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顧敏一覺得習慣真是樣可怕的東西，雖然她嘴里說著不稀罕季帆陪自己加班，但在季帆厚臉皮的堅持下，她不得不承認兩個人一起加班確實比一個人好太多了，至少不用擔心突然眼花產生幻覺了。
但今晚季帆很準時就下班了，還一副很高興的樣子，活像平時陪她加班有多委屈他一樣，既然這樣那他可以不用留下來啊，她又沒要求他一定要留下來陪自己。
可是為什麼他沒有留下來，她的心情反而變得這麼煩躁呢，手邊沒有他準備好的溫開水讓她煩，沒有讓她解饞的小零食也讓她煩，就連沙發上沒有他的身影也讓她覺得好煩、好煩，她到底是怎麼了？都是季帆的錯啦，讓她養成了這麼多不好的習慣後，突然有所改變，真的讓人很難適應，總之都是季帆的錯。
顧敏一彷佛在跟自己賭氣一般，伸手拿起手邊的咖啡就要喝下。
「不是跟你說冷掉的咖啡不能喝嗎。」
幻听、幻听，一定自己工作太累，產生了幻听，季帆不是下班走掉了嗎，他的聲音怎麼還會出現在這里？
「喂，我在跟你說話呢，到底听進去了沒有？」見她遲遲沒有反應，季帆索性動手奪走她手中的咖啡杯，免得她不听話地喝下去。
顧敏一眨眨眼，再眨眨眼，不確定地喚了一聲「季帆？」
「你該不會又把我看成鬼了吧。」季帆好笑地調侃。
只有他才會用這種寵溺的聲音跟她說話，顧敏一突然發覺自己很懷念，「你不是走了嗎？」
「是啊，我回家帶湯過來。」季帆舉了舉手中的保溫瓶，然後順手將她的辦公桌面清理干淨，挪出一塊空間後將保溫瓶放下，接著擰開蓋子，頓時一股香味撲鼻而來，令人垂涎三尺。
「好香。」她好想吃，所有的煩躁一掃而空了，她的眼里只有湯，「你煮的？」
「嗯，早上出門的時候就開始炖了，听說時間長點會比較好喝。」季帆拿出碗裝了一碗給她，「試一下味道如何。」
顧敏一口水都快留出來了，拿起來就喝了一口，「好燙。」
季帆連忙抽出幾張紙巾放到她嘴邊，「快吐出來。」
顧敏一因他的話吃了一驚，怔怔地抬頭看著他，吐出來？他手上拿的是紙巾，可不是垃圾桶，她要是吐出來的話就意味著會弄髒他的手，而他居然想也沒想就說出這樣的話，像他這樣有潔癖的男人，如果不是真的緊張她……
「喂，你怎麼哭了？真的很燙嗎，我看看。」季帆被她的舉動弄得不知所措，丟掉紙巾，手忙腳亂地要去檢查她的嘴。
然而顧敏一卻只是搖著頭，然後在他措手不及的情況下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腰。
身體因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徹底僵化，季帆甚至不知該做何反應，換作平時他可能會覺得受寵若驚，但今天她的反應太不尋常，小魔女不光哭了還主動抱他，難道真的被什麼東西纏上了？
顧敏一埋首在他腰間忽然覺得很安心，這份安全感自己曾經在他身上感受過，只是自他離開後就再也沒有人能讓自己有這個感覺，可現在她很清楚那份感覺又回來了。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看出了季帆對自己的用心，雖然她不清楚他現在對自己是抱著怎樣的心態，但他真的對她很好，彷佛又回到了最初、最美好的時光。他寵著她、呵護著她，讓她幾乎都快忘記了季帆是有前科的人，他不會一心一意地對待一個人，哪怕他現在真的對她很好，但他也可以這樣對另一個人不是嗎。
想到他的這份溫柔也曾在別的女人身上表現過，顧敏一覺得自己的心居然在痛，為什麼會心痛呢，他和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就算他對別人再好、再溫柔，也不關她的事情了，可為什麼……難道她還愛著他嗎？
不，不可能的，顧敏一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她不可能再愛這個三心兩意的男人，他根本不是那麼專一的男人。
顧敏一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平復自己紊亂的內心，松開一直緊緊抱住季帆的手，神情冷漠，「對不起。」
對不起，她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季帆微微蹙眉，覺得她的反應太可疑，「你怎麼了？」
「沒事，就是突然有點不舒服。」她沒說謊，她是真的感到不舒服，心里亂成了一團。
「喝完湯我送你回家。」季帆將裝著湯的小碗遞到她眼前。
顧敏一想都沒想就伸手推開，「不用，我自己回去。」丟下這句話，顧敏一就匆匆離開了，腳步又快又急，好似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追趕她一樣。
顧敏一跑出工作室後才發現自己什麼也沒帶，她隨手招了輛出租車坐進去，到家才記起自己連車資都付不了，司機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以為她剛經歷了什麼不幸的事情，好心地沒要車資就開車離開了。
顧敏一只好向管理員拿了備份鑰匙，走了兩步又回頭叮囑道「不管任何人找我，都說我不在。」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多此一舉地說這句話，難道她覺得季帆會來找自己嗎，但她現在好煩、好亂，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他了。
她忽然慶幸自己沒有帶手機回來，至少在這個時候，她可以一個人靜靜地待著，不用擔心他會不會打電話過來問她到底怎麼了。
她到底怎麼了？她也不知道，從小到大她都是腦子轉得很快的一個人，但現在她的腦子就像罷工了一樣，根本無法正常運作，既然這樣那就洗洗睡吧，她對虐待自己這種事情沒興趣。
她又失眠了，情況似乎比上一次還要嚴重，顧敏一看著鏡子里大眼袋、黑眼圈，神色憔悴的女人，不敢相信才一個晚上的時間自己就憔悴了那麼多，女人果然有夠嬌弱的。
顧敏一換好衣服、上好妝，決定今天要比季帆先到工作室，這樣她就可以躲進自己的辦公室，如果他沒什麼需要匯報的話，也許兩個人一天都不用踫面。
看看時間已經不早了，所以顧敏一在路上買好早餐直接帶去辦公室，然而奇怪的是，整整一天別說踫見季帆，她連季帆的聲音都沒有听見。
「怎麼了，一直看著門外，在等誰嗎？」林如嵐推開辦公室的門，發現顧敏一的目光居然是看向門外的，而且她都進來了也沒有收回視線的意思，在看什麼？
察覺林如嵐探究的目光，顧敏一趕緊收回自己的視線，狀似不經意地提起，「沒有。今天工作室很忙嗎？」
「不會啊。」
顧敏一微微顰眉，「奇怪，那跑去哪了？」
林如嵐耳尖地听見了她的自言自語，「你說誰，季帆嗎？」
「不。」她想否認。
「你不說，我倒沒留意，他今天怎麼沒來上班？」林如嵐也覺得很奇怪，「不會又生病了吧。」想起季帆前陣子休長假時候，工作室的話題都是圍著他一個人的，什麼樣的猜測都有，有些令人啼笑皆非，「難道上次的病還沒好嗎？」
「啊？」顧敏一沒想到會是這樣，難道他那里還沒安全康復？她是有听說男人那里很脆弱啦，但她明明也沒有下手很重啊，怎麼會……
「我覺得你最好去看一下他啦，他現在一個人住，萬一出什麼事怎麼辦。」林如嵐承認自己純粹是危言聳听，誰讓顧敏一的性格那麼別扭，明明一副很想知道人家的行蹤又死不承認的樣子，所以她才故意這麼說的。
「誰、誰要管他死活。」
嘴上這麼講，但當她出現在季帆家樓下時，顧敏一茫然地想，不是不想管他死活嗎，那現在她的行為又要怎麼解釋。不過轉念想想，現在社會這麼亂，猝死的機率越來越高，萬一真像林如嵐說的，他在家出什麼事了，沒人知道怎麼辦？ 說起來他對自己也算不錯的，為了保護她，不怕自己受傷，被她踢了小弟弟也沒有責怪她，而且不但自願陪她加班，還給她熬湯，所以他對自己那麼好，她來看他一下也是應該的吧。怎麼說她現在也是他的老板啊，老板關心員工不是于情于理中都很合理嗎，她真的不需要那麼糾結的，對，沒什麼好糾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