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傍晚,天色有點陰沉。
不知是不是受了這鬼天氣的影響,香菜的心情也有點陰霾。
今兒從壽司屋出來,她就一直琢磨著空知秋到底要用什麼陰謀對付即將接任滬市商會總會長的蘇青鴻。
進了百悅門,她做了個深呼吸,將心情轉換了過來,拎著一包衣服,哼著小曲兒,一蹦一跳的往後台去。
剛來沒多久的江映雪正好撞見她,被她手上的那包東西撩起了心中的蠢欲。
江映暗自欣喜,「我的旗袍做好了?」
「哪有那麼快。」香菜用一根手指勾著包,擺了個撩人的pose,「這是給韶晴的。」
香菜前一陣答應何韶晴的旗袍,今兒才做好。她白兒里去了一趟錦繡布行,順道兒就帶來了。
就算衣裳不是給自己的,江映雪還是忍不住動心,「][].[].[]我看看。」
香菜護著不給看,「看了你能穿麼?就算能穿,你能撐得起來麼?」
說著,她特意在江映雪的胸脯前瞄了一圈,小臉兒上閃過不屑。
比她女乃大的女人要是對她露出這樣的態度也就算了,香菜這個搓衣板居然給她擺這種臉,江映雪還真有些忍不了。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充滿嘲諷的目光在香菜平攤的胸前掃了一圈。
香菜抱著胸,裝作一副受到調/戲的樣子,臉紅紅道︰「流/氓!」
江映雪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恨不能將一口銀牙咬碎。
香菜不再鳥她。越過她往何韶晴的化妝間去。
江映雪一跺蹄子,拔腳跟了上去。
何韶晴正對著鏡子給自己上濃妝,見香菜和江映雪一前一後進來,不禁怔了一下。
「晴格格,最近有沒有好好地減肥呀?」香菜揚了一下手上的一包衣裳,「旗袍我已經給你做好了,要不要試試?」
何韶晴倒是想,眼下卻有些為難,「馬上就輪到我上台了,待會兒再試吧。」
「誒誒。請假請假。少了你一個又破壞不了整個隊形。」香菜看了一眼比自己還迫不及待的江映雪,心里覺得有些好笑。
何韶晴拿著香菜強塞給她的衣服,無奈的嘆口氣,去換衣間將身上的舞衣換了下來。
好大一會兒。她雙手遮著胸口。紅著臉從換衣間里出來。
對何韶晴身上的這身旗袍。江映雪並不是很喜歡。
那件旗袍的整體樣式,跟市面上的一些旗袍沒啥兩樣。粉亮的緞子上用純白色的繡線繡滿了團團錦簇的曇花,這一身旗袍並沒有遮住何韶晴那肉呼呼的感覺。反而更加能暴露出她身材有點小肥。
「遮遮掩掩什麼,撒手啊。」香菜雙手比劃著示意何韶晴將雙手從胸前拿開。
何韶晴又惱又羞,嬰兒肥的圓臉上一片嫣紅,她跺著腳氣急道︰「好端端的一件衣裳,你非要在前襟剌開一道口子,這樣讓我怎麼穿出去嘛!」
待她放下手,江映雪才發現這件亮粉色旗袍的點楮之處在前襟的胸口處。
滾著黑邊的立領裹著何韶晴的美頸,那黑邊沿著衣領處一路下滑,完美的勾勒著旗袍前襟的那片淚滴形狀的鏤空,將何韶晴的乳/溝完全暴露出來。
香菜給何韶晴做的,是一套露胸旗袍。
何韶晴女乃大溝深,那對胸簡直是女人們夢寐以求的,更是男人們春/夢中的溫柔鄉。露胸裝最能將她這一優勢發揮出來。
江映雪感覺鼻子有些發脹,身為一個女人,她看了穿了這件露胸旗袍的何韶晴尚且有這種反應,足以想象男人們會如何血脈膨脹、如何為之瘋狂。
何韶晴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圓圓的臉盤皺成一團。以往她為了遮住身上肥嘟嘟的地方,穿的都是深色顯瘦的衣裳。雖說香菜給她做的這件露胸旗袍極為合身,但那粉女敕的顏色將她的身材襯得更為豐腴了。還有胸口那一片真是羞死人了啦!
「露太多了啦!」何韶晴嬌聲向香菜抱怨。
「有這麼好的事業線,就要展現出來。再說,這露得哪里算多了,還沒江映雪的背露的多呢。挺好看的,不信你問問江映雪好不好看。」
江映雪很配合,點頭道︰「很好看,也很性/感。」
何韶晴不相信香菜那張奸猾的嘴,總不會不相信江映雪的話。江映雪很少說好听的話恭維人。
香菜幫著何韶晴將旗袍拉直,一邊幫她打理一邊說︰「這不比你以前穿的那些老氣的衣裳漂亮,年紀輕輕的成天把自己打扮的跟個小老太太一樣,女人啊,就該趁著大好年華多騷浪騷浪。你這對胸就是一道利器,別人把目光放到你的胸上,就不會注意到你胖啦,你說我說的是不是這個理兒?」
何韶晴沒好氣翻了個白眼,「你才又老又胖,你才又騷又浪呢!」
「活到老,騷浪到老。多跟我學著點兒。」
似受她們之間愉快的氣氛感染,一直將自己顯得與這里格格不入的江映雪也忍俊不禁。
見香菜拿出兩樣首飾給何韶晴,她臉色漸漸變了。
一樣首飾是一串粉色的水晶手鏈,另一樣是一對珍珠耳釘。
江映雪怒了,「林香菜,之前你賣給我那兩身旗袍,可都沒有配套的首飾啊!」
女人啊,就是會為這點事兒爭風吃醋。
「那時候我們錦繡布行還沒真正開張,很多東西都顧及不到,不周之處,你就多多體諒啦。我跟萬寶坊的安博先生已經達成了長期合作關系,以後我設計的旗袍,大都會搭配些首飾。以後盡量補給你啦。」
听香菜這麼說,江映雪心里才滿意,只是面上依舊是不平之色。
何韶晴將首飾佩戴好,在香菜面前轉了個圈兒。
香菜嫌她臉上的濃妝太丑,有礙那一身穿戴。
何韶晴有些不情願的將臉洗干淨,上了粉底後,任由香菜在她臉上胡作非為。
香菜坐在梳妝台上,翻找了一陣,隨後抬頭問一旁的江映雪,「江映雪。你那兒有沒有淺色的口紅?」
何韶晴一臉傻乎乎的。剛要張嘴說她那妝奩里明明就有一支淺色口紅,隨即想到香菜可能是借著這個由頭將江映雪支走,又趕緊把嘴閉上。
江映雪盯了她們二人一秒,「有。我去拿。」
說完。她轉身離去。
見她一走。何韶晴便急著要發問,香菜卻沒給她這樣的機會。
「韶晴,你明天穿著這身衣裳。給我走一趟。」
見香菜臉上是少有的認真神情,何韶晴不敢輕怠,但忍不住好奇,「去哪兒啊?」
「壽司屋,」香菜壓低聲音,「你用你的讀心術,幫我一個忙」
她的話還沒說完,化妝室的門呼啦一下被推開。江映雪身上滿是情緒,不只是驚還是怒,
「你居然要帶她去見空知秋!?」
「你小點聲!」香菜不滿道。
就算江映雪想要表達自己的不可置信,也不能這麼大聲吧。要是被有心人听見了怎麼辦?
在江映雪眼里,香菜這丫頭子簡直瘋了,瘋得無藥可救!
江映雪眼中怒意加深,不知為何又凶狠的瞪了何韶晴一眼,她眼中的怒氣一瞬間轉換成了滾滾的殺氣。
「你跟我出來一下!」留下這道命令,江映雪快速離去。
「我等會兒回來,接著給你畫。」香菜給一臉茫然的何韶晴招呼了一聲,便跟著江映雪足跡去。
這會兒,天空還沒有全黑下來,但月牙已迫不及待的現身在天邊。
冥冥暮色照著江映雪那張烏青的臉,多了一絲淒厲的色彩。
香菜慢悠悠的來到百悅門的後院,就見江映雪用劇烈起伏的胸脯表示自己的憤怒。
她不過就是帶何韶晴去跟空知秋見個面,這個女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江映雪的反應能不大嗎?
在她看來,前世榮記三佬會有那麼慘的下場,何韶晴就是最大的原因!
江映雪幾步沖到慢條斯理的香菜跟前,讓香菜足夠能看清她臉上的狂怒。
「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多次針對何韶晴那個女人?我怕她不死,一切都會重蹈覆轍啊!」
江映雪幾乎是怒吼出聲。
香菜生怕這話被人听見,「淡定,淡定——」
江映雪是知輕重的聰明人,清楚她們現在的對話不能被第三個人听到。她握緊粉拳,長長的指甲摳著手心,用鑽心的疼痛平復了她強烈波動的情緒。
她冷靜後的第一句話就是,「何韶晴必須死!」
留何韶晴至今,是她心慈手軟的結果,也是最大的錯誤!
「為什麼?」香菜抱手等著江映雪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她會讀心術!」
「就因為這?」對于江映雪知道何韶晴會異能這件事,香菜一點兒也不感到意外。
江映雪本能的很排斥對何韶晴對她的肢體踫觸,她對何韶晴不是單純的厭惡,僅僅只是厭惡這個人,江映雪從她身邊走過也不會將她放在眼里,而非小心翼翼。若不是知曉何韶晴會讀心術,她不會有那麼激烈明顯的反應。
何韶晴會讀心術,江映雪認為這一點足夠成為何韶晴必死的理由。
她又逼近香菜一步,壓抑著聲音中的顫抖低聲說︰「如果空知秋發現了何韶晴會讀心術,你知道那個日本男人會做什麼嗎?他會拿馬三爺的性命作為威脅,利用何韶晴打探他敵人心中藏得最深的秘密!他會讓何韶晴挖出被捕的革命黨心中的秘密,以此肅清地下革命黨,甚至對革命黨的秘密根據地進行突襲!」
前世,就是因為何韶晴「幫」了空知秋太多,滬市才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
江映雪滿眼熱淚。越說情緒越激動,「馬三爺為了能夠讓何韶晴擺月兌空知秋的控制,持槍襲擊空知秋,卻被空知秋的部下亂刀砍死!他根本不是去為了殺空知秋,是去送死啊,他就是為了死在空知秋的手里,死在何韶晴的面前,他就是想借著自己的死讓那個蠢女人醒悟過來」
每每回想起前世發生的這些事,又想到這一世這些事還是會發生,她的嬌軀便會止不住的顫抖。心中的恐懼要將她逼瘋!
香菜無言。
她知道江映雪說的這個不是假設。定是在她的前世確確實實發生過的。
即使江映雪不將這個故事繼續下去,香菜也能猜到接下來的發展。
馬峰心愛的人死了,何韶晴那個傻姑娘又豈會獨活?
她清楚記得何韶晴說過這個傻姑娘為了馬三爺,什麼都願意做。寧負天下不負卿
她也知道江映雪不夠心狠手段。如果這個女人真的是心狠手辣的毒婦。何韶晴不會存活至今。
江映雪同情何韶晴和馬峰這對苦命鴛鴦。
或許她是想給他們再多一些時間,等時候到了,她才會送何韶晴上路。
望著隨時都會支離破碎的江映雪。香菜想說點什麼,卻覺得如鯁在喉。
她緊皺了一下眉頭,壓下幾乎呀填滿她身軀的沉悶,將喉嚨里的不適感強吞下,聲音低啞︰「江映雪,你知道嗎,蘇青鴻就要接任滬市商會總會長一職了。」
江映雪渾身一震,她不會不明白香菜此刻提起此事的用意,這丫頭是想告訴她,她前世的那一切不一定會按照她所知的軌跡發生嗎?但只要尚存一絲可能性,她便無法安心。
「既然我在這里,就不會讓你前世經歷的那些重新上演。」香菜抬手按住江映雪的肩頭,「沒出現在你的前世里,我很抱歉。」
江映雪無法否認,香菜的這只手帶給了她一定程度上的安全感。
「如果你不放心,明天就跟著我們一起去,但我希望你今天晚上能夠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明天不要在空知秋面前失態。」
她們二人離開後院,天已黑透。
重回何韶晴的化妝室,香菜將咬唇妝給她補化完,又給她編了個發型。
何韶晴這一身行頭,至少讓她顯老五六歲,使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十七八歲的花季少女。
江映雪見了她這樣的打扮,都難掩嫉妒,更別提百悅門的其他姑娘了。
香菜卻很是滿意,「走吧,傻姑娘,跟我出去浪一圈兒。」
「你才傻!」何韶晴笑著上前,挽住她打彎的那條手臂,與香菜緊挨著,一起離開了後台。
她們一到場子上,最近的那一片響起一陣口哨和起哄聲。
有人高聲叫著︰「何姑娘,來跟我們一塊兒喝酒啊,這邊的位置專門給你留著吶!」
跟在她們身後的江映雪擺著一張臭臉,她這麼大個活招牌立在這兒,就沒人注意到嗎?
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何韶晴丟下香菜,往場子後頭奔去,在那個熟悉的人跟前停下並像一只開心的蝴蝶一樣旋舞了一圈,活捉一只野生的馬蜂。
「好看不?」
馬峰倆眼都直了,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水靈靈白女敕女敕的妹子就是自己的女人何韶晴。
何韶晴眼巴巴的瞅著他,等著他的評價。
馬峰的視線在她臉上繞了幾圈,又盯了一會兒她的胸,艱難的吞咽一口。
這個讓人恨不得把她吃進肚子里的妹子,真的是他的女人?
他馬三爺怎麼這麼好的福氣,嗚哈哈
馬峰心里樂瘋了,感覺全身的血液正集中往某個地方涌去,他抓起何韶晴的小手,就將她往外帶。
「走,咱們回家去!」
通過踫觸,何韶晴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禁羞紅了臉蛋兒,「誒誒,你不是找二爺有事嗎?」。
「明天說也一樣,不差這一時半會兒。」他現在迫切的想要這個女人,可能都等不及到家了!
見這對鴛鴦消失在場子上,香菜轉身對江映雪比了個剪刀手。
江映雪忍不住翻白眼,用尖下巴指了一下何韶晴與馬峰離去的方向,「何韶晴那一身行頭多少錢?」
香菜擺了一下手,忒大方道︰「我跟她從不談錢的事兒,傷感情。」
江映雪還真不相信香菜有這麼大方,她有那眼力,看得出香菜送何韶晴的首飾不是什麼金貴東西,值不了幾個錢,但是那身旗袍肯定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那你我」她還真不好意思把她們的交情掛在嘴邊。
就算她們算不得姐妹,之間沒多少情誼,但她們站在同一條戰線上,至少可以說是戰友吧!
香菜知道支支吾吾的江映雪要表達什麼,她毫不避諱道︰「你可是我們錦繡布行的大主顧,我要是跟你談感情,太傷錢。」
「你」江映雪怒指著她,氣的說不出話來。
香菜擺手跟她拜拜,瀟灑忙去了。
藤彥堂在二樓的貴賓區。看著場子上的這二人。
她們在百悅門後院密探時,都沒有察覺到當時還有第三人在場。
小北在車庫中,將她們的對話听得一清二楚。
他覺得此事非同小可,自然是第一時間報告給了藤彥堂。
此刻,藤彥堂將吩咐過他的話,又強調了一遍,「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我大哥二哥。你以後盡量不要跟韶晴有直接接觸。」
藤彥堂身後的那一片陰暗區域,響起一道沒有任何猶豫的聲音,「是。」
「派人,明天跟著她們。」
「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