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在圈子里面的口碑和人緣都是很好的,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一個仇敵。
之所以說是「幾乎」,而不是「根本」,就是因為朵婭的存在。
朵婭是安寧踏進演藝圈之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在好幾年的時間里,也是安寧最好的朋友。和安寧的溫和謙卑不同,朵婭是張揚而嫵媚的,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可是後來因為某個原因,兩個人在一夕之間就反目成仇。當媒體問朵婭關于安寧的近況的時候,她笑著回答︰「安寧是個很好的演員,但我和她除了同出現在幾部電視劇中之外,其實私下里連朋友也算不上。」
沒過多久,朵婭就嫁入了豪門,做了貴,兩人之間也再也沒有聯系過。算起來,安寧已經有四年沒有見到過她了。
「朵小姐……您是朵小姐吧,我沒記錯的話,你和安寧的關系並不好.+du。你今天來這里,是為了?」
「我?」朵婭勾了勾嘴角︰「不見證一個真正的演員是怎麼從世上消失的。」
之後的路程,兩人都沒有再說一句話。法拉利跑車的速度飛快,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朵婭把安寧放下後立刻掉轉車頭去了停車場。
殯儀館的門口已經擺了不少花圈,安寧粗粗看了一下,其中有不少正當紅的藝人。她前輩子的小心溫和果然還是沒錯,至少表面看起來,安寧前一生也算得上是交友廣闊,相識滿天下了。
不遠的地方,幾個粉絲聚在一起,在樹蔭下靜靜候著。安寧湊,剛好听到她們的對話。
「我剛才看到了喬天王送的花圈,阿寧真是好人緣。」
「這算什麼啊,不過就是一個花圈而已,讓助理打電話定一個就行了吧。如果真的把阿寧當朋友,就應該親自來送送她才對。喬天王?今天正在台灣開演唱會呢,嘉賓就是阿寧的那個好閨蜜喬梓潼!」
喬天王喬柏匡,其實安寧和他也不算很熟,人家願意給面子送個花圈,安寧已經很滿足了。
安寧只是沒有想到,梓潼居然沒有來。喬梓潼比安寧小五歲,今年才二十五,正是一個女演員的黃金時期。她和安寧都是簽在周芸手上,關系也一直很好。在朵婭與自己決裂之後,安寧就和喬梓潼走得最近。
「何止啊,我有個親戚在映輝,他說安寧前腳剛走,映輝就把安寧的幾部片約都轉給了喬梓潼。就連《完美情人》里安寧的戲份也全由喬梓潼頂上呢。」
「說起來,喬天王這個級別的,演唱會嘉賓怎麼可能請喬梓潼這樣的十八線小明星啊?這不是在提拔她嗎?難道最近他們兩的緋聞是真的?」
「喬天王可是有的,喬梓潼算哪根蔥,這事兒要是真的,我就是她這輩子的腦殘黑。」
安寧听到這,幾乎是下意識地就開口維護喬梓潼︰「不可能的,喬梓潼經紀人不都說那是炒作了嗎?她年輕貌美的,怎麼可能去做第三者呢?」
那幾個粉絲都愣了一下︰「你是誰?是粉絲群里面的嗎?」。
安寧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我是在映輝官網看到了安寧的葬禮信息,所以今天想送送她。我很喜歡她演的電視劇和電影,不過沒加什麼粉絲群……」
其中一個帶著眼鏡臉圓圓的女生露出理解的表情︰「原來是這樣,沒想到你這種散粉還會特意送送她,比喬梓潼那個綠茶婊有情有義多了。不過今天的葬禮不對外開放的,我們粉絲後援會是聯系了周芸,才得到幾個進去的名額。恐怕你是進不去了。」
「圓圓,剛才方平打電話來,說他今天來不了了。」另一個女生放下手機,臉上出現憤憤不平的神色︰「他丫的去台灣看喬梓潼唱歌去了。」
臉圓圓,名字也叫圓圓的女生倒是很淡定︰「讓他去吧,咱們也不能強留不是。」說著問安寧︰「你想和我們一起進去嗎?」。
「想。」安寧點了點頭。
——
安寧演過很多次尸體,都是些女二號女三號,用自己的無知愚蠢惡毒成全了男主女主的愛情。當然,最後總也逃月兌不了死亡的結局。
不過這些女配角,即使是死的時候,也是很美麗的。白皙的皮膚,紅艷的嘴唇,嘴角緩緩留下的鮮血,構成一幅破碎的名畫。
反正,絕對不像躺在高台上的那具尸體一樣,被燒得面度全非,連最高級的入殮師都沒法子拯救。
「天啦,這是安寧?怎麼會這樣……」幾個粉絲剛剛見到遺體,已經哭了出來。
從安寧受傷住院,到搶救無效死亡,這三天的時間里沒有一家媒體拍到安寧的照片,大家也僅僅知道她是「重度燒傷」。此時此刻,真正見到那張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的臉,再聯想到她活著的時候絢爛的容顏,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流下淚來。
而安寧,只有欲哭無淚。
那是我?那是我?!
我那引以為傲,舉世無雙的美顏呢?不是說好要美美地離開嗎?
難怪自己死而復生了,用這個形象,就算是上了天堂也會被看門天使踹下來的吧。
都已經燒成這個樣子了,麻煩就順手給火化了不行嗎?為什麼還要搞什麼葬禮?會嚇死我本來就不多的粉絲的好不好?
「走吧,我們去給她獻朵花。」身後的圓圓眼眶通紅,見到安寧愣在那里,很理解地推著她往前走︰「生命無常,誰能想到朝為紅顏,暮成枯骨呢?安寧真的好可憐。」
安寧無意識地點了點頭,心里卻在想,要真是枯骨,搞不好還好一點……
大家繞著台子走了一圈,把手里的白色鮮花放在台子周圍。安寧繞到自己的正面,看見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項鏈還是生前最喜歡的那條「未語之愛」,幽幽地散出銀光來。
那張面目全非的臉上,雙目緊閉,再也無法睜開看一看這錦繡繁華的世界。
那個在出租屋里徹夜不眠鑽研演技的安寧,那個在寒冷的冬天一遍又一遍地拍攝落水戲的安寧,那個即使過得很艱辛也不願意像現實妥協的安寧……
那個獨一無二的自己,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