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泡沫尚未退去,濺起的酒漬沾到了唐晏烽的衣擺。若是有人仔細看一眼唐顏藝,一定會她眼底壓抑著深沉的怒火。
唐晏烽這一站,將大殿內一眾人等的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差異的看著著面帶怒容的世子有些模不著頭腦。
陛下喊譚思彤是為了指婚,唐晏烽這滿臉怒意的站了起來,難道他喜歡的不是譚思彤?就連剛走出來的譚思彤都被這一變故嚇了一跳,臉色有些蒼白。
一旁喝酒的唐覃宇眉頭微皺,晏烽何時變得這麼沖動了,難道他真的喜歡譚思彤這丫頭,才這般緊張,藝兒又是怎麼回事?
不等唐晏烽開口,唐顏藝猛地拽緊他的袖擺輕微的搖了搖頭,眼神清晰的傳達了不要說的意思。唐晏烽幾欲月兌口而出的話,只能硬生生的收了,臉色十分難看。
「哥哥,對不起。是藝兒不好,不小心把酒撒到你身上了。」
清脆的聲音伴著唐顏藝那一臉委屈的快要哭的神態,使得大家醒悟,在他們眼里唐晏烽身為世子氣度不凡,從未在公開場合如此失態過,若不是特殊原因,絕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這解釋雖滿足了大家的好奇心,卻也給了一些小姐再次攻擊唐顏藝的理由,不會做事,沒參加過大宴會還拖累了世子,實在是廢物一個。
唐晏烽無奈的搖了搖頭,輕嘆一聲︰「無妨,不用緊張。」
溫和的語氣,帶著關懷的目光,這一刻唐晏烽完全展現出柔情大哥的魅力,就連唐顏藝都微微愣住了,當然她知道這是唐晏烽的本色,臉上跟著換上了笑顏。只是周圍的女子,看向譚思彤和唐顏藝的目光就沒那麼友善了。
大殿上一直負責禁宮安全的大統領邱耀目光正落在唐顏藝的身上,心中暗暗下了判斷,是個狡猾多變,懂得察言觀色的丫頭。
看著她的表現,忍不住回想到數日前在酒莊見到她的樣子。
數日前的午後,他如往常一般前往酒莊喝酒,正遇見提著雜物一臉笑意的唐顏藝。
「老伯,我來了,嬸嬸這幾日身體好些了麼?」
一向不待見他人的酒莊老板親自迎出了來:「小姐來了?好些了,好些了,你的藥管用。」
唐顏藝笑著道:「這幾日家中有事,不能常來,這是接下來的藥,我再給嬸嬸看看,調理好就沒事了。對了,我還要吃魚。」
老人笑著道:「沒問題,這就給你準備著。」
直到唐顏藝離開,邱耀終于忍不住了,問了問老板,同時也見到了那位從不曾露面的女子。
直到此刻他還記得那女子在他耳邊說的話:「若是她有麻煩,煩請大統領照拂一二,保她平安就好。」
想到這兒,邱耀的目光收了回來,只是落在了地面的酒漬上,神色間帶著思索。
大殿內鬧了這一出後,氣氛明顯好了許多。唐顏藝看著一桌的吃的,卻沒再動手,唐晏烽看到她一臉糾結的樣子,忍不住笑著道︰「跟了王叔叔這麼久,怎麼這點本事還沒學到?」
「哪里那麼容易,許多藥我還沒來記得辨認呢。父王走之後,我就要抽時間去義父那里——對了,這件事要怎麼和陛下說,會不會又有一群人跳出來找我麻煩?」
正在唐顏藝糾結的時候,唐覃宇大步站了出來︰「陛下,微臣此次出征前尚有一心願未了,還望陛下成全。」
唐顏藝緊張的險些站起來,她的父王又走在了她的前面,這讓她說什麼好呢?
「哦?除了晏烽的婚事,你還擔心什麼?」
「藝兒身體一向不好,承蒙王太醫兩次出手相救,救命之恩不敢忘,臣見王太醫無兒無女,便希望藝兒能認王太醫為義父作為報答,還望陛下成全。」
唐皇微微一愣,僅僅是這個理由麼?這容不得他不多想,這幾日唐覃宇一連幾次提出辭官,已經讓他產生了太多疑惑,尤其是他現在已經不確定唐覃宇是不是已經參與到奪嫡之爭中,自然要顧慮一番。
這時王太醫也站了出來臉上掛著溫和的笑︰「親王太過客氣,那日郡主生死一線,親王在章老太醫與老臣之間無法做出選擇,于是老臣便用了激將法,下官佩服親王說一不二性格,不過王爺乃皇室中人——」
不等王太醫說完,唐皇擺了擺手道:「王太醫也是宮內老御醫了,一生奉獻給了宮內,與皇宮也是月兌不開關系了,不用妄自菲薄。不過,你敢和覃宇打賭,膽子倒是不小。」
「哦?你膽子倒是大的。」
「生死存亡之際,膽大些方能救命啊。」王太醫笑著。
唐顏藝感激的看著兩人,唐皇的目光略帶思慮的看向唐顏藝,見她眼中帶著淚光,微微一嘆︰「無妨。這事,朕準了。」
如此一來,大殿內的氛圍就變了,王太醫如今已是太醫院首席,唐顏藝認他為義父,絕對是佔便宜了。
唐覃宇是賜姓親王,算起來也不是皇室中人,以後在有事就等于有太醫院保駕護航,再有人動心思就得掂量了,
唐覃宇對著唐顏藝招了招手︰「藝兒,。既然陛下同意了,那你就當著陛下的面給你義父敬茶吧,有陛下在其他虛禮就免了吧。」
鐘宏博忽然笑著道︰「親王,這就是你不厚道了,這認義父乃是大事,您倒是好,酒席免了不說,當著陛下的面比下在我們可不敢拂了陛下的面子,你倒是省事了。王太醫可不就委屈了?」
唐皇聞言頓時笑了起來,撫掌稱是︰「可不是這酒宴就欠著。明日你與晏烽就要出征,是沒時間處理這些事了。朕就先給你當個見證,來吧樂晨。」
唐顏藝照著規矩恭恭敬敬的行禮、敬茶,一切結束後她臉上已經換上了笑容。回到位置上,唐顏藝看著手里的小藥包,臉上的笑意未退。
這時,偏殿黑暗中,郎景飛悄悄退了出去,回到府上。見書房燈火亮著,便知道郎景麒已經回來了,推門進去,就看到他風塵僕僕的坐在椅子上休息。
「一個半月的路程,你竟然一個月就回來了,說說,事情辦的怎麼樣?」
郎景麒疲憊的坐在一旁,喝著茶,臉上的狂傲卻絲毫未減︰「不就是送信麼,簡單。人我已經見了,他讓我將這個交給你。」
看著郎景飛安靜的看信,郎景麒終于忍不住開口道︰「你們安排那麼多,就是為了讓勤王禁足?你不是幫著貴妃的麼,為什麼勤王禁足你竟然沒幫忙?」
「你真的想知道?勤王不是我要輔佐的人,不過,之前的勤王弱點太明顯,我不過是幫他一把,現如今勤王的性格完全激發出來,他與貴妃之間也多了一層無法修復的隔膜,這就是我要的結果。我在京城的任務也就完成了大半,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照你這麼說,你也利用了一下唐親王咯?」郎景麒說的無所謂,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不希望听到確認的答案,于是猛地站了起來︰「我出去了,這些事我才不感興趣,隨便問問不用告訴我。」
但是郎景飛並沒有掩藏什麼︰「我一直在利用唐親王府,包括那位郡主。若不然,她的身份,還不足以爬到二品郡主的位置,只有她爬得高了,我才有更高的利用價值。」
郎景麒身子一僵,一言不發的轉身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個寂寥的背影。看著郎景麒離開,郎景飛無奈的嘆了口氣︰「二弟,你和她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要怪我。」
想到今晚偏殿內忍不住冒著危險出聲提示,郎景飛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敲擊著桌面呢喃道︰「那眼神,真的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