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成姜自己要求，一定要請的人？」
董岩回頭看了看成姜所在的地方，嘴里的話卻是對著霍子秋問的。
「這個我可不清楚，您問我也是白搭。」
董岩只看了一眼，就轉過頭來，自己一邊琢磨一邊笑著搖頭︰「還真是奇了怪了，成姜這孩子，早熟得很，但是對圈子里的人都沒什麼好感。」他用食指虛點了一下霍子秋︰「也就對你，稍微好點。」
「原來她對我還是算好的了。」霍子秋好像在喃喃自語，然後又說︰「我听說這小丫頭從生下來就一直不安分。」
董岩想起往事，又笑︰「小時候成姜可是個好哭鬼，一點小事就能哭個不停，哪像現在，一副老成早熟的樣子。」他好像想到了什麼，又興致勃勃地繼續講︰「八年前，成姜滿月的時候，在滿月酒上，她無緣無故地就放聲大哭，誰都哄不住。後來，安寧正好來拜訪我，成姜一看到她就不哭了，眼楮滴溜溜地跟著安寧轉，所以說，緣分這種事情，還真是說不清。」
霍子秋眸色沉沉，語音微挑︰「安寧？」
「哦，原來映輝那個安寧，不知道你見過沒，是個好演員。」
「成姜是和這個名字有緣，」霍子秋朝安寧的方向努了努嘴︰「那個，也叫安寧，孟安寧。」
董岩這次沒回頭，看著霍子秋的表情，忽然笑道︰「你想向我推薦她？」
「真是瞞不過您的眼楮。」
「你對事不關己的事情。向來都是高高掛起，這次還主動介紹起名字來了。」董岩說︰「你推薦的，演技一定是還過得去。行，我記下了，等片子有空角色了，我知會你一聲。」
「那我就先謝謝您了。」霍子秋舉起杯子示意。
他眼神在場內飄了一圈，「怎麼今天沒見到莫雲城和張蝶。」
「雲城不在國內，再說又不是什麼大事，一個小姑娘的生日，搞那麼大排場干什麼？」董岩指了指身後的人群。「就你看到的這些。其中三分之二都是不請自來的，也不知道消息都是從哪來的。」
「雲城不在，那張蝶呢，我出道這麼久。和張蝶講過的話加起來都沒超過十句。說實話。還真相好好認識認識這個傳奇。」
「她啊，她這幾年已經是半隱退了，反正獎也拿夠了。錢也賺夠了，演戲現在對她來說純粹是消遣。去年她出演我的電影，那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勉為其難的。」董岩嘆了口氣︰「心不在演戲上了，張蝶現在的演技比起巔峰時期，差得不是一點半點。」
霍子秋不動聲色，接口道︰「這也沒辦法，誰讓她實力確實好，圈子里就沒有能替代張蝶的存在。」
董岩擺擺手︰「也別太抬高她，張蝶實力是有，但是比起實力，她的運氣才是真好。有的演員，實力也有，就是缺運氣，三年五年地混一混，一輩子也就庸庸碌碌過去了。」
霍子秋的眼瞼微微下垂，長睫毛有點顫動，好像很被董岩的話所觸動。
————
另一方面，安寧被成姜拖到了三樓她自己的房間。
成姜的房間是粉紅色的，但是除此之外，房間里連一個洋女圭女圭都找不到，倒是書架上書桌上放著不少影碟、海報。
安寧咂咂嘴︰「你真的是個九歲的小姑娘嗎，你不會還在看《演員的自我修養》這種書吧。」
成姜蹦蹦跳跳地跑到桌子前，把堆得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往一起攏，嘴里解釋著︰「這都是外公給我找的參考資料，中國外國的都有，他說先放著，反正我總有一天要用到的。」
安寧眼尖，一眼在其中看見了一張海報。
走過去扯出來，海報已經有點年頭的，還微微泛著黃，彌漫著一種濃重的九十年代的氣息。
上面的模特穿這鵝黃色連衣裙，戴著寬邊太陽帽，脖子上掛了一串廉價塑料項鏈，拗出一個當時候流行的POSE，微微而笑。
雖然年代感滿滿，但是安寧一眼就認出來了，上面的少女正是今天紅遍大江南北愛的影後張蝶。
「你也是張蝶的粉絲？」安寧很驚訝，成姜作為一個零零後，居然喜歡張蝶，怎麼都覺得畫風不大搭呢。
成姜皺了皺眉鼻子︰「以前我是喜歡她，但是現在已經不喜歡了。」
「哦？為什麼？」安寧看著她一本正經地解釋，覺得好笑，就揶揄成姜︰「難道連大影後的演技都入不了你的眼了？」
「她演得很好，但是我不喜歡她，她不是個好演員。」成姜抿著小嘴，很不願意繼續說下去。
「既然你都說她演技好，那為什麼還不能算好演員？」
成姜很糾結，皺著眉頭猶猶豫豫的，掙扎了一會兒之後，她終于下定決定，很嚴肅地看著安寧︰「我告訴你，你絕對不要告訴別人哦。」
一個九歲的小女孩，一本正經，故作嚴肅，雖然皺著小眉頭，但是只讓人覺得可愛，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安寧只當她在玩笑，伸出自己的右手小拇指︰「你不放心，那我們來拉鉤。」
「好，拉鉤，要是你把這事告訴別人，你就是小狗兒。」
「絕對不說。」
成姜這才放心，湊到她耳朵邊上︰「她吸毒。」
「什麼？！」這話震得安寧一驚︰「吸毒？」她伸手捏了捏成姜桃子一樣的臉蛋︰「你才多大啊，知道什麼是毒品嗎？」。
我當然知道了，就是白白的像面粉一樣的嘛。」見安寧不相信，成姜急得直跺腳︰「我看到的。她就是吸毒。」
安寧趕緊安撫她︰「好好好，我相信你，但是你是怎麼看到的。」
「去年，媽媽帶我去外公拍戲的片場探班，我在休息室看到的。」成姜一臉的嫌棄︰「她拿個小管子在吸白色的粉。」
安寧笑不出來了，正常人應該不會閑著沒事去吸面粉吧。
于是她盤腿坐下來，拉著成姜的手︰「那你仔細給我講一遍，我听听是不是真的。」
原來，去年董岩拍了一部《長恨宮》，講的是宮廷里殺人不見血的故事。男主請了莫雲城。女主就是張蝶。
成姜那時候崇拜張蝶，一听說就吵著鬧著要去探班，她媽媽被她吵得沒辦法，就挑了個晚上帶她去劇組找董岩。
她們去的不巧。張蝶的戲份剛好拍完。已經收工了。之後的戲份都是莫雲城的。
成姜沒有見到偶像，當然不開心，副導演是和董岩也很熟。就悄悄告訴成姜，說張蝶還沒回去，應該在休息室卸妝呢，要是去的及時，還能要個簽名。
成姜問了一下休息室的位置，自己趁著媽媽不注意，撒腿就跑去找張蝶了。
張蝶有個單獨的休息室，就在休息區的最里面，和大休息室隔了好幾個房間。
成姜興沖沖地往休息區最里面跑，沒跑幾步，就听到張蝶的休息室里傳來砸東西的聲音。
聲響太大，成姜嚇了一大跳，本來想轉身就回去，但是又實在放不下自己心心念念的簽名，所以躡手躡腳地趴在門縫里看。
「我看到她趴在地上，面前放了張紙，她拿著個吸管，拼命地在吸，難看死了。」成姜臉上露出厭惡和嫌棄的表情。
安寧知道，她說的「難看」，是指在毒品面前毫無尊嚴，面目猙獰的樣子。
「這事兒你告訴你外公了嗎？」。
成姜點頭︰「回來我就說了，我媽說那就是吸毒，要我以後都離這種人遠一點。」
「那，你外公怎麼說？」
「外公沒說什麼，就拍了拍我的頭，嘆了口氣就走了。」
這麼說，董岩一早就知道張蝶吸毒的事情了。
如果不是今天成姜告訴她，安寧是絕對不會把張蝶和毒品聯系到一塊的，就算是看到什麼爆料貼，也只會當成是無稽之談。
張蝶這兩年的曝光率雖然不高，但每次出現在鏡頭面前都是容光煥發，有種逆生長的趨勢。她雖然快四十了，但是這麼多年鍛煉出來的氣場也不是吹的，常常能艷壓一大批剛出道沒什麼氣場的小花們。
然後各大網站和媒體就會發一大通贊美的通稿，合力把張蝶打造成那種隱居世外的高手形象。
這樣一個隱世高手，「任是無情也動人」的花中之王，居然已經染上了毒品，任誰听到都不願意相信啊。
「安寧姐姐，你可別往外說，我媽不讓我告訴別人的。」成姜吐吐舌頭，終于露出了害怕被打的表情。
安寧心里確實被這個秘密震驚地半天反應不過來，見成姜一臉焦急地在等著自己回答，點點頭︰「恩，我不告訴別人。」
成姜得到了保證，立刻把張蝶拋到腦後去了，拉著安寧在房間里到處轉，又把自己的相冊、演過的電視劇都翻出來給安寧看。
就這麼在房間里呆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安寧翻完了兩大本相冊，又再三保證自己會回家認認真真地把電視劇里有成姜的部分都看一遍，兩個人這才一前一後從三樓下來。
二樓的吵鬧聲已經平靜不少，放起了悠揚的音樂。
剛剛走到樓梯口，成姜就停住了，指著樓下問安寧︰「那個是誰？」
安寧的眼光越過成姜，看到霍子秋正在和一個女生跳舞。等他們轉了個圈，那個女生轉過頭的時候，安寧也愣住了——
喬梓潼。
好嘛，《盛世歡顏》的三個主演都到場了，也不知道今天劇組還開不開工。
「那是喬梓潼，映輝的演員，現在和我們在一個劇組拍戲。」
成姜又皺起鼻子︰「你看她笑得多啊，一臉小人得志，和撕了我作業本的劉燕燕一樣。」
「嗯，笑得是挺歡的。」安寧贊同，心里卻不大舒服，看著喬梓潼簡直要倚到霍子秋懷里去了，她除了覺得驚訝之外，心里還覺得悶悶的，感覺自己完全被霍子秋的高冷範蒙騙了。
雖然霍子秋面無表情，手也只是規規矩矩地搭在喬梓潼的肩膀上，像個步伐完美的機器人一樣，但是，但是就是讓安寧覺得別扭得很。
「我都不認識的人，外公才不會邀請呢。」成姜不滿地說︰「肯定是誰帶過來的，真討厭，到別人家吃飯還帶個人。」
安寧被成姜一提醒，趕緊在場內尋找，果然被她找到了熟人——靠在一邊牆上，沒什麼存在感的喬柏匡。
喬柏匡，喬天王，也曾經是樂壇里的萬人迷。
上次安寧的葬禮，喬梓潼沒來，就是作為嘉賓去參加喬柏匡的演唱會了。
說真的，要不是听到粉絲吐槽，安寧還真不知道喬梓潼什麼時候和喬柏匡走得這麼近了。
但是要說喬梓潼的金主就是喬柏匡，那也不可能。一來，喬柏匡已經過了自己的鼎盛期，這兩年開始走下坡路了，操心自己還操心不過來呢；二來，喬柏匡的老婆原來就是他的經紀人，對他看得很緊，喬柏匡的工作都是她一手安排的；三來，安寧重生之後，就再也沒有听到過喬梓潼和喬柏匡的緋聞了，這實在不大科學。
就在她思考的這檔口，音樂停下來，舞跳完了。
霍子秋松開自己的手，退後了兩步，他退得太急，喬梓潼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旁邊有人開口笑︰「子秋，你跳都跳完了，何必這麼急著撇清關系？你又沒老婆管，怕什麼？」
說話的是方涵，一個老鮮肉，成功塑造了很多公子的銀幕形象，導致安寧一看到他就覺得他滿肚子花花腸子。
他這話說出來，也不知道到底是在開霍子秋的玩笑呢，還是在指桑罵槐地笑話喬柏匡。
家里有老婆管的正主可不是霍子秋，而是貼著牆站，悶聲喝酒的喬天王啊。
霍子秋對這話不置可否，一抬頭就看到了站在樓梯口發呆的安寧。
然後眼神一亮，眉目舒展，輕輕地漾起了一個微笑，好像眼里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東西。
安寧發誓，她在霍子秋演的電影里看到過一模一樣的表情，那部電影的男主簡直是個情痴。
所以當霍子秋邁著穩穩的步子走過來的時候，安寧在眾人的矚目之下只想到兩個字——完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