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香菜千辛萬苦來到老城街卻尋父無果,又不知道走了哪門子霉運遭人追殺,機智逃生月兌險後又不敢直接回世和醫院——她不想讓芫荽看到她現在這副渾身淒慘狼狽的模樣而瞎操心胡擔心。
香菜倒是想,可阿克一路拽著她不撒手。她能從阿克顫抖的小手,清晰的感覺到他的恐懼。
小家伙一直戰戰兢兢的,三步一回頭看看身後有沒有可疑人物,警惕十足。他生怕在老城街遇到的那幫人會追上來——
看來,在老城街發生的事情,真的把他嚇壞了。
不知是被嚇的,還是畏寒的緣故,阿克的牙關上下咯咯打顫,小臉兒也泛著微微的青色。他身上的那套原本就不合身的衣裳,似乎遇水就縮,緊貼在身上,看上去比平時還要顯小。他腳上的那雙大人鞋子,早在落水的時候就不見了。
此刻,他赤W@著腳走路,小腳板和luo在外的小腿上泥濘斑斑,像是穿了一雙泥糊的小靴子。
香菜也好不到哪里去,臉色蒼白略顯透明,雙唇青紫又緊繃,整個人跟輕飄飄的紙片一樣,弱不禁風。因為體質的關系,她本身就受不得半點寒意。為了救人,她兩次下水,渾身濕透,如今又是三月份微寒清冷的天氣,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如置身冰窖一般,就連呼出去的氣息都感覺不到半絲暖意。
她咬牙硬挺,才不至于讓自己瑟瑟發抖。
「師父,」阿克仰頭望著一言不發的香菜,眼里寫滿恐懼,「那些人不會追上來吧?」
說完,他又回頭,張皇四顧。
香菜不由緊握了一下他的小手,然而她手上一臉冰涼,並沒能起到安慰人的作用。
「放心,那些人不是沖著咱們來的。再說他們又沒看著你的臉,找不上你的。」
听她言語肯定,阿克大大松了一口氣,但仍心有余悸。
他的目光在香菜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逡巡了一圈,似在探究什麼。
「師父,你就不害怕嗎?」。阿克小聲問。
聞言,香菜輕輕一笑。
這抹笑容並沒有為她蒼白的臉孔增添一絲生動或是嫣然之色,反而使她看上去如無心無情無欲的雕塑一般,整個人的線條顯得麻木而又冷硬。
「我經歷過比這更可怕的事情。」
死亡都經歷過了,還有什麼能讓她感到害怕呢?上輩子,為了爭奪家族財產,親兄妹可以狼狽為奸,親可以手足相殘,她身邊類似這樣惡心又令人發指的戲碼還少嗎?
阿克的家在龍城大街往西去的一個偏僻地方,從一條舊巷進去,再穿過一條狹長的弄堂,親眼看到一路上阿克給她講的老宅子,香菜頓時有一種「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
這一片巷子胡同千轉百回,讓人有種走不到頭的錯覺,其實越往深處越是豁然開朗,更是一片別有洞天。
一幢造型獨特的紅頂大屋坐落在一座花園的中心,整座花園精巧別致,然而花園中的景色卻是一片凋零,水池干涸,枯樹環繞,雜草叢生,不只是因為季節的原因,還有許久未有人打理。花園的東南角還有一座極富中式特色的八角亭榭,也不知多久無人問津,亭榭中蕭條淒清,石桌與石凳上布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這里是倚虹園,據說在百余年前,是一位達官貴人的私家花園,曾極負盛名。
百余年後的今天,這里早已沒有了昔日風光的模樣。
大屋的南面有五個漂亮的拱窗,連同扇形的屋面結構,窗戶底下便是無座拱門,門窗都是鏤空的,擋不住獵獵寒風。北面還有一個通天的天井,立在天井底部仰望,不僅能看到天上雲彩流動,還能看到四面重檐翼角。
從正當中的拱門進去,香菜才這屋子的內部是有多麼破敗。
一層的空間並不大,卻顯得很空曠,從簡陋又危險的木板旋轉樓梯上二層,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條走廊,走廊的兩邊堆了些雜物,卻還算干淨,站在靠近走廊的窗邊,可以俯瞰半座花園,和近處的幾條老巷子。
倚虹園人氣兒少,環境清靜,住戶並不多,因為這里的房租半高不低,並不是一般人都能支付的起。阿克和他的,就是這里為數不多的住戶之一。
阿克的腳步在一扇虛掩的屋門前停住,他還沒來得及推開房門,就听到里頭傳來一個聲音——
「是阿克回來了嗎?」。
「姐,我回來了。」
香菜听那聲音沙啞滄桑,又听阿克叫屋里那人姐,她就在想,阿克的到底有多大。
進門一瞧,她不由震驚。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阿克的並不是一個婆,而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
大約是臥病在床的緣故,她的聲音听上去才那麼不符合她的花季年齡。
屋子很小,不過十幾平米,一覽無余,僅一張大床、一個衣櫃和一些日用品。屋子里靠近門邊的地方,還置有一架泥糊的爐子,爐子上坐了一只冷了許久的燒水壺。
阿克的阿芸圓臉蒼白,嘴唇干裂,看到進來一個陌生人,眼神立馬變得如受驚的小鹿一般,又警惕又懼怕,然而這兩種情緒難以掩飾那雙眼楮里善良柔順的光輝。
見阿克渾身濕透,腿腳泥濘,阿芸又急又心疼,立馬掀開破舊的被子從床上下來,顧不得穿好鞋子,就奔到阿克跟前,蹲子,抓著他的肩膀查看他的全身。
「怎麼弄成這樣?」阿芸滿臉關切,眼里沒有半點責備之色。
見她這般心疼自己的弟弟,香菜胸口驀地揪緊,仿佛心頭最柔軟的地方深受觸動了一樣,整顆心都在慢慢融化。
阿克眼神躲閃,不敢直視阿芸,揉揉鼻子含含糊糊道:「我不小心掉河里了,是這個救我上來的。」
阿芸感激得看了渾身一樣濕透的香菜,對阿克關切的目光中流露出了些許責備,「好端端的,怎麼會掉到河里?」
阿克低著小腦袋,盯著不安分的髒腳趾,「你也知道我的鞋子不好使嘛。」
阿克偷偷的瞄一眼唇角微微揚起的香菜,見她沒有戳穿他的謊言的意思,這才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
香菜了然于懷,其實她跟阿克的心情是一樣的,不說實話,只是不想讓親人擔沒必要的心。
從阿克口中得知是香菜是他的救命恩人,阿芸千恩萬謝的對香菜表示感激。
阿克表現的更是殷勤,生火填煤燒爐子,拎著空壺下樓去外面的井邊押了一壺水,燒開了倒盆里,又端到隔壁的空屋子里。
他把一條干淨的布巾塞到香菜手里,還從空蕩蕩的衣櫃里翻出阿芸的一套衣裳。
「師父,去擦擦身子吧,趕緊把濕衣服換下來。」
回來的時候,阿克牽著香菜的手走了一路,自是知道她的身子有多麼冰冷。
阿芸目瞪口呆,有些心疼阿克交給香菜的那身衣裳。那套衣裳是黃衫白褲,雖然單薄,卻是她最能穿的出去的一身。
還有,她雖然知道弟弟很貼心,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貼心了?
看著阿克為她做的這些,香菜著實感動。
「你先去洗吧,我待會兒再洗。」香菜把布巾遞給他。
阿克背著小手,扭扭捏捏,「我身上比較髒,還是你先洗吧。」他又催道,「你趕緊去吧,待會兒水涼了!」
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香菜心里也是暖烘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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