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半眯著的眼眸陡然睜開,犀利的目光像是要將唐玦身上射出幾個洞來。不過,唐玦經歷過那麼多的大風大浪,當初那個聖主的目光比這個還犀利,這時她心中完全沒有懼怕,迎著他的目光,緩緩地將剛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我知道您不是個慈善的人,但是我您一定是個重情義的人,血溶于水的親情啊,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們是您兒子遺留在這世間的唯一血脈啊,為什麼?」
良久,老爺子的目光晦暗下來,肩膀垮塌,整個人仿佛經歷了一場艱辛無比的戰斗,顯得疲憊不堪。他閉了閉眼,緩聲道︰「我就知道你會有這麼一問,若是其他事,我想盡法子也會滿足你的,唯獨這件……你先出去吧……」
說完,他自己按鈴叫來了護工。
唐玦心中冷哼了一聲,這老爺子一看年輕的時候就不是什麼善茬,說不定是當時的事令+.++他盛怒之下連唐也牽累了。但是看他今天的樣子,難道這件事背後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唐玦看他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而且兩個護工已經進來了,也就沒有再多待下去,收拾了一下東西下樓去了。
其實要想從一個人嘴里听到實話,唐玦有不下于一百種方法,不管是用蠱還是用毒或者道術催眠,不過她不想將這些方法用在一個垂垂老矣的普通人身上。但是要查處當年的就是也不一定就非要從老爺子口中得知,總還有那麼兩個當年的舊人在的。
這一天已經是臘月二十八了。管家楊伯領著家里的佣人在在打掃除塵,一面貼著門聯窗花,廚房里張嫂早就蒸好了各式各樣的饅頭、包子、花卷、棗糕……又在李媽的指點下做了一些唐玦平常慣吃的小點心。家里的年味十足。
唐玦反倒閑下來,沒有什麼事情做,這幾天唐常常被以前的發小拉著參加各種聚會,但是唐玦並沒有,她以前只是個傻子,一個常常被一個人關在家里的傻子。而現在也不願意出去跟著哥哥弄得一身酒氣的回來。前幾天出門給自己和李媽買了一些衣物的等東西,這兩天連唐琰也跑得不見了蹤影。
她還有個不願意出門的理由,就是害怕再次被洛霆鋒堵住。她以洛霆鋒的本事。只要她出門了,他就能得到消息。
南宮熠倒是天天打給她,兩人還可以視頻聊天,不過唐玦這幾天心里有事。也不怎麼愛接他。況且關系到自己有可能不堪的身世。她私心里不願意讓南宮熠知道。
她這一閑下來,每天就悶在屋子里煉天心子午訣,倒是比平時獲益更多了。到了晚上。出去的人還沒有回來,家里除了幾個佣人,就只有她和老爺子、李媽三個人了,唐琛平時最多六點就回來的,不知怎麼也沒有回來。唐玦吃了晚飯就準備回放,這兩天的修煉她隱隱感覺已經能夠指揮她體內的那股佛家真力了。
客廳的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唐玦平時是不接唐家的,這回照樣是管家楊伯接的,說了兩句便叫住了準備上樓的唐玦,示意她接。
家里這會兒沒有其他主事的人,唐玦好歹算是半個主人,只好去听,是唐琛打來的,只說讓她準備一下叫家里送她到XX軍區醫院,但是她追問的時候,唐琛卻是閉口不談,只有有個人想見她。
听到軍區醫院幾個字,唐玦心頭猛地就一跳,不知怎麼本能地就想起來龍騰,她有好久沒有龍騰的消息了,自從軍訓結束後龍騰跟她說去出任務了,就再也沒有听到過他的消息,這時候腦子里一亂,心就跟著不受控制地跳起來,忙上樓換了身衣服,拿了金針和可以用的藥物出門。李媽听見動靜追出來問︰「怎麼到現在還要出門?」
唐玦來不及細說,只是隨口答道︰「我有個可能出事了,你趕去看看,阿媽你早點睡吧,不用擔心。」
「你路上一點,天又下雪了。」時分,天空又開始飄雪,雖然不大,但是細小的雪粒子很快就在路面上堆積起來。
這片山區別墅很少有車輛通過,所以路上已經積了一層雪,楊伯派了一個最老成的司機送她出門,不過到了半路還是耽擱了一下,倒不是他們出了什麼事,而是在半路踫到了一個輛車相撞的車禍,將路給堵了,幸好警車和拖車來得快。
雖然沒有什麼人員傷亡,但是其中一人是酒駕,被帶走問話了。
等唐玦到了XX軍區醫院已經是深夜十點多了,唐琛身邊的秘書等在急診大廳里,看見她進去,迎上來說道︰「唐局在里面等著。」
唐玦知道等會兒見到唐琛他一定會跟自己說清楚的,是以也沒有多問,跟著他進去。唐琛正坐在手術室外休息區的長椅上等著,身上搭著一件毛呢大衣,眉頭緊鎖。手術室外還有一個穿著煙灰色皮草大衣的貴婦在焦急地踱著步。高跟鞋扣在大理石的地面上,響聲清脆,這種有節奏的聲響很顯然影響了唐琛休息,但是他卻只是皺著眉,並沒有制止貴婦的這種發泄行為。
看見唐玦來了,唐琛站起身來,說道︰「人還在手術室。」
唐玦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是誰出事了?」
「是鋒哥。」頓了頓他又解釋道,「是洛霆鋒,他是洛家的繼承人,我也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在昏迷前指名要見你。」顯然不知道,唐玦跟洛霆鋒已經見過面了。
听到不是龍騰唐玦本能地就松了口氣,想問他是怎麼出事的,出了什麼事。但這時手術室的門被打開了,一個戴著口罩的醫生出來,包括唐玦在內所有人都圍上前去詢問︰「怎麼樣了?」
那醫生卻道︰「誰是病人家屬。」
旁邊的貴婦立刻指指自己︰「我,我!我們家霆鋒怎麼樣了?」
那醫生搖了搖頭︰「你做好準備吧。」
「啊?」貴婦雙腿一軟就往地上倒去,唐琛的秘書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將她扶到椅子上,口中叫道︰「洛太太,洛太太!」
唐琛也在一旁道︰「嫂子,你可千萬要撐住!」
唐玦這才知道,原來這個貴婦竟然是洛霆鋒的太太。難怪她剛才弄出那麼大動靜來。唐琛也不敢抱怨呢。
這時醫生卻又問道︰「誰是唐玦?」
唐玦霍然轉頭向她看去︰「我是!」
「病人想見見你。」
唐玦忍不住問了一句︰「病人到底是什麼病癥?」
那醫生用一種你居然不知道的眼神看了看她,說道︰「車禍。」
唐玦點點頭,跟著她換上了無菌防護服,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里彌漫著一股血腥味兒。無影燈下圍滿了醫生。看見他們進來。一個醫生說道︰「傷患的心髒被斷了的肋骨扎破了,我們用了強心針,你有什麼話要說。要快點!」
唐玦點點頭︰「不急,我先看看他的狀況。」她剛剛進來的時候兩手空空,這時候卻從衣服里面變戲法一樣拿出一套金針,然後打開一個小瓷瓶,給洛霆鋒喂了一顆固元丹下去。
站在一旁的醫生大驚︰「你給他吃了什麼?」
「沒什麼,一種丹藥,續命的。」唐玦懶得跟他多解釋,抓起洛霆鋒插滿針管的手,度了一縷靈氣給他,洛霆鋒睜開眼楮,看見是她,眼中立刻露出激動的神情來。唐玦冷聲道︰「不想死就別激動!我剛才給你的丹藥在嘴里含著,慢慢隨著唾液咽下去。」
她將擱在洛霆鋒心口上的布簾拿開,冷冷地掃了醫生一圈︰「你們可以出去了!」
「這……」醫生們看她拿出金針來,又是給洛霆鋒喂藥的,若是別的人也就罷了,偏偏是洛家的這位太子爺,要是這女孩子給他弄出點什麼事來,哪是他們能夠承擔得起的?是以他們對望了一眼,全都站在那里不動。
唐玦唇角揚起一抹冷笑︰「怎麼?你們要偷听我們談話?」
「那倒不是!」一個眼角皺紋很深胸前掛著外科主任的工作牌的醫生道,「你這是要干什麼?」
唐玦道︰「你們不是已經給他判了死刑了麼?既然他都要死了你們還擔心什麼?我再怎麼折騰,不過是折騰一個死人罷了。」
那主任道︰「那不一樣,如果洛先生死在你的手上,你就是謀殺,是要負刑事責任的!」
唐玦笑了笑︰「若是死在你們手上就是醫療事故?」
那主任面露尷尬之色,唐玦道︰「你放心吧,這點兒小傷,死不了!」
她這句話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洛霆鋒剛送過來的時候像被重型卡車碾壓過,不但是肋骨斷了數根扎進了心髒和肺髒,脾腺也破裂了,兩個肘部、兩個膝蓋骨都是粉碎性骨折,脊椎骨也有破裂,即使治好了這輩子也只能呆在輪椅上了,況且心髒受損嚴重。
當時事故發生的時候據說他是跳車的,而他的那輛車,直接就沖下了高架,一頭扎進護城河里。
這麼嚴重的傷,這個小姑娘居然口吐狂言說只是小傷?還真是不知者無畏!
唐玦不再跟他們,看著胸口處有些猙獰的刀口,以及被鑷子取出來的碎骨頭,不禁皺了皺眉,如果他不能早些趕到,說不定能阻止他們動刀,現在這傷口太大,卻有些麻煩了。
傷口還往外滲著血,周圍的紗布都染紅了,唐玦吩咐站在一旁的醫生拿紗布將傷口邊的血清理干淨,自己用靈氣護著先將他手肘和膝蓋、小腿的骨頭都歸了位。她雖然剛剛滿不在乎地說這是小傷,但真正做完這些還是出了一身大汗。
做完這些,唐玦拿金針封住了洛霆鋒的經脈,讓後趁著用手給他模骨的機會讓綠芽護住了他的心脈,這才動手給他正骨。綠芽本來就是用于治療的靈蠱,有它在,加上唐玦的靈氣,就算是缺醫少藥的情況下只要還有一口氣在,都能保證不死。
洛霆鋒這次還真是作死的節奏,光肋骨就斷了七八根,而且不止心肺被戳破了,脾髒也被摔破了,難怪剛剛醫生判了他死刑。
周圍站著的醫生看著唐玦動作粗魯地順手模模,就听見骨頭「 」的響動,全都面色發白,那聲音就像是在掰自己的骨頭一樣,令人毛骨悚然。
好在洛霆鋒是被做了麻醉的,一時半會兒倒也感覺不到疼痛,唐玦也可以放手施為,否則,光是痛就能將他給痛死了。
因為心脈是一個人生存的根本,所以至關重要,一點差多也出不得,周圍的醫生雖然站了十來個,但是全都屏息凝神,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想來他們也是知道動手術的時候打擾不得,雖然唐玦行醫的手法跟他們不一樣,但是他們的職業操守都不錯,都懂得尊重別人。
等到好不容易將斷了的肋骨都接駁歸位,唐玦已經像是從水中撈出來的一樣了,體內靈氣也消耗了大半,她伸展了一下腰肢,比劃了幾個天心子午訣的動作,帶動體內靈氣和內力運轉起來,同時綠芽也回來幫助她運轉體內的靈氣。好一會兒,唐玦才恢復了一點力氣,卻听見剛才那個主任輕聲斥了一句︰「還不快拿塊毛巾給這位醫生擦擦汗?」
「哦!」旁邊年輕的女醫生立刻回過神來,片刻便遞上了毛巾。
唐玦將頭上的汗擦去,再次走到手術台前,將先前扎在洛霆鋒心口的針拔了出來,一面用靈氣滋養促進他體內細胞的生長,同時拿過一旁托盤里的手術刀,在自己的中指上割了一道,將血滴在洛霆鋒的傷口上,同時又給他上了一種白色的藥粉,這是她配置出來的創傷藥。
她的血中靈氣充裕,洛霆鋒的傷口也恢復得很快。唐玦再用靈氣將他周身梳理了一遍,索性他的頭部雖有一些擦傷,但是顱內卻沒有大礙,這讓疲累的唐玦松了一口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