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京城十里外的白雲山莊,迎來一位特殊的客人。來人衣衫襤褸,應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大難,僥幸活著來到這里,這一眼看去凌亂的衣裳,黑漆漆的臉,一身行頭堪比乞丐。
只見那人剛到山莊的大門外就暈倒了,手上拿著一塊令牌。兩個山莊護衛相互看了一眼,小跑著趕了過來,低頭的時候,就看到了那人手上的令牌。只一瞬間,臉色就變了,急忙將人帶了進去。
與此同時,山莊南院主屋的書房內,勤王端坐客席端著茶杯,輕輕用杯蓋撥弄著。白雲山莊莊主白蕪親自取出一封密信遞了,在其左邊坐定。這時門衛來報,金牌的事看來還是有些影響,白蕪揮手道︰「安置妥當,稍後我自會去見。」
按理說勤王此刻應該出現在蜀北賑災,但是這個時間他卻端坐在京城附近的白雲山莊,若是讓有心人知道,這抗旨不尊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王爺,不知此次的事,白蕪安排的可還滿意?現如今京城上下,無不討論著唐親王府廢物小郡主沖撞了祭祀,為了爭寵,故意安排刺殺導致祭天儀式出現問題。若不是之前有人先一步散步了謠言,我們還不知道唐親王對這個女兒這麼在乎,竟然想自己扛下罪名把他那女兒摘出去。還是王爺料事如神,有我們推動了這後續,想來此刻唐親王已是焦頭爛額了吧。」
「呵呵,但是白先生可知我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白蕪神色之中多了一抹遲疑,唐親王是個值得拉攏的對象,但是這麼多年誰都知道他是中立的一方,不偏不倚只是忠心于陛下︰「王爺,您可是想將他收入麾下?」
「非也,唐親王功高震主,本王若是將他收入麾下,那必定成為眾矢之的。常言道,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本王的皇兄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那王爺的意思是?」白蕪心中有些猶疑了,這一手安排完全是將唐親王打壓下去,若是借著這個機會施以援手那肯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這好戲可還在後頭呢,皇兄尚未出手這結局就存了變數。另外本王讓你安排的人,可都安排好了?」
「王爺放心,一切都已準備妥當,就等時機到來,即可行事!」
「好,好,白先生辦事本王放心。那本王就先行前往蜀北了,這京城的風雲,就交給先生了。」
「王爺只管放心。」送走勤王,白蕪走出書房急步向著北院走去,神色陰晴不定︰「東吳,你確定那令牌是當初父親所送出去的令牌?」
跟隨在白蕪身後的護衛急忙點了點頭︰「老莊主的令牌就那麼幾塊,我肯定沒看錯。」
「父親當初送出五塊令牌,已經收回四塊,這一塊應該就是最後一塊了。我費盡心思,讓勤王愛上歌兒可不是為了成全別人,這些江湖中人想娶她,門都沒有。」
跟在一旁的東吳自然是明白莊主心思的,白雲山莊白淺歌乃是絕世佳人,江湖傳言︰御前顏萱卿淺歌,塞外飛雪畫羽蓉。南武晏烽阮玉郎,卻是豪杰對柔腸。雖是江湖傳言,東吳是知道自家的魅力,除了太子妃怕是無人能及的。
轉眼來到房門外,白蕪略一駐足,思慮一二後大步走了進去。床上的人已經被下人收拾干淨了,那面貌和阮霖竟有九分相似,如若唐顏藝在這一定會驚呼一聲,第一時間讓他帶她回現代。
「莊主,就是這小子,來的時候直接暈倒在門外,像個叫花子似得狼狽不堪。」
白蕪若有所思的拿起桌上的令牌,心道,長的倒是不錯,只可惜單憑長相是配不上我女兒的。
「等他醒了告訴他,我白家不招,要想娶我女兒拿出點實力來。」
不待白蕪轉身,床上的人咳嗽一聲,緩緩睜開眼,眼神中帶著一抹了然︰「多謝白莊主收留,在下阮霖。特前來送還令牌,畢竟是白雲山莊的信物,只是路上遇到山匪,倒是讓莊主看了笑話,實在慚愧!」
「哦,這麼說你是來退親的?」
「非也,我和本就沒有親事,這令牌也只是老莊主與家父投緣所贈送的信物。何來退親一說?莊主這麼說豈不是壞了名聲?」
「哈哈哈,好,識時務者為俊杰。既如此你就在這修養一兩日再走吧。日後我白蕪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你是聰明人,自安然知道什麼該提。什麼不該提。」白蕪心情大好,轉身闊步走了出去。
房間里獨獨留下這長的與阮霖一模一樣的古代版阮霖。白蕪一走阮霖的眼神瞬間變得壓抑起來,身為男人,被逼迫的要自毀婚約,這種恥辱他只能默記在心。冷笑著想著來時在山莊門外見到的人。沒想到白雲山莊背後支持者竟然是勤王,陛下聖旨讓勤王前去蜀北賑災,他竟然在這個時間出現在白雲山莊,這倒是有趣。
阮霖眼神斗轉,想到白蕪的作風,莫名苦笑一聲,父親或許你也不曾想到吧。原以為白雲山莊並沒參與皇室斗爭,但是看到勤王的馬車的時候,他就徹底明白了,白淺歌已經成了白蕪進入官場的籌碼,既如此白雲山莊與我阮家就不該再有任何聯系了……唐親王或者衡王,總有人能站出來,不過在這之前,還需準備些籌碼才行。
唐親王府,
書房內唐覃宇面露疲色,這幾日他想盡辦法將形式扭轉了一番,好不容易稍有好轉,對手竟然一把將顏藝推了進去。這一招實在太陰狠,他既不能坐視不理,又無從下手。若是他放棄這個女兒,自己就是月兌身出來,未來也給了政敵一個攻擊自己的理由,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唐顏藝救了他一命,事實眾人皆知,他卻為了名聲放棄女兒,定然會被人不恥;但是就是要救,他常年征戰沙場對這些勾心斗角實在不善處理,又該怎麼救?
一念及此,他雙手向下一按,猛地拍在桌子上︰「混賬,簡直欺人太甚!劉峰,查到什麼人沒有?這麼多天你就什麼都差不到?」
「王爺,我們的勢力在南雲邊疆,這京城我們畢竟常年不在這,很多線索查了一半就會神秘消失。重要的是,線索處處指向了衡王……」
「衡王,衡王,這幾日你說的最多的就是衡王?我看他吃飽了撐的才和本王做對?」
「王爺息怒,衡王和您做對也是有理由的。」劉峰說到這里,忽然停了下來。
「你查到了什麼,說!」
劉峰躬身道︰「之前查到消息,衡王的恩師在南雲因為受賄一案被滿門抄斬。有傳言衡王有意娶其女為王妃,只是當時兩人分隔兩地,許多人都忘了這件事。最重要的是,當時這個案子,是王爺您一手親辦的。」
唐覃宇猛地一拍桌子︰「混賬,為了一個女人,他就如此不識大體?當年梁太傅在安州貪污受賄,證據確鑿。陛下欽點我督辦此案,樁樁件件都是有理有據,衡王倒好,為了這麼點事還要記恨本王不成?」
「王爺……」
「好了你不用說了,如此小肚雞腸的人,本王也不屑于之為伍。」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聲音︰「王爺,有密報。」
「拿進來。」唐覃宇這幾日看到的密報很多,但是有用的卻很少,這一次不知道又是哪里傳來的,不一會密報呈了進來,唐覃宇打開一看,頓時面露喜色︰「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字說出來後,唐覃宇神色間多了一抹思索︰「劉峰,你弟弟干的不錯,哈哈,你自己看看。」
劉峰順手接了,再怎麼不動聲色,嘴角也是微揚的︰「王爺,要我說這事是郡主辦的好。弟弟說,這提議是郡主提的,這麼些年是苦了郡主了。不過若是真如信上所言,在這之前郡主若是回來了,怕是要……」
「這孩子定是知道了,也罷本王就陪著她一起演出好戲好了。你安排下去,配合那些人表現出大力打壓謠言的姿態,只有這樣,這事情才能鬧的更大。」
「是,屬下明白。」
揮手送走了劉峰,唐覃宇腦海中一直回憶著曾經的那個女人,一張精巧的瓜子臉,清秀的臉龐總是掛著淺淡的笑容︰「唉,芙蕖,你倒是給我養了個好女兒,可惜是本王虧待了她啊,不過你放心等藝兒回來過了這一關,本王定會好好寵她。」
官道上唐顏藝正悠閑的坐在馬車內看著慧燈方丈贈送的書籍,當她拿起最後一本的時候卻忽然愣住了︰「咦,這書倒是有些意思。」
「江湖風雲錄,這書你也看麼?我們又不去江湖,老和尚怎麼會送你這本書呢?」翠雲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唐顏藝手上的書。
「嗯,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同為唐朝百姓這在江湖還是在朝堂可就沒那麼重要了。」
「你就欺負我們不懂,說的這麼深奧我們可听不明白……」紅拂笑眯眯的看著窗外的景致,這幾日一路下來平平安安的,眼看著就要到京城了她也放心了許多。
唐顏藝臉上露出了淺淡的笑容,伸手取過一旁的茶盞︰「告訴劉平,前面莊子放慢速度,今日就在莊子落腳,我要采購些藥材。」
「是,。」
唐顏藝翻開手上這最後一本書,仔細看了起來,原來現如今這江湖中人,盡然也卷入了朝堂爭斗之中。也是,唐皇年事已高,新皇尚未定下,總存著變化,正是風雲化龍之際,江湖中的紛爭卷入進來也是自然。
只是,這排行榜第一位為何是空缺呢?想著榜單的問題,唐顏藝也沒了興致,或許等她有機會前往江湖,就能知道了吧。定要會會那排行榜第一的高人,想來一定是個神仙般的人物。
「,在想什麼?」
「沒什麼,只是在想回到京城後你們可能就沒這麼輕松了,到時候都照顧好自己。」
翠雲和翠雨笑著道︰「回到京城皇上肯定會為加封,我們就跟著,能有什麼問題?」
唐顏藝笑了笑,並未多言,隨手將這江湖風雲錄收了起來︰「晚上替我準備一個火盆,我有用。」
這些書不方便帶回京城,若是需要,可以找父王買來,或者借來,卻不能將慧燈大師贈送的書帶回去。只因這里每一本中,都有對當今天下的隨筆小記,這也是唐顏藝在翻開看後才發現的,原來書名雖是那書名,但是里面的內容卻別想象的還要豐富。尤其是這本江湖風雲錄,里面有些東西記載的太過詳細,白雲山莊竟然是勤王的勢力。身為江湖幫派,明面上並不參與任何朝廷事件,卻公然將總部安排在了京城外圍,這其中要說沒有貓膩,她是怎麼都不的。
有些事,不能說明,但是卻樁樁件件被唐顏藝記在了心里,她現在倒是有些感慨前一世訓練的強悍了。現如今看起這些情報來,不用耗費多少力氣就牢牢記在腦海了。
「也不知道慧燈方丈將這個交給我的用意是什麼,恐怕不僅僅是給我看看,在路上當作樂子吧。」馬車行駛的正順暢,忽然驟停下來,紅拂一個不穩險些掉下馬去。
劉平急忙來到馬車旁開口關切道︰「,沒事吧?」
「無妨,發生了何事?」
「前面被堵住了去路,一群江湖黑衣人正在圍殺一人,應當是想活捉。放心,既然目標倒不是我們,只需按照江湖規矩我們退後不插手就沒問題了。」
唐顏藝眉頭微皺,這一路行來,除了之前偶爾遇見的災民,之後幾乎是一路太平,沒想到這即將抵達京城竟然在這十里坡遇上了這樣的江湖紛爭。這真的只是一起意外發生的江湖紛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