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行至城門口,一通飛雨般密集的箭矢讓百姓停在了兩百步之外。
人群突然靜了下來,守城將領揮著刀,大吼道︰「陣前闖入兩百步者,一律射殺!」
李再興站在隊伍前面,向光明堂中的人遞個眼色,他慢慢向後退去,準備偷襲這個將領。他已在城門口不遠處藏了一把神臂弩,完全可以射殺了這個將領,趁亂打開城門。
突然一個頭發有些花白的老漢向城牆上的士兵嘶聲喊道︰「柱子,跟爹回家,老天爺說了,皇帝是假的,你要是幫著守城,咱家會死光光的。」
又有一個老漢粗著嗓門喊道︰「張三兒,跟爹回去,李大人說了,皇帝是假的,你幫著守城,那是造反,我們張家會被滅族!」
然後越來越多的聲音,匯聚成哄哄的雜音,百姓再次不自覺得向城門口涌去。李再興快跑幾步上前,準備盡己所能擋下些箭矢。然而,城樓上的將士似乎被這消息震住了,如果一兩人說自然沒有人信,可以成千上萬人都在說,由不得他們不信。所以,沒有箭,只有慌亂不知所措的將士,茫然地看著紛涌而來的百姓。看著他們涌上城牆,將一個個認識的將士往城牆下拖。整個城牆成了尋親大會。
李再興看得瞠目結舌,半晌才想起正事,忙和兄弟們打開城門,放下吊橋。
邊軍入城,看到這一幕有些傻眼。道路被堵,他們也過不去呀。還是李再興了解情況,讓將士擂一通亂鼓。壓下所有人聲,然後他跳到城牆上大吼道︰「父老鄉親們,閑親王的將士要去將那假皇帝抓起來,請父老鄉親們讓個道,閑親王入城時,定會當面向父老鄉親致謝。」
百姓們退到兩邊,眼神熱切地看著邊軍。好像在看自己的子弟兵。不知誰喊了聲︰「你們都是英雄,是打敗突厥的英雄。英雄!」
「英雄!英雄!」山呼海嘯般的聲音,這老百姓的熱情誰也擋不住呀。邊軍個個臉上潮紅,象喝了酒一樣薰薰然。
樓池月、雲風、衛中行三人騎馬入城,到城門口時,樓池月對兩人說道︰「下馬吧。」
兩人听見城里震天的喊聲。更是急于進去。不明白此時樓池月叫他們下馬的原因。「如果你不放低姿態,有一種情義,你會覺得承受不起。」
三人牽著馬走進城門,山呼海嘯般的聲音入耳,「英雄!英雄!」
雲風直覺得鮮血上涌,衛中行的虎目瞬時紅了。樓池月還算淡定,但心里非常驕傲。
雲風一躬到地,走了十幾步。再次一躬到地,如此三次。有人回過神來。驚喜地喊道︰「閑親王,閑親王。」
「閑親王!閑親王!」更加呼聲震天,聲音里透著最真切的歡喜。
「雲逸謝過父老鄉親。大華的將士都是英雄!大華的子民是這世上最好的子民!」雲風熱淚盈眶,一路謝,一路鞠躬。
樓池月、衛中行和身後的將士都壓住了腳步,讓雲風先行。經此一事,雲風的聲望會再上一層。
走過人群,雲風明顯有些直不起腰來。和順將他扶上馬背,他們才再次向南闕門而去。
雲明得到侍衛回報,說邊軍已將皇宮圍上,他跌坐在地,目光散亂,「遲了,遲了。」
封四德率五千之眾,在南闕門停下,高聲叫道︰「閑親王雲逸接旨。」
雲風一愣,然後大喜,下了馬,快步迎了上去,封四德大步流星而來,及近了,雲風跪下,封四德肅容道︰「傳皇上口諭,著閑親王雲逸即刻見駕。」
「兒臣遵旨。」雲風叩拜後起身,「封統領,父皇可安好?」
「末將還要去給太子殿下傳旨,就不陪王爺閑話了。」封四德未做停留,與他錯身而過,壓低的聲音方才傳來,「皇上能言不能起身。」
雲風一揮手,邊軍自然讓開道來,讓禁軍直入皇宮。
雲風叫過衛中行,「本王要去西山獵場覲見父皇,大將軍依慣例讓將士們入北武校場暫歇,听侯旨意。」
衛中行臉色一變,壓低了聲音道︰「王爺,唯恐有詐,萬一是封統領與太子殿下唱得一出戲呢?」
雲風搖搖頭,「封統領是二哥的生死之交,他不會因為雲明而出賣本王,況且,局勢到如此地步,只要是聰明人都不會再站在雲明那邊。」
「那……那萬一……」衛中行吞吞吐吐,猶豫了下,還是說出了口,「萬一,皇上容不得王爺提兵入京之事呢?」
雲風愣住了,這個念頭以前有想過,但自從知道父皇被下了毒後,他就沒想過有這可能。此時听衛中行如此一問,才驚覺自己將一切想得太美好了。雲風沉思片刻,下了決斷,「父皇可以負我,我卻不能不忠不孝。我們一路行來,都避免自相殘殺,我不能因為猜忌,最後父子相殘,落個血濺宮廷。」
衛中行很多無奈,只得將目光投向樓池月。
樓池月看了下雲風,垂下眉眼,聲音卻冽冽如風,「我陪王爺去,不會有失。」
雲風連連搖頭,「池月,你不要去。你在軍營中,我才安心。若有變故,你方能救我。」
「我去換身女裝,即刻就走。」樓池月不容他拒絕。「你若敢先走一步,衛大將軍只管率軍攻打西山獵場,殺個尸橫遍野。」
叫了雲衛一,于偏僻處臨時搭了個帳篷,樓池月換了一身淡青色的襦裙,挽了一個仙女髻,極為素雅。然後寫了張紙條,交給雲衛一,「我走之後,交給衛中行。」
「屬下自然要跟著主上。」雲衛一不接。
「多你一個人,去了也無用。」樓池月語氣加重了,「你當初承諾過我什麼?」
雲衛一不再多話,默然接了紙條。
「走。」雲風和樓池月帶了一千人,快以加鞭地趕往西山獵場。
衛中行攤開手中紙條一看,「拿下三座城門,見三發信號彈,率眾全力攻襲西山獵場。兵臨城下,王爺無憂。」
樓池月不敢把賭注壓在人心上,封四德在皇帝與雲風之間選擇誰,她沒有把握。
皇帝的心思她更無從知曉,只是以她的推測,有一種可能,會令雲風心寒透徹。
第四天,是雲明最黑暗的一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