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
李驍軍剛下馬車,被突然躥出來的小遠嚇了一跳,打了個趔趄,被小遠一把扶住了。「爺爺,一見著您的乖孫,也不用這般激動,站都站不穩了。」
「臭小子,舍得回來了?」李驍軍點著他的腦門,「又長高了,趕上爺爺了。」
進了府門,小遠蹲子,將李驍軍背了起來,「我這小馬駒長行可結實了。小時候盡是爺爺背我,如今輪到我背爺爺了。」
李驍軍哈哈大笑,拍著小遠的肩,嘴里吆喝著︰「駕,駕。」
整個李府只有小遠一個得李驍軍另眼相看。這老宅只有一個老僕人,還有幾個看家護院的侍衛,見這玩鬧的爺孫倆,都習以為常。
兩人進了書房,小遠才將老爺子放下,「爺爺,咱們來一局沙盤?」
「敢跟爺爺叫板,小子長進了。等爺爺宮里回來再教訓你。」李驍軍長途跋涉,也就回府洗漱一番,就要進宮面聖。
「爺爺,你幫九殿下去北疆。」小遠絞了一塊熱帕子遞上,口氣是那樣理所當然。
「理由。」李驍軍有些詫異地看著小遠,這孩子以前最厭煩自己跟他說朝堂之事。
「李家不能效忠一個會與突厥人相勾連的雲明。」
「據我所知,怡親王或有此心,卻並未付諸于行動。所以雖令人有些寒心,但並非不可原諒。最重要的是當前在朝堂上他佔據了絕對優勢,皇上怕也是沒有其他選擇了。皇孫失去了雲正的支持。皇上也不敢堅持己見。」李驍軍散了有些花白的頭發,準備去沐浴,漫不經心地眼光落在小遠身上。隱著最深切的期盼。「李家若是站錯位置,那可是萬劫不復的災難。」
「爺爺,錦上添花只是博人一笑,雪中送炭才能使人感激涕零。咱們李家不應給雲明添花,而應給雲風送炭。」小遠笑嘻嘻地咬著冬棗,「九殿下跟我有同門之誼,他的本事不是你們尋常所見。」
「同門之誼?」李驍軍更是奇怪。「爺爺怎不知曉?」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您的乖孫不會在雲明手下當將軍。」小遠起身,向外走去。「我給爺爺煮碗面去。」
看著小遠挺直的腰板,沉穩的步伐,李驍軍面帶喜色,「臭小子有點遠見。」
李驍軍進宮。皇上在天星宮召見了他。還讓人準備了酒菜。
「驍軍啊,朕思來想去,北疆的二十萬將士還是由你去節制,朕最為安心。」皇上親自溫了酒,推盞過去,「喝一杯,咱們君臣有日子沒一起喝酒了。」
李驍軍執盞謝過,一飲而盡。「皇上。臣以為,九殿下可去北疆節制兩軍。微臣可為副將。微臣畢竟多年未領兵,未必能彈壓住眾將領,九殿下不同,入冠之後,九殿下貴為親王,不容他人小覷。」
皇帝搖搖頭,「雲風不知兵,若他胡來,豈非誤事?」雲風不同于雲正,雲正自小熟讀兵書,弓馬嫻熟,皇帝才會放心讓他去掌兵。
「有微臣在呀,若九殿下願意習兵法,微臣可忝為人師,若是殿下不願意習兵法,微臣說句不恭敬的話,微臣只當他是個閑王,只要他尊貴的身份擺在那里就可以。」李驍軍模了下斑白的鬢發,有些感慨,「皇上,微臣老了,只願閑親王是另一個睿親王。」
皇帝還有些猶豫,雲風的聰明勁是有的,可他那憊懶樣就不象是能成大事的。「容朕想想。」
李驍軍默默地溫酒,為皇帝添酒,見皇帝一杯接一杯地喝,倒象是要把自己灌醉了。李驍軍默默地陪了幾杯,他知道,皇帝借酒後失言說出的話定然不容他拒絕。
李驍軍想得明白,于是他搖著自己的頭,貌似有些醉了,口氣中有些得意,「皇上,微臣的孫兒前幾日回家了,這臭小子長得快有微臣這般高了。」
「小遠,是吧?你這老貨就惦記著這一個乖孫,又要在朕面前顯擺他什麼本事?」皇帝拍拍自己的頭,舌頭有些大了,打趣道。
「臭小子煮得面真是一絕啊,不瞞皇上,微臣進宮前吃了一大海碗。」李驍軍眉頭揚起,更顯得意。
「君子遠庖廚,你李家養兒的法子倒是別拘一格呀。」皇帝喝了口茶,似乎清醒了點,「改日讓他進宮來,為朕煮上一碗。朕倒想起來了,你這一回去北疆,是打算帶上小遠,親自教導一番嗎?」。
「微臣正要求皇上一事,臣想將這孩子送到國子監多讀些書,那小子時常惹禍,微臣不在京時,還請皇上多加照拂。」李驍軍就想起身給皇帝行個大禮。
皇上一手按住他的肩頭,神情有些激動,嗔怪道︰「這些許小事,不用你說,朕自會關照,還用你求來著?」
李驍軍將小遠留在京,就是留為人質的意思,明明白白告訴皇上,我老了,沒有心思反你。皇帝這一听,自然明白,這李驍軍果然忠心。
李驍軍回府,天色已暗。小遠還在書房等他。
「爺爺,看你臉色不好,早點歇著。」小遠就要扶他去休息。
「小遠,爺爺將你留在京城了,不要怪爺爺。」李驍軍知道皇帝就等他這句話,這話不出口,那酒一時是喝不完的。
「不怪爺爺,皇上要留我為質,這也沒什麼。一早就想到了,爺爺放心,真到了非出京不可的時候,我能出去的。只可惜要錯過北疆一場場的精彩。」小遠不以為意,只可惜暫時去不了北疆了。
李驍軍也就放下心思,他知道李再興在江湖的力量,尤其在京城得太子全力資助,更有不可小視的能量,想必要送自己兒子出城還是辦得到的。
新年在無聲無息中過去了。皇後和睿親王的葬禮在年後舉行的。
然後雲風的葬禮開始了。
雲風抬了一個黑棺進了王府,然後請了道士,和尚在府里唱堂會。一個時辰後,此事傳遍了整個京城。
皇上一听,砸了好幾個杯子,下旨召雲風進宮訓斥。沒想到雲風躺在棺材里,不奉召,聲稱自己死了,要出了頭七才能出棺。
皇帝命禁衛把他抓進了皇宮,狠狠訓了一頓,第二天就給他提前一月加了冠,然後下了旨讓他去北疆了,封了個督察使的官職,有監督權沒有兵權。眼不見為淨,反正有李驍軍坐鎮,反不了天。
雲風第三天就扶著黑棺出京了,信誓旦旦地發出怒吼︰「不破突厥,不為睿親王復仇,誓不還京!」
百姓們奔相告走,許多人熱淚盈眶,更有士子百姓相送十里,「太感人了,咱們的閑親王,小小年紀,剛及入冠,就要抬棺遠赴戰場,這是何等的英勇,這是何等的情深義重啊!」
一時讀書人紛紛寫詩文記錄贊頌此事,更有多種版本的評書在大街小巷流傳。
雲明听了恨得咬牙,明明是個怕死鬼,早早買好了棺材,怎麼就被傳揚成了一個蓋世英雄?
計先生模著稀疏的胡須,從容淡定,「教人盯著就是,若他真要插手兵事,王爺只要輕輕一咳,自是雷霆萬鈞;若不然,他這等誓言一發,怕是終身回不了京了,王爺更是高枕無憂。」
李驍軍已在去北疆的途中,听說此事,頷首笑道︰「果然出手不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