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縫店里。
老裁縫收起卷尺,一手捋著花白的山羊胡,另一手將香菜畫的設計稿端在眼前。
許是看不太清,他一邊將設計稿端遠了些,又扶了扶鼻梁上架的老花鏡。
他這一輩子給老老少少、大大小小、男男女女做過無數件衣裳,听過各種各樣的要求,倒是沒見過一個人像香菜這樣的。
渠老板領香菜到裁縫店,就是請這位老裁縫給香菜量體裁衣,給她做件白色的袍子,讓她在蛋糕店里穿。
那白色的袍子,就是香菜的工作制服。
香菜向老裁縫問了袍子的樣式,听得是一臉的不滿意,于是給老裁縫提了一大堆要求。
老裁縫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渠老板不耐煩了。
渠老板本想說不過就是做件衣裳,香菜哪來的那麼多事兒。
轉念ˋ一想,那衣裳是香菜要常在他的蛋糕店里穿的,正所謂「人靠衣裝馬靠鞍」,香菜穿她自己設計出來的衣裳能給他的蛋糕店提升形象就好,渠老板也就任之由之了。
香菜也說了,別看只是一件普通的工作制服,好歹那也是提高她戰斗力的裝備之一。
香菜在試衣間里穿衣服——方才老裁縫給她量尺寸的時候,特意要求她把外套給月兌了,說她那衣裳會影響他的工作。
渠老板跟老裁縫也算是街坊鄰居,關系熟絡的很,他還是這家裁縫店的常客 。
「祥叔。多少錢?」
老祥叔瞅他一眼,立馬又將視線挪回到了設計稿上。
他做過最多的廚師服類型基本上都是上衣下裙,形似一件小袍,頂多再單出一件圍裙。
設計稿上的廚師服不一樣,上衣下褲,褲子倒是沒有什麼特色,上身的那件立領單排扣的小褂,看上去很是工整筆挺,上下成套組合起來,給人一種很精神的感覺。
遲緩了一陣。老祥叔道:「那姑娘身材嬌小。用不了多少衣料,這回就收你個手工費吧,給我五個子兒就行啦。」
渠老板掏出荷包,數了五個銅元倒手心里。繼而像是突然間中風一樣。整個人僵在原地。瞪大眼楮問道:「你說啥?!」
老祥叔蒙圈了,隨機怒道:「五個子兒,你還嫌多!?」
姑娘!?
他剛收的小伙計居然是個姑娘!??
渠老板有些不敢置信。往試衣間的方向瞄了一眼,又湊近了老祥叔一些,小聲詢問:「那是個姑娘?」
老祥叔受不了渠老板的神經質,因為不高興,臉上的褶子都不好看了。
他以為渠老板是在跟他打哈哈想賴賬,畢竟人是渠老板自己帶的,是男是女,渠老板自己能不知道?
還是渠老板想考驗他?他一輩子給那麼多人量體裁衣,還能分不清誰是男誰是女?他是年紀不小了,倒還沒有老眼昏花到那份兒上。
「這衣裳,你到底做不做了?」老祥叔虎聲虎氣。
渠老板略微怔了一會兒,他抓過老祥叔的手,將另一手里的銅元倒在老祥叔的手上,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臉上是一片毅然之色。
「做!」
其實真正蒙圈的人是渠老板。
他壓根兒沒看出來香菜是個女孩子。
香菜又沒有刻意跟他解釋。
想必她本來就是有意要隱瞞的吧……
待香菜換好了衣裳打試衣間里出來,她就見渠老板神色怪異的盯著她看,她懶得去揣摩渠老板現在心里想些什麼,只道:「我早上可以早點,晚上能早點下班嗎?」。
招聘啟事上寫的很清楚,蛋糕店的上班時間是早上九點到夜里十一點。
十一點下班,再走到世和醫院,那都將近午夜十二點了,香菜倒是無所謂,就是怕的太晚了,芫荽會擔心。
「可以可以。」渠老板忙不迭道,對于一個姑娘家說這樣的話,他表示很理解,「你早上七點來,晚上九點下班怎麼樣?」
一天要工作十二個小時以上,其實香菜心里是很不願意的,但是為了討生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她也只能默默接受了。
渠老板看了一下天色——
這會兒日頭掛在西邊的天上,天空一半晴一半暗。雲朵似乎是一層一層堆積起來的,顯得非常厚實。
渠老板請香菜吃了個飯,兩人互相了解了一番。
吃了飯後,渠老板又把香菜帶回到蛋糕店里,讓她熟悉了一下店里的環境,還給她講解了一下各種蛋糕的價位,最後把他那兩個學徒小張和小李介紹了給她。
做完這些後,渠老板看了一眼牆上掛的老鐘,對香菜說:「這到晚上九點還有三四個小時呢,要不你先適應一下,我算你一半工錢。」
她第一天來,做三四個小時的工作,就拿一半工錢,這多好的便宜事兒啊。
睇了一眼小張和小李的臉色,香菜心里有些別扭。
她在這里工作得到的報酬和待遇跟他們大不一樣,他們心里不舒服那是自然的事兒。
有時候世界就是這樣這麼不公平,能者多勞,能者多得。
香菜已經向渠老板提出了很多不合理的要求,渠老板很爽快的一一答應,她反倒心里有些過意不去了。
點到即止,今天再不能得寸進尺了。
于是香菜對渠老板說:「今天就算了吧,我再。」
渠老板不願意了,「你不適應一下怎麼行,我花那麼多錢雇你,可不只是讓你給我做蛋糕,閑的時候你還要幫著他們兩個賣蛋糕!」
香菜道:「您就放心吧,您給我說的那些蛋糕的價錢我都記住了。」
「真記住了?」渠老板半信半疑。
「差不多吧,天快黑了,我得早點了。」
在工作制服沒有做出來之前,香菜也不想立刻上崗,她實在沒有一件像樣的衣裳。她穿成這樣站店里,知道的人還好,不知道的人看到了她恐怕會以為她是哪來的叫花子要飯要到了蛋糕店里來了呢。
察覺到香菜確實有難處,他也不再強人所難,對她擺了擺手,「那你先吧,早上按點兒,不然算你遲到,扣你工錢!」
見他連嚇唬帶恐嚇的,香菜覺得好笑。
天下的資本家都一個樣。
回到世和醫院,香菜將自己找到工作的這個好消息帶給了芫荽。
芫荽一听她說是給蛋糕做美容的工作,又沒什麼危險性,多少也就安心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