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香 第139章 泥奏凱

作者 ︰ 雛禾

芫荽原本健健康康的一個小伙子,現如今卻是胳膊也殘腿也殘,怪叫人心生可惜的。老渠要是不知道實際情況,肯定還會對香菜大發雷霆。

阿芸對香菜恨之入骨,起因便是阿克。她對香菜的恨尚都能轉移到了芫荽身上,香菜生她的氣又怎會不遷怒于阿克?

不過,把阿克唯一能夠依靠的親人推入牢獄之中,香菜對這可憐的孩子還是懷有一定程度上的罪惡感。她不能因為愧疚、同情,就縱容這孩子。

如果哪天阿克變得跟他阿芸一樣可惡又可恨,那才是真正的可悲又可憐!

香菜面若寒霜,抄手坐在沙發中央,清冷的目光打在阿克瘦小的身上,緩緩說道:「別說我不會原諒你對我哥做過的那些事,就算我原諒她,她現在也不一定能從牢里被放出來。你也知道她做錯了事,做錯了事就要受到懲罰。她錯了一次又一次,我也警告過了她一次又一次,我可以放過她一次兩次,但我不可能次次都放過她!這一次她居然對我哥下死手,我不可能再放過她!以後她要是再犯,我更不會放過她!」

金有句話說得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人若再犯,斬草除根!

阿芸仗著自己有榮家的血統,便當自己是貴族一樣,心眼兒還那麼狹小。她要是放寬心能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多好。這樣的女子偏偏是乖巧懂事的阿克的,好在她是真心對弟弟好。不然這孩子也太可憐啦!

老渠在一旁勸著香菜:「我估計他一時迷了心竅,我看這孩子還是挺懂事的。他做錯了事,他還知道替他給你道歉,看在孩子的份兒上,這事兒就這麼吧。」

被香菜淡淡瞥了一眼,老渠立馬噤若寒蟬。

這丫頭也不知道打哪兒修煉成精的,光一個輕飄飄的眼神兒,就能把寒意滲到人骨子里去。

反正阿芸這個罪魁禍首已經受到制裁了,香菜不至于讓一個孩子再代她受過。不然那她不成了虐童犯啦!

香菜已經端著冷姿態,不咸不淡的對跪在地上抽泣的阿克說:「行了。你起來吧。」

听了她這句話。老渠如蒙大赦,高高興興的把阿克攙起來。這一回,孩子沒有再倔強的跪回到地上。

老渠柔聲卻不失威儀,「男兒膝下有黃金。以後再不許隨隨便便給人下跪了啊。男兒有淚不輕彈。別再哭啦。你看看你,臉都哭成大花貓啦!」

香菜面不改色,不過口氣軟了幾分。「錢夠用嗎?」。

阿克重重地點點頭,想說一句話,但是涌上喉嚨里的聲音都化成了斷斷續續的哽咽。

「你在里頭,如果有人想要搭救她,估計她很快就會出來。如果沒人救她,估計大半年以後才能出來。」其實香菜早就為阿克以後的日子做了一番考慮,不過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對好孩子始終硬不下心腸。「你要是想回去賣報紙,就到龍城報社找那個駱主編,就說是我說的,她會給你安排。如果她不願意你在她那兒干,你就去其他報社,一家一家的去,總會有人要你。」

阿克原本就想繼續當報童掙點小外快,但是自從家里有了點錢之後,阿芸就不讓他出來做事了。

被香菜掃了一眼後,老渠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又被自己吞下去了,他心里那個氣。

「行了,做你的事去吧。你要是還給龍城報社當報童,每天往這兒送一份報紙來。」

在他復職之前,就得到一個長期顧客,這個客人還是他師父,阿克心里頭有點小雀躍。他決定無論如何,都要說服駱主編讓他留在龍城報社!

香菜打發走了阿克之後,老渠忍不住埋怨香菜,「你剛才為什麼不讓我?」

香菜眨著杏眼做無辜狀,「我有說你不能了嗎?」。

老渠比她還無辜呢!

雖然香菜沒有這麼說,但她那眼神不就是那個意思麼……

老渠一門心思都在阿克身上,哪有功夫跟她計較這個那個。他實在心疼那孩子,約模著對方有六七歲的樣子,卻是那麼懂事那麼明理,也是那麼孱弱那麼瘦小……他都後悔在阿克臨走的時候,沒有多給他裝幾塊蛋糕。

心想著阿克還沒走遠,老渠眼巴巴追到門口四處搜尋他的小身影,嘴里喃喃著,「不行,我得把他叫回來,在我這兒當個小差不比在外面滿世界跑強?」

香菜叫住他,「你回來!你讓他在你這兒干嘛,兩耳不聞窗外事嗎?」。

老渠退回來,很是不高興的質問她,「你是啥意思啊?我對你仇人的弟弟好,你心里不舒服是吧?」

「我知道你對他好,而且是真心的好。但是你現在對他好,對這孩子將來而言也未必是好。」

老渠把阿克留在身邊,要是把這孩子寵出了一身壞毛病,不等于親手培養出了一個小禍害嗎。阿克年紀小,吸收能力正強,與其閉門造車,不如讓他到社會上多走動走動,學學為人處世的道理,別跟他一個德性就好……

就那孩子的身板,干不了苦力活,賣報還能沾些文氣兒,也更能讓他切身關注當今的時局。

…………

午休的時候,香菜剛在沙發上躺倒,藤彥堂就來了。他顯然不是沖著店里頭的這些蛋糕慕斯來的。

香菜翻了個身,背對著他,表示不願意看見他。

藤彥堂眼中只有無奈和寵溺的笑,幽幽的說道:「要是讓駱大知道了你跟她玩兒空手套白狼,你猜她會對你怎麼樣?」

「你猜我猜不猜。」香菜知道他說的是那封一片空白的信。

藤彥堂唇角上揚。心里有一點慶幸,這丫頭只是不願意看見他,倒不是不願意搭理他。

「我也只能幫你幫到這種程度了,其他的我不能再做太多,誒,我也是有苦衷的。」話雖這麼說,可從他臉上可看不出他有半點的為難之處。

香菜陰陽怪氣的哼哼兩聲,然後說道:「我就奇怪,像阿芸那樣的女孩子,身材好。臉蛋長得不錯。歌也唱的不難听,怎麼就沒在百悅門紅起來,原來是你藤二爺一直壓在她上頭。」

「話別說的那麼難听嘛!」藤彥堂表示他只想壓在一個女人的上頭,但是那個女人到現在對他的態度還是那麼冷淡。他在香菜的腿邊蹭了個座兒。「我是有意把阿芸雪藏起來。可是那個女人心比天高。半點都不會領會別人的好意。」

「喲喲,藤二爺還會說別人的壞話!」

「你就沒听出我是在哄你開心嗎?」。藤彥堂一掌拍到她腿上,流連了許久才將手掌抬起來。隨即他沉聲道。「阿芸的身份,你知道了?」

「她親口告訴我的,我能不知道嗎?」。一說起阿芸,香菜的心情就十分不美麗。「她倒是聰明,沒把這件事宣揚出去。」

「行啦,不說她啦!」藤彥堂湊近,身上帶著好聞的香皂氣息,「中午吃飯了沒有?」

「吃了。」

「那吃飽了沒有?」

「……」香菜默了一陣,然後翻身坐起,動作太快,結果額頭撞到藤彥堂的腦門上。

咚的一下,香菜腦袋里一聲悶響,過後兩眼發昏,直接以挺尸的姿勢躺在了沙發上。

「嗷~」藤彥堂捂著腦門哀嚎一聲,緊接著大聲叱道,「你腦袋是鐵打的?!」

他臉上的痛苦狀不假,眼里的笑意也是真。

香菜一腳把他從沙發上蹬了下去,「老紙這麼聰明一顆腦袋要是被你撞出腦震蕩,傾家蕩產你也賠不起!」

「你還有理了,明明就是你撞的我!」藤彥堂指著腦門上立時腫起的紅包。

「誰讓你跑到我跟前來的?不知道老紙渾身都是殺氣,全身都是凶器嗎!」

「你說你一個小姑娘,張口一個老紙閉口一個老紙,像什麼話!」

「你特模的是我的誰!」香菜瞪圓了一對杏眼,「有什麼資格這麼教訓我!」

藤彥堂一副很冤枉的模樣,從始至終他的口氣都是軟乎乎的好不好,哪里听著像是在教訓人啦,「我不是在教訓你,明明是嫌棄你好不好。」

嗖嗖嗖的,香菜頓時覺得心頭上扎了無數把刀子,她化悲憤為力量,騰的一下從沙發上彈下來,對藤彥堂吼道:「你嫌棄我特模的還來找我,滾滾滾,馬不停蹄的滾!」

其實看香菜生氣,藤彥堂還是蠻開心的。她要是不在乎他對她的看法,也不會在听到他嫌棄她的話後就大動肝火。這是個好兆頭。

藤彥堂的態度軟下來,「行啦,別生氣啦,我請你吃飯。」

香菜吹胡子瞪眼道:「飯總是要吃的,我不稀罕跟你一塊兒吃!泥奏凱!」

氣都被氣飽了,還能吃下什麼?

香菜氣呼呼的側躺下,繼續背對著藤彥堂,不知怎的就睡著了,她一覺起來之後,二爺已經不在了。

想讓香菜在情事上開竅,興許需要一段很漫長的時間,藤彥堂樂于去享受這個過程,不想表現得太過激進。他並不想用激烈的方式綁架香菜的感情,但是如果到了不得不這麼做的那一天,他絕對不會讓機會從自己手中溜走!

…………

,收保護費的來了。小張和小李稱他為「飛哥」,對他很是畏懼。

飛哥披著一件衣襟大敞的雪青色大褂,露出貼身穿的麥色棉麻衫。他手捧著一大把瓜子進來,就一會兒功夫丟的滿地都是瓜子皮。

老渠可以暫停營業相迎此人,又是遞煙又是敬茶,唯恐怠慢了他似的,末了,還笑呵呵的塞給他一個滿滿當當的荷包。

沉甸甸的錢袋子在飛哥手里掂了兩下,他斜揚起嘴角,流里流氣的笑了一聲,表示還算滿意。他四處一掃視,眼里快速閃過一抹精光。

「老渠,听說你這店里生意不錯啊。」他這話明顯是意有所指。

老渠是明白人,立馬就意會,忙又掏出一個錢袋子來,雙手捧到飛哥跟前,「錢不多,拿著給你的弟兄多買幾盒煙綽綽有余啦!」

飛哥將兩個錢袋子收起,笑著說:「你也真是的,這麼客氣!」

見他眼風來,小張和小李忙收起憤憤不平之色,不約而同都露出討好的笑,只是笑的有些勉強。

飛哥走到他們跟前,拍著他們的肩膀,「賺上錢了也不請哥去喝一杯,你們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小張臉色難堪起來,始終還是對飛哥強顏歡笑,嘴上還說:「飛哥這是哪里的話,您貴人事忙,我們平時都見不著您吶,哪有機會請你去吃酒啊!」

小李忙附和,「就是就是,您這一天到晚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我們也不知道到哪兒找你去!」

他們面上對這位飛哥極盡討好,其實都對他恨得牙癢癢。飛哥每一次來收保護費,都要痛宰他們哥倆一頓。賺的錢還不夠養家糊口呢,可他們不敢在明面上得罪飛哥。

小李向香菜投去救助的目光,但是香菜若無其事的壓根兒就沒往他們這邊瞧!

看出小李的異樣,飛哥循著他的目光回頭望去,這才發現店里還有張新面孔。

香菜端著一份報紙,翹著腿坐在沙發上,察覺到飛哥走近,這才懶懶的抬起眼來看了他一下,很快又把目光落回到報紙上。

「這位小哥臉生啊,新來的吧!走,跟哥一塊兒吃就去!」飛哥這是要把香菜也連帶著宰一頓吶。

老渠見勢不妙,忙攔著飛哥上前的腳步。他對飛哥處處忍讓,就是不想事情鬧大,能用錢解決的事兒,那都不是事兒。

但是飛哥要是觸犯到了香菜,那這事兒就好說有個啥樣的結果了。

「飛哥飛哥,」老渠臉上堆著笑,「這孩子新來的,年紀還小,花天酒地的事兒,她做不來。」

「做不來沒關系,我可以教啊!」飛哥伸手將老渠撥開,順勢對暴露在眼前的香菜招了一下手,「小家伙,跟哥走,哥知道哪家的酒樓酒好喝姑娘又水靈。」

香菜眉頭一調,合上報紙。

看她神情莫測,心驚膽戰的小李恨不得跟小張抱做一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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