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林秋風和顧漫兮的爭吵聲,已經被林父林母等隱隱約約地听見了,但是他們還是盡量克制著自己,盡量不參與林秋風和顧漫兮的事,可是茶杯摔在地上的聲音太大了,林父林母還有姐夫一起跑了。
「怎麼啦?這是怎麼啦?」一進門林父看著地上的玻璃碴子,主動出去拿笤帚和簸箕去了。
顧漫兮看看進來的這一幫人,除了林父林母就是林秋風的、姐夫,他們剛才吵架的內容,無非也不過是圍繞著這一幫人。
她不知道如何說,就流著眼淚,從被窩里坐了起來。
「怎麼回事啊?」林母不高興地問著林秋風。
林秋風看看他的父親,他知道他倆剛才吵架的內容守著他們不能說,但是這樣沉默著不說也不是個辦法,于是他看了看眾人,推開門出去了。
林秋風推開屋~門,然後又推開了院門,本來已經請了假說今天不上班了,可是他沒有合適的地方去,就返身回來騎了自行車,去單位上班了。
顧漫兮知道,他們吵架的原因,如果說出來,就會引起全家大亂。
她看著公公一個人拱著腰撒著那些玻璃碴子,林春雨早已拿著簸箕和父親一起清理了,而林母還在不滿意地看著她說,「誰家不生氣啊,生點氣至于摔杯子嗎?」。
顧漫兮不知道說什麼好,賭氣似的說著,「你摔的。」
林母微微皺起了眉頭。
林父說,「這是秋風的不對,一點事就摔杯子,這哪行,回來我說他。」
林父收拾完那些玻璃碴子,見顧漫兮的臉上還濕漉漉地有著未擦干的淚漬,于是他說,「算了,漫兮懷著身孕,別真生氣,我們出去吧,秋風回來我說他。」
林父說完,林春雨轉身帶頭出去了,徐明宇也跟著出去了。林母還不想走,站在那里似乎想說什麼,但是林父悄悄拽了一下她的衣襟,林母猶豫了一下,轉身跟著一起出去了。
顧漫兮從心里感激公公,自她進了這個家,時時處處都是公公在無聲地融合著她和婆母的關系,剛才這件事,又讓她從心里滿滿地感動著。公公看見她和林秋風兩個人吵架,主動收拾殘局,還口口聲聲說著「林秋風不對」,雖然他沒問什麼事,但是在態度上,先把責任攬了,顧漫兮心里暖暖的。
但是盡管如此,她還是覺得心里委屈。
以前在娘家,雖說家庭條件不是多麼好,但是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爹娘一直對她關愛有加,疼她更勝過她的哥哥,譬如說去地里干活,她想去就去,不想去也沒人讓她去。
她和哥哥的年齡差了八歲,和也差了五歲,所以哥哥從小就讓著她,凡事都不跟她計較,甚至在大學里,因為她長得漂亮,男生把她看作心目中的公主,女生雖然有些嫉妒,但也有些有意無意的討好,因為和顧漫兮在一起,總能受到男生的矚目。
甚至到了工廠,在一起分配的大學生里,陰差陽錯的,她的工作也是最干淨體面的,從小到大,顧漫兮幾乎都順順利利的,可是,她沒有想到,和林秋風結了婚以後,卻處處委曲求全。
從她進林家門的那一刻起,雖然她一眼相中了這個充滿書香氣息,各處井井有條的家庭,相中了家中每一個成員的高貴和文化氣息,可是她卻沒有想到,作為最難相處的婆婆,卻是發自心底的不喜歡她。
她知道,婆婆打心眼里不喜歡她的家庭,在她的頭腦意識里,只有和他們家一樣的知識分子家庭,只有受過高等教育的知書達禮的女孩子,她眼里的高等教育,絕對不包括顧漫兮這樣的大專,雖然林秋風也是大專畢業,但是他是她的,她沒有辦法,無可選擇,而兒媳,是可以選擇的。
正因為是可以選擇的,所以她覺得不隨心意。
顧漫兮想著自己的父母,雖然大字不是一籮筐,但是對她的疼愛可是沒有縫隙的,他們寧可自己受委屈,也舍不得讓自己的孩子受委屈,他們寧可自己吃差的穿破的,也要讓孩子們吃飽穿暖,甚至對于不是自己生的兒媳,母親雖然也有些小偏心眼,但是大體上總是過得去的。
她沒有想到,作為大學教授的婆婆,當初她那麼羨慕、佩服,甚至向往的家庭,竟是不肯對她打開大門。
她知道,在婆婆心里,那扇大門貌似打開了,但是在婆婆的心里,她還沒有站在門里邊。
想到自己在婆家過得委曲求全的日子,別人都還在為自己找了個好婆家而欣喜、興奮的時候,她卻生活在被人鄙夷、看不起的微妙處境中,顧漫兮不由得開始對自己當初的選擇纏身懷疑了。
當初在林秋風和江楚鈺之間,她曾經不知如何選擇,當然卓立君佔了很重要的因素,在外形和開朗的性格上,還有對她熱烈地追求程度上,林秋風明顯地遜色于江楚鈺,可是似乎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當時林秋風吸引她的,不是外形不是性格更不是他相比較而言更為斯文的追求方式,而是他的才華和他的家庭。
顧漫兮從小愛才,喜歡有才氣有文化的人,所以當初,正是這個觀點,一無反顧地使她選擇了林秋風。
難道說她選擇錯了嗎?
如果當初選擇的不是林秋風,而是江楚鈺會是什麼樣子呢?
顧漫兮想到這里,不禁斥責了自己幾句,怎麼可以有這樣的想法呢,這樣想是不是太自私,有了問題就應該積極勇敢的去面對,這樣想算什麼?
顧漫兮在心里斥責著自己的想法,她不允許自己有這樣的想法。她知道,有些事,是可以重新選擇的,有些事,一旦選擇,就是一生。
她知道她和林秋風的婚姻之路才剛剛開始,無論如何,她要按照一開始的心願,克服一切困難,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與林秋風幸福到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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