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所見所聞(上)
東海上有著一群來自偉大航路的海賊,不同于人類的「魚人」,有著人類近十倍的腕力,因此在戰力上有著很高的基礎,同時也是一類極為凶殘的「生物」。這一伙海賊自稱為「惡龍海賊團」,佔據了大大小小二十多個村莊,維持著自己的暴力統治——據稱會定時向村民索要「買命錢」,如果不能上交就會被殺掉。
而此時,蒼白領主號的目的地便是惡龍一伙的據點——可可西亞村。
在這之前,蘇則打算帶著淺上藤乃在附近同樣被他們統治著的村莊、城鎮。
——這樣的景象應該可以給予她足夠的沖擊了吧?
他這樣想著,卻也不是很肯定。
這三天的時間里,藤乃比以往更加安靜,總是在房間里發呆,似乎在思考著什麼。蘇則不懂那些可以讀取思緒的法術,也沒有那個閱歷光用表情就可以判斷出所思所想,他所能做的也只是期盼藤乃能在這思考中適應這個世界。
——不然,在這艘船上可是活不長的呢。
按照計劃,在解決掉這最後一個值得下手的海賊後,蘇則便會駕駛蒼白領主號進入偉大航路——這個世界中最為奇妙的一段航路,混亂的自然法則、多變的物理規律,光是這些表象就讓蘇則十分感興趣,他有預感,在那里會有更大的收獲。
與收獲成對比的自然是更大的威脅,這個世界的特產——惡魔果實在東海並不怎麼常見,就算在大海上掃蕩了這麼久,還從沒遇到過能力者,對于這些有著奇奇怪怪能力的人,蘇則也無法根據听聞來作出判斷,也就只好將能力者的威脅提到最高等級,然後小心應付了。
前方,島嶼的身影緩緩從水霧中露出,這是一座十分精致的島嶼,極為合適「村莊」這一詞的島嶼。只是一眼望去便能感受到寧靜的感覺,分布在島嶼表面的是大量的綠色、充斥著生機與活力的綠色。
現在正是中午時分,郁郁蔥蔥的女敕綠當中有著炊煙裊裊升起,昭顯著人的存在。
蒼白領主號駛進了薄薄的霧氣當中,濕潤的空氣粘附在甲板上兩人的體表,很快就有細小的水珠在發絲上成型,但這兩人都沒有拭去身上的水汽,這份充斥著生機的淡淡水汽並不讓人討厭,就連偏好死靈的蘇則也沒有做出多余的舉動。
「藤乃,快到了。準備一下和我一起下船吧。」
少女點了點頭,然後了甲板上的房間——這個原本掛上了「船長室」之名的房間,如今已經成了藤乃的住所,法師依舊以船艙作為自己的活動中心。
在藤乃不在身邊的時候,蘇則調出了操作系統,開始啟用蒼白領主號的輔助功能。
單薄卻強韌的無形屏障在船體周圍升起,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泡沫一樣將它全部包裹起來。這樣的形象讓這艘恐怖的船只突然帶上了一絲喜感,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玩具一般,被氣泡包裹著漂浮在水面上。船底下的推進儀逐漸停下了轉動,而船尾上裝甲翻動,露出了一片黑黝黝的孔洞,冰冷的火焰從其中噴出,船只頂著變形了的氣泡飛快地接近島嶼。
只是散布著幾個村莊的島嶼上並沒有所謂的港口,周圍也沒有船只活動的跡象,蘇則就直接控制著船向著島嶼「飛」去。花了幾分鐘時間,蘇則找到了一處向內凹陷的山崖,他將蒼白領主號停在這兒,然後將摩根喚醒。
從模擬墓園到達甲板的摩根幾乎是和藤乃同時出現在蘇則面前。
「走吧。」
蘇則向著藤乃伸出了左手,少女小心地將手掌放在上面。
然後,蘇則帶著她飛了起來,在山崖上頭停下。
緊接著,法師在身旁構築了一個簡陋的傳送法陣,法陣閃過一陣微弱的光輝,摩根的身影便在其中心顯現。
他又在虛空刻下幾枚魔紋,蒼白領主號便開始緩緩下沉。氣泡將它包裹著,隔絕著水流,同時也讓它下沉的速度減緩了許多。
但兩人都不是那種急躁的性子,有著足夠的耐心等候船只的身影完全消失。
等到在海面上完全看不到蒼白領主號的影子之後,蘇則轉過身向著山下村落走去,簡陋的法陣依然存留在原地,並沒有毀去——這是一道保險,他不清楚會不會在這座島上遇見敵人,但是事先布置下退路總是不會錯的。
藤乃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在她身後半步處,摩根保持著警戒的姿態走在那兒,血肉的眼眸當中靈魂之火在緩緩燃燒,感應著周圍生者的氣息。
在這片山崖底下就有著一處小小的村莊,在半山腰上便可以看到它大致的輪廓——霧氣雖然很淡,但對于視線的影響依舊十分明顯。
不同于正常的村莊,這村子里雖然有著人生活的氣息,卻沒有「生者」的實感——
——那是陷入冰冷絕望的「人」,或者稱之為「行尸走肉」也沒有什麼問題。
在這個時候,村莊外面還有著勞作的人。離村莊有點距離的地方,有著一大塊空地,在那兒有七八個人影分散在四處,俯身在做些什麼。
蘇則為自己和藤乃加持了鷹眼術,魔紋在她瞳仁周圍化作了嫵媚的紫黑色紋飾,甚至蔓延出來化作了眼影,使得她的眼角看上去有些微微上揚。
——對這類法術的相性很好呢。
蘇則微微一挑眉尖,卻也沒有說些什麼。
在他的身上,銀眸化作了鷹眼的樣子,微微收縮豎起的瞳孔捕捉到了遠處的景象——
——那些人影全是精壯的漢子,他們分作幾個部分一刻不停地做著自己的工作。運送木材的人、分割木材的人、刻畫設計圖紙的人、粗加工的人、精加工的人、打磨的人、組裝的人,這幾個漢子用著極為高效的方式將幾乎完全相同造物制作出來,而後又有人統一將這些東西運走。
這些人就像是被什麼逼迫著一樣,一刻都不敢松懈,手上動作一刻不停,似乎連多喘口氣也是奢侈一樣。
「藤乃,你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努力,不,拼命嗎?」。
他也不等藤乃回答,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這麼拼命只是想要活下去,不過,我覺得這種強度的工作長期下來大概也活不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