影晃動。甚至沒有听到多少慘叫聲,只有鮮紅的血色,彌漫于空氣中的血腥味,證實了一場殺戮的終結。
打掃戰場,帶走所有的食物、糧草、馬匹、牛羊和值錢的東西,就象是被盜匪洗劫過的村落。西突厥同樣遭遇了大雪災,同樣缺少食物。一千騎兵再次消失在夜色中,雪時斷時續地下著,並不大,但地上和積雪又厚了些,回程更為艱難。
一夜一天又一夜,雪早停了,夜里卻更為寒冷。因為不能點火,夜里大伙是不敢睡的,一睡怕就凍僵了。白天暖和時,大伙才敢靠在一起睡會兒。這一路上,殺了好多羊喝熱血,才算熬過了漫漫雪夜。在雪地上走了半個時辰,身上暖和了,重新上馬,繼續趕路。
雲正沒有派斥侯出去,這樣的雪夜斥侯很容易迷失在一片白茫茫中,反而平添憂慮,他相信若有敵人,敵方一樣不會派斥侯出來的。此次若非有一個向導,雲正也不敢千里奔襲。
雲正照例拿起千里鏡四周巡視一遍,忽然目光一凝,舉手握了下拳,做了個停止的動作。他看到一團黑影,那是密密麻麻人群。他心下一凜,立即做了判斷,「有伏兵。」
「繞道,退走,拋下所有輜重。」雲正發出命令,現在己方的一千人遠師疲勞,毫無戰力,一觸即潰,必須趁對方沒有自己時盡快撤離。
只要躲過這一夜,拉開距離,明日白天,一人雙馬,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被追上的。雖然距離很遠,所有人都沉默而快速地轉道,撤離。
向導將他們帶到一個狹谷,方才讓大伙下馬休息,此地易守難攻,若是敵人追來,不致于全無還手之力。這一回殺了些老弱的馬匹,就著血水吃了些干糧,又卸下糧草喂了馬,做好逃命和戰斗的準備。
東方破曉,未知的敵人依然沒有追來,大伙才松了口氣。雲正上了馬,高呼一聲,「們再辛苦一下,每過一個時辰換馬,盡速趕回麻山關。後,本王給們慶功。」
「是!」馬蹄聲驟然響起,這回是全速前進,竟是卷起一堆堆雪塵,好象在雲端里飄過一般。
馬蹄聲愈急,幾乎所有人都趴在馬背上暈暈欲睡,再過一個時辰,必然可以回到麻山關。
雲正再一次舉起千里鏡,麻山關已近在眼前,這趟冒險是值得的,總算把們全都帶回來了,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他心神一松,也覺得有些困頓,剛要放下千里鏡,脖子上一涼,他一頭栽下馬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