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玦驚叫一聲,跟著便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里,她恐慌間便多了一絲喜悅︰「春海哥,你還好嗎?」。
「嗯。」春海將她放了下來。
四周漆黑無光,唐玦只覺得腳下軟軟的,剛才的聲音還在四周回蕩,顯得這里很空曠。她拿出那個白色圓球,淡淡的熒光便照亮了他們身前的一小塊地方。這里果然是個很大的山洞,黑漆漆地看不到邊,而他們腳下軟軟的東西,竟然是一張巨大的藤網,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的古藤互相纏繞在一起,編織成一張巨大的網。
從他們剛才落下來的地方到這張藤網並沒有多高,而藤網下面顯然還有很高一段距離。春海模出一枚硬幣丟下去,過了很久才听見「叮」的一聲響。
唐玦直呼萬幸,剛剛要是直接掉到下面去,不說摔得粉身碎骨,也肯定半身不遂了。
春海道︰<「這些古藤不會憑空生出來,我們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通往上面的藤。」唐玦點頭稱是,于是兩人翼翼地向四周探索。
不過,人如果懷著巨大的希望,往往會迎來更大的失望,兩人尋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一根通往上面的藤,反而聞到一股淡淡的騷臭味,與那個巨獸身上的味道很相似,看來這里可能是那巨獸的一個棲身之所,而這張大網,很顯然也是它編造的。
于是唐玦提議︰「春海哥,我們不如看看有沒有藤通到下面,說不定可以從下面出去。」
春海正好也想到這種可能性,于是二話不說兩人又開始找通向下面的藤條,通向下面的古藤卻有很多,不過都貼著山壁生長,要想翻過藤網攀住古藤還是有些難的,但兩人的身手都不錯,這點困難還是難不倒他們的。
春海護著唐玦,正準備往下攀,卻听見下面巨大的空間內傳來一陣輕微的扎扎聲。兩人面面相覷,嚇得大氣也不敢喘。
唐玦一把將白球丟進春海的箭囊里,屏息凝神,過了片刻,下面果然又傳來一陣扎扎聲,像是什麼厚重的東西被推開時的聲音。
唐玦不敢出聲,亦不敢動。而她身邊的春海,渾身氣息收斂,整個人與黑暗融為一體,伺機而動,仿佛一頭蟄伏的獵豹。
下面的山壁上出現了一道門,門內透出微弱的火光,繼而一陣雜沓的腳步聲,數十人手持火把魚貫進來,將山洞照得如同白晝。唐玦和春海緊貼著山壁縮在角落,一動也不敢動。
這數十人圍城了一個大圈,唐玦這才看清了原來這巨大山洞的中央有一只青銅三足大鼎。鼎里也不是空的,因為背著光,放的是什麼卻看不清楚,大概是祭品犧牲一類的。
這時又進來一群人,為首的一人手持法杖,穿著一件色彩斑斕的奇怪袍子。唐玦正猜測這人的身份,就听春海附在她耳邊悄聲道︰「這是他們的大祭司。」
「他們是都沙人?」
春海點頭。
跟在大祭司身後的兩個人穿著普通藍布衣褲,手里押著一個女人。這女人身材嬌小,一身黑色緊身衣,勾勒得身材前凸後翹,極為性感。不過此時她卻被幾條粗麻繩捆成了粽子,蓬頭垢面。
唐玦還在想這些人想要做什麼,就听到身後春海幾不可聞的聲音︰「怎麼是她?」語氣里滿是驚訝。
唐玦仔細一瞧,嘿!這不是昨天晚上要綁他們的那個鐘離嗎?真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不過相隔半夜的功夫,她就被人給綁了。
跟在他們身後又進來數十個人,好在這山洞十分寬大,這麼多人呆在里面也看不出擁擠。
這些人全都寂靜無聲,氣氛便顯得十分詭異。
突然,那個大祭司雙臂一震,嘴里嘰里咕嚕的說了一陣,便對著大鼎、向著唐玦他們所在的藤網的方向跪了下來。不知道他是在跪大鼎,還是在跪藤網,總之他一跪下去,洞中的所有人都走到他身後,跟著跪了下去,口中同樣嘰里咕嚕不知道念著什麼。
一時間,山洞中回響著如和尚念經般的嗡嗡聲。從唐玦的角度看,只能看到沒被三足大鼎擋住的地方一片黑鴉鴉的人頭。
唐玦輕聲問︰「他們在干什麼?」
「好像是要把這個女孩獻給他們的神。」
獻給他們的神?唐玦突然想到小時候讀過的那個河伯娶親的故事,不由毛骨悚然,他們這是要將鐘離殺了扔進鼎里麼?她倒抽一口氣。
卻在這時,下面「念經」的聲音陡然停下來,她的抽氣聲便顯得格外突兀。完了完了,這下歇菜了。就在她心里默默哀悼的時候,春海陡然發出一陣奇怪的叫聲,唐玦差點嚇得從藤網上跌下去。
春海一掌按在她肩上,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下面那大祭司疾步走到藤網前,唐玦幾乎都不敢往下看,她暗提了一口氣,準備他若是過來就先把這大祭司給擒住,到時候也好月兌身。
卻不料這大祭司走到藤網前「噗通」一聲跪下,匍匐在地︰「口中念念有詞。」
唐玦一句也听不懂,疑惑地看向春海,其實春海也不太懂,只是勉強听懂幾個詞,諸如「神諭」、「恩賜」什麼的,連蒙帶猜,最後得出結論,這些都沙人原來是奉那大怪獸為神啊,可惜那巨獸昨晚已被他和唐玦打落山崖、粉身碎骨了。他心里不由覺得好笑。
此時也顧不得什麼,尖聲說︰「爾等都退出去,本尊要慢慢享用這新鮮的食物……」他昨晚並沒有听見那巨獸能夠開口,此時實在是十分冒險,不過這些人既然尊那巨獸為神,想來不敢冒犯。
大祭司狐疑地抬頭,果然又虔誠地匍匐了下去,說道︰「謹遵神尊吩咐。」
然後向著跪倒在地的眾人嘰里呱啦地說了一通,那些人便呼啦啦地爬起來潮水般退出去了,只留下鐘離一個人跪在那里。
而且可喜的是,他們不知道是忘了還是怎麼的,門竟然沒有關,火把也沒有取走。
唐玦高興的同時總覺得事情太順利了,有些不可思議,就像天上掉餡兒餅一樣。她悄聲問春海︰「他們不會有什麼陰謀吧?是不是在下面守株待兔呢?」
春海道︰「別管他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兩人順著古藤下到地面,鐘離看見是他們不由大喜,叫道︰「,,快來救我!」
春海怒喝︰「閉嘴,你**想死啊!」
鐘離吐吐舌頭,十分俏皮︰「對不起啊大叔,我突然看到你們太激動了。」
唐玦低聲問︰「你功夫那麼好,怎麼會被他們抓住了?」
「唉,別提了,昨天我們撤離的撤離了,栽的栽了,就剩我一個人,不知不覺就在山里迷路了。」
春海冷哼一聲︰「你就編吧!」
「好吧好吧,我說實話。」鐘離舉手投降︰「其實我是一路跟著你們的,等你們過鐵索的時候我正在旁邊得意地看著,卻突然感覺到渾身發冷,就像掉進了冰窖。我還以為是大法師來找我了,結果轉過頭去,媽呀,只見一雙綠幽幽的眼楮直直地盯著我。」她咽了口吐沫,怕唐玦他們不信,保證道︰「真的,我發誓,真的只有一雙眼楮。」
「好了你別嗦了,再不走我們都得交代在這兒!」春海一把將她從地上拎起來。
「哎,大叔,憐香惜玉懂不懂啊?對待女士要溫柔點。」
「就你,也叫女士?」春海鄙夷。
三人順著通到出去,鐘離感嘆︰「這可真是個浩大的工程啊!」
唐玦輕聲問︰「你叫鐘離?」
鐘離嘻嘻笑︰「我姓鐘離,叫鐘離暮雪,不過我不喜歡這個名字,大晚上的下雪有什麼好的?所以他們都叫我鐘離。」她的語氣跟正常的十五六歲小女孩一樣,再天真不過,好像唯一心煩的便是明天穿什麼衣服,梳什麼發式,任誰見了她也想不到她會是一個武功高強,參加那麼危險的事情的人。
這通道很長,拐過一個彎出現了岔道,三人商量了一下一致決定先往左走,如果走不通再退回來往右走。
走了一段,前面又是一個岔道,于是還是往左,行了一段,突然听見前面有人。
一個陰森森的聲音道︰「你們這是在跟我討價還價嗎?你們覺得有什麼資本討價還價?」
另一個蒼老聲音道︰「哼,若不是我們,你們也休想煉成怨靈血巫!」
那陰森森的聲音又道︰「現在我們已經快煉成了,只等他們送上門來!」
又一個破鑼嗓子插入談話︰「你們這是想要過河拆橋嗎?」。
唐玦一听這聲音,悚然心驚,暗想︰果然,是那兩個老鬼的手筆。
春海顯然也認出這聲音便是那天毀了自己窮追多日的一對灰臉鵟鷹的人。
兩人對望一眼,都不敢再听,疾步往後退去,卻听見身後一人大喝一聲︰「什麼人!」
三人拼命往前跑,經過路口的時候想也不想便折向右邊,疾步狂奔,突然眼前豁然開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中人欲嘔。
三人驚魂未定,便听見身後一人哈哈大笑︰「大祭司好計謀,這兩個傻姑娘果然送上門來了。這下只要她們自己跳下去就行了。」
唐玦當然听不懂他在說什麼,心里暗叫一聲糟糕,剛才拐錯路口了,不過事已至此,後悔也是毫無意義了。她定了定神,望見前面一個三四米見方的池子,里面咕嘟咕嘟冒著泡泡,漿液是粘稠的暗紅色,似乎都是血液,而更可怕的是,隨著這些血液翻滾冒泡,不時地有些心髒、人手、人腳什麼的被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