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維鈞在第二日凌晨就到了廣州,而聶家派出向西搜捕的人也有了收獲,在通往碼頭的七號倉庫旁發現了一個耳環,經葉家證實,是屬于葉嘉薇的。
葉父由于昨日勞累過度,今日葉嘉文便讓他歇在家里,並且再三保證會將帶回來,他才坐得住。
如今他來認小妹的耳環,既焦慮又欣慰,總算是有點線索了。「聶少,我們現在立即出發吧。」
郭雙有些急地說道:「少主,那邊的倉庫不下兩百個。」
聶維鈞閉著的眼楮忽然睜開,「那便一個一個去找。給我備車。」
葉嘉文連忙跟了上去。
他們的車來到七號倉庫時,放眼一望,全是聶家和葉家的人。多日不見太陽的天空居然像裂了一條縫似的,金燦燦的陽光一泄而下。
聶維鈞下車時拍了拍葉嘉文的肩膀,他知,聶少是叫他放心,總會雨過天晴。看來,這位聶家大少並不像外界那般傳得冷酷無情,相反,是個君子。葉嘉文抱拳道:「聶少,君子言以義。無論如何,我們葉家當給你說聲謝。」
聶維鈞嗯了一聲,還是那副淡漠的模樣,只是眉頭還是幾不可見地皺著,「事不宜遲,我們也趕緊去搜查吧。」不知為何,自從听到她被抓走的消息,心便一直惶惶不安。許多年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越發讓他煩躁。
不多時,聶家一個侍從急忙來報,「少主!124號倉庫有發現!」
待他們來到倉庫門外時,里面果然有人在,聶維鈞肅著面皮問來報的那個侍從,「可有看清里面的情形?」
「看清了。人數不多,一共才四個人,身材也不像平時的打手,都屬于比較文弱瘦削。只是他們手上有武器……」
「這個不成問題,有無看到葉的位置?」
「有,葉被捆著手腳,在左邊角落。看起來精神不太好,一直垂著頭。」
聶維鈞心里一驚,猛的抬起頭,「立馬把門撞開。郭雙你去負責那四個人!」
他果然沒猜錯,那四個人就只有賊心,功夫和力氣僅是一般人的程度。郭雙一下子便制服了他們,捆了起來。
聶維鈞一進去便趕到了葉嘉薇身邊,她暈了,身上布滿了灰塵泥土,連平日那張精致的小臉也不能幸免。萬幸的是,衣物並無損壞。他翼翼地替她解開了繩子,听著她還算平和順暢的呼吸,心一下子定了下來。
只是攬著她的手不覺加大了力氣,似乎弄疼了她。她眉頭皺了皺,黑而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漸漸睜開了眼楮。看清了眼前的人,不由嚇了一跳,「我不是在做夢吧?!你這種大少爺怎麼會來救我……哎喲,痛死人了,那堆王八蛋!」話還沒說完,就捂住嘴巴哀嚎起來。
聶維鈞被她的話這麼一噎,簡直想扔下她走了算了!但是看她嘴角的血,心里還是不忍。竟敢下手這麼重,真是不想活了!
他邪魅一笑,「很遺憾,葉不是在做夢。看你手腳完好,不至于走不動吧。」未等她有何反應便一把將她拉了起來。「帶你去見你的仇人。」
那四個人見到聶維鈞簡直像是見了鬼一樣,眼楮瞪得大大的,其中一人不可置信地擠出了一個字:「你……」
聶維均冷冷地笑道:「我什麼?我不是應該在香港?」轉身對葉嘉薇說,「可認清了?」
葉嘉薇那時雖蒙著眼,但自跟他們談話的內容中已有些猜疑是同行的人,卻沒想到竟真的是他們,百善藥行對面的濟世堂的大夫和幾個伙計!她原以為百善藥行和濟世堂關系還算友好的!看來是她太天真了。
「認清就好。郭雙將他們帶回去,稍後處理。」吩咐完就拉著葉嘉薇走了。
被繩子捆了一晚上,葉嘉薇的手腳都麻了,跟著他的大步踉踉蹌蹌。還沒邁出門口,她便摔倒了。
聶維鈞轉過身彎腰一把抱起她。「喂!聶維鈞,不必這樣……」葉嘉薇大感吃驚又是尷尬的,連忙開口拒絕並試圖推開他。
他沒,手勁加大了一點,將她的動作都擋了下來。葉嘉薇偷偷抬頭瞄了一眼,映入眼簾是他堅毅的側臉,神情淡淡,只是她竟無端感覺他身上有股隱忍不發的怒氣,這無聲的威嚴令她心里有些忐忑。他手上抱著一個她,卻走得平平穩穩。
他既不肯放她下來,她也懶得再推托,餓了一天一夜,被陽光一照,頭竟有點暈,說來也周身乏力,便心安理得地將重量都壓到他身上。聶維鈞的胳膊結實有力,冬日里穿得不算厚實,隔著柔軟的外袍,依舊可以感覺到那種不同于女性肌膚的特有硬質。
在別處搜查的葉嘉文听聞消息立馬趕來了,看見聶維鈞懷里的小妹,歡喜若狂,一顆心終于落到了實處。
「哥哥……」葉嘉薇一開口便哽咽了。被擄走都沒有哭過,此刻看見哥哥為她奔波的樣子,後怕和委屈一下子蜂擁而至,酸楚不已。眼角不覺滲出了淚水。
葉嘉文看著心里也是一陣難受,伸手正打算從聶維鈞手里接過她。聶維鈞卻沒有半分要交出她的意思。
葉嘉文只道他沒有注意到,又開聲說了出來,「聶少,嘉薇交與我便好。」
聶維鈞沒有理會他,抱著葉嘉薇越過才道,「先送她到家,不必拘泥這些小節。車已經到了。」
葉嘉文想想,倒也是。葉嘉薇就愣了,到底什麼意思?哪些小節?
車開得快,不久便到了葉府門口。葉管家和葉雁得了消息,一早便在那里侯著了。待下車時,聶維鈞又準備抱起她,葉嘉薇頓時真是受寵若驚,連忙擺手,表示可以自己走。開玩笑,再讓他抱一次,自己豈不是又得承他人情,心機男一個。
聶維鈞倒沒有堅持,先下了車。
「小雁,來扶我一把。」葉雁看到早就沖到了車門前,只是礙于堵在車門的聶少,懦懦地站著,一臉焦急。此時听到喚她,也顧不得聶少便鑽進車里將接了出來。
老管家看到葉嘉薇這幅狼狽的樣子,頓時老淚縱流。「……您受苦了。」說著又抹了一把淚。
葉嘉文隨後也下了車,撫了撫老管家後背,勸慰道:「管家爺爺,你不必擔憂,小妹並無大礙。我們還是進去吧。」老管家抹干眼淚,點頭道:「是是,老奴真是失禮了。聶少爺也快請進吧。」
一行人入了廳,葉嘉薇沒見到葉父疑惑地問道:「阿爹呢?」
葉嘉文也不知,葉雁開口道:「老爺有些不舒服,正在屋里躺著。」葉嘉薇听了一心急,想跑進去卻摔在了地上。
一直沒的聶維鈞突然喝道:「慢慢來!急什麼!」大步上前扶了她起來。「帶路。」
葉嘉文等人才回過神,領著他進去。
葉父本躺在床上,听到聲響,掙扎地爬了起來。葉嘉薇見到父親憔悴的樣子,眼淚一涌而出,竟是忍不住般抽泣起來,她一把跪下,「女兒不孝,令阿爹擔憂了!」接著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葉父也是神思激動,眼圈都紅了,「別說這些,莫跪著,可有受傷,賊人可有傷害你?」又對葉嘉文說,「快將你扶起來。」
「阿爹,我沒事,沒有受傷。您不必憂心,好好休息。」
「嘉薇說的是,爹您好好休息,受驚一場,也該休息了。有事待明日再說罷。不過這次真的多虧了聶少。」葉嘉文轉身懇切地望著聶維鈞。
葉父這才發現了聶維鈞的存在,趕緊也道了謝。聶維鈞平靜地答道:「葉老爺不必客氣,先顧好身子。送葉回房我再回家罷。」
葉嘉薇趕緊答道:「不用勞煩聶少了,小雁扶我回去便好……」
「我不放心。」
啥?葉嘉薇眨眨眼,她有沒有听錯?這四個字從聶維鈞嘴里說出來,真是比被綁架還要可怕……也許是有事要同她講,他絕不會無緣無故說這種話。她干笑了兩聲,「好吧。那你一起過來。哥哥就先照顧阿爹,有小雁看著我便好。」
這應該是聶維鈞第一次進女孩子的閨房,葉嘉薇的房子很簡潔。一個梳妝台,幾幅字畫,一張桌子,一張床便再無其他。沒有他想象中的脂粉味,相反,是淡淡的藥香。他忽然想起之前她幫他包扎留下的那條手帕,也是淡淡的藥香。
葉雁扶葉嘉薇坐下,給聶維鈞倒了茶。葉嘉薇喊了一聲正在張望女子閨房的聶維鈞,他轉過臉,明亮黝黑的眼楮正好和她對視。葉嘉薇的心無端跳漏了一拍。
「小雁,給我去拿點藥膏來涂臉。王八蛋下手真重。」葉嘉薇捂著臉突然對葉雁說道。葉雁看著的臉,確實是腫得厲害,可是孤男寡女……
葉嘉薇見她猶豫,也知她在擔心什麼,故握了握她的手,「沒事的,去吧。」
葉雁點點頭,這才一溜煙跑開了。
「聶少,坐下喝杯茶。」葉嘉薇拍了拍身邊的凳子,招呼他坐下。
聶維鈞應聲坐下,端起茶就喝。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你倒不避嫌。」
葉嘉薇聳聳肩,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我可不介意這些,在國外,男女共處一室很正常。況且身影不怕影子斜,又沒做什麼齷蹉事,避嫌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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