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嘉薇這幾日神態雖然還是有些木然,卻也逼得自己打起精神,已經暗地里在調查許多事情。薛志平那件事她還是覺得耿耿于懷得很,況且,葉雁搞成這個樣子,她每日見了也難受。
葉嘉薇這段時間也已經冷靜下來,她和薛志平認識已久,知道他是怎樣的人,他若想做這件事,必然不會等到這麼久才行動。若不是有人在背後策劃什麼,就是煽風點火,只是,無論怎樣,她都絕對不會放過那些人。
郭雙面部最後一次藥已經換完,再過一個月便可以拆開紗布。每每看到這個男子清澈的目光,再想到葉雁的狀態,葉嘉薇心里便像有人拿著細細的針頭在刺。如果葉雁這輩子都走不出那個陰影,那麼,他們兩個的以後,算是毀了。
她有時候也會想想自己和聶維鈞的事情,這段時間,他沒有來過葉家,葉嘉薇當然也不會去找他。或許真<的如薛志平所說的,他不要她了,所以她還何必去纏著人家?也許他們兩個就這樣,老死不相往來。
她這段時間常常做噩夢,在夜里驚醒的時候,不是沒有想過去問問聶維鈞,他到底是不是喜歡她的,為什麼,為什麼不去救她。如果當時薛志平沒有良心發現,那她肯定會自盡的。可是她心里另一個自己又在為他辯解,薛志平找的地方那麼偏僻,而且是她輕信于人,自己答應出去赴約,聶維鈞查不出這件事也不是沒可能的。
葉雁在床上睡著了,輕輕的呼嚕聲響起,葉嘉薇心里松了一大口氣,昨晚折騰了一夜,葉雁終于肯睡下,並且睡得這麼安穩且踏實。
葉嘉薇看了看床上的葉雁,終是提起筆在紙上寫了幾句話。等水跡干透,又小心翼翼折起來,裝進了一個信封。
如果最終是要走到這一步,還不如由她自己提出來,好歹,能維護自己的一點尊嚴。
她閉了閉眼,想要除去眼中的濕意,然而徒勞,一顆晶瑩還是從眼角滑落。掌心不知何時被掐破了皮肉,鮮紅的血看起來格外刺眼。
聶風和聶鑫在爭吵,一個屬意將葉嘉薇送來的信交給聶維鈞,另一個卻覺得應該先收起來。
聶風拿著信封,正準備進去房間,聶鑫一把攔住他,「少主前幾天才醒過來,現在身體還虛弱得很,什麼事情都先壓後再說。」
聶風也毫不相讓,「我們可以不把少主的消息告知葉小姐,可是萬萬不能不把葉小姐的消息帶給少主的。你不是沒有見識過葉小姐在少主心中的位置。」
聶鑫冷笑一聲,「就是知道了才不想告訴少主,那個女人遲早都是一個禍害。難道你心里不是這麼想?否則,葉小姐差點被薛四強了的消息,你就不會讓人也壓下來了。」
聶風臉色一僵,表情頓時變得難看起來,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一樣,過了一會又結結巴巴地開口,「這不一樣,這事我們可以解決。但是葉小姐極少給少主帶信,若是真的有什麼事,你我都擔待不起!」
聶鑫明顯堅持己見,巋然不動站在那里。聶風大眼一瞪,險些要跟他動起手來。
這時,端著藥碗的李織便走了過來,李織雖然平日不說話,看著柔柔弱弱,可是在聶維鈞的下屬中,她很有權威。有本事的人往往說話都能大聲一些的。
李織輕飄飄地瞄了他們一眼,「吵什麼?打架給我出去外面大門打,別在這兒吵到少主休息!」
聶風和聶鑫頓時息了聲音。
李織準備推門走進去,聶風卻殷勤地替她開了門,饞著臉道:「織姐姐,求您件事唄。」
李織神色自若,眼尾都不曾一抬,「我知你想說什麼,給我罷。」
聶風眼楮一亮,十分驚喜,「我就知道織姐姐最好人了!」
聶鑫急得上前,手往那封信伸去,「李織!你想做什麼?!莫不是要用這些事來打擾少主靜養,他好不容易才撿回了一條命!」
李織動作利索地接過那封信,收進了袋里,「聶鑫,你性格說得好听點是直來直往,說得難听點便是魯莽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少主早晚會知道,與其以後讓它釀成不可挽回的後果,還不如現在就防範于未然。而且少主,沒有你想象中那麼脆弱。他是一個強大的男人,不會輕易被打倒的。你若想著跟隨他,便要絕對服從。比起你所希望他能夠刀槍不入,他更需要的是你的忠誠。」她說完,也不顧聶鑫多難看的臉色便走了進去。
聶風在外面一副幸災樂禍。
李織跨進這個古色古香的房間,床上穿著絲綢黑衣的男人似乎也跟著房間里的古董一起靜靜地沉睡著。他長而直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臉色十分蒼白,這些都無掩他的俊美,可是這幾近完美的臉上卻多了一道刺眼的傷疤。正是邢五最後砍的那一刀,聶維鈞躲開致命的位置,可是還是被砍在了眉峰上,生生剜去了一塊血肉。一道好看的劍眉被攔腰截斷。
李織看著這樣的他,心里發疼,她剛剛在外面跟聶鑫說得那樣大義凜然,其實也不過是在說服自己。然而看到他這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毫無生氣,她忽然不想將葉嘉薇的信和消息說給他听了。
他都為了她,成了這副樣子了……
李織輕輕將藥碗放在小幾上,細小「咯」的一聲,床上的人似乎听到聲響,皺著眉頭慢慢睜開了雙眼。看了許久才看清了眼前的東西。聶維鈞這些天一直在睡著,除了每日醒來喝了幾次藥,飯菜也是很少吃的。
「少主,您醒得正好,來喝藥罷。」
他嗯了一聲,蒼白俊美的臉龐對著李織,眼里卻沒什麼溫度,接過藥碗便一口氣喝完了,只剩濃重的藥香味不斷地飄忽在空氣中。
李織習慣性地遞了一顆橄欖上去,聶維鈞卻擺手,「不用了。最近有沒有葉小姐的消息?」他很久沒有說過這麼長的話,沙啞的聲音微微喘著。
李織從袋子拿出了那封信,不知為何心里有些不安,「葉小姐給您寫了一封信,還有一些其他的消息,您听了不要激動。」
聶維鈞的手指因為指甲被邢五拔了九個,現在被翁老包得嚴嚴實實,所以自己也拆不了信,「你拆開放我這里看。」
李織依言將信拆了放到他面前。
聶維鈞又說道:「剛剛說還有其他什麼消息,一並說了罷。」他垂下眼眸一字一句地看著信紙。
李織看著這般認真的他,心里的不安越發濃重,只得硬著頭皮說了,「邢五和何祝笙把您引開的那天,沈傲梅和蔣四對葉小姐下手了。」
聶維鈞猛然抬頭,一口幽井顯得越發烏黑,「這麼大的事怎麼現在才告訴我?她有沒有事?」他的語氣有些急促,胸膛劇烈地上下伏動。
李織見狀不禁擔憂,想上前替他順背,他卻推開,「我沒事,你繼續說。」
李織苦笑著收回了手,「應該是沒有事的,薛四本來用迷藥迷昏了葉小姐,後來沒過多久便送了她回家,應該是沒有下手。後來兄弟們下手去查,但是他已經不見蹤跡。」
聶維鈞的眸色愈重,「應該?什麼是應該?」
李織的眼眸垂了下來,「外面沒人知道這件事,我們兄弟也幫忙善後了……」
「那她呢?!」聶維鈞驀然打斷了李織,這是他第一次以這樣蘊含著怒氣的聲音來打斷下屬。
李織驚愕了一下,很快掩下心里的不適,「葉小姐這些天沒有出府,只去過給郭大哥換過一次藥。她有沒有事……屬下不知。」
聶維鈞看完信上的最後一句話,忽然就笑了,「難怪,難怪她會給我寫這樣的信。罷了,隨她去罷。」
李織看他這副樣子,心里有些怪異,不知葉小姐在信上寫了什麼……
聶維鈞笑著笑著,嘴角卻溢出了血絲,一滴一滴在米黃的信紙上開出了朵朵紅梅。
他直直倒下的時候,李織大驚失色地撲了上去。扶住他睡下之後,便連忙跑了出去。
信紙被帶到地上,赫然寫著: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聶鑫一直在外面守著,看會不會發生什麼事情,沒想到便看見了一臉慌張的李織。他心里也一下子有些慌亂,「怎麼了?」
李織見是他,也管不上剛剛兩人還意見不和,急得要掉出眼淚,「快去請翁老!少主吐血了!」
聶鑫聞言,知道事態緊急,也顧不上說什麼話,立馬跑了出去。
翁老幾乎是被聶鑫背著跑過來的,「哎喲,我這把老骨頭都要散了。」他一邊捶著腰脊一邊快步走了進去。
翁老看了一眼毫無生氣地躺在床上的聶維鈞,心沉了下去,給他把了把脈,從藥箱里取出一顆藥,喂了給他,「聶小子是急火攻心,到底怎麼回事?好端端的發什麼火?」
李織便將剛剛的話全部給翁老倒了出來,翁老也發現了地上的信紙,拿起來一看,臉色也是大變,「難怪他這樣,原來是心病。看來,這事還是要我好好去說說了。」
翁老是兩邊情況都清楚的人,由他出面是最好不過的,李織便趕緊去了安排的人手和出行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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