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他怎麼了!」
雖然沈凌只是白凌的一個替身,可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在胡十九的心里早已有了一份沉甸甸的分量!
「我殺了。」虛空中的白凌,看起來是那麼遙遠。
「你!」
「對啊,是我殺了他。」白凌的聲音听上去虛幻,飄渺。不帶有一絲溫度。
「你憑什麼殺他!」胡十九的淚水奪眶而出。
她沖到白凌的光影前,大喊道︰「你憑什麼!」
那個會大哭,會大笑的沈凌就這樣死了?
雖然,胡十九一再告誡自己,他只是哥哥的一個分身。雖然,他帶給自己的煩惱比歡樂還要多。
可是,胡十九怎能忘記,元宵佳節,他為了一個破舊的燈籠,被人打的鼻青臉腫……
怎能忘記,在平日里,只要是他覺得*好吃的東西,就一定會忍著不吃,給自己留下……
怎能忘記,他每次看到自己離家時的失望,看到自己歸來時的欣喜……
點點滴滴,看著眼前這個神態安詳卻倒地不起的人,胡十九只覺得心中無限酸楚。
沈凌,這個傻傻的父親,他有自己的喜怒哀樂!
「爹!你醒醒……我是寧寧,我是寧寧……」胡十九跪下來,晃著沈凌沒有知覺的身體,泣不成聲。
「夠了。」白凌在虛空中伸手劃過一個圓圈。沈凌慢慢升起,被包裹在一個金色的氣泡里。
「你再晃下去。他就真的死了。」
白凌手指微微一動,被氣泡包裹的沈凌就逐漸向著自己的屋內飄去。
「爹!」胡十九眼看著沈凌離開自己的視線,拔腿就要去攔截那個碩大的氣泡。
「小姐!」惑與此時也現了本相,狐身人服的他,看起來有幾分沐猴而冠的味道。
胡十九來不及注意到他的滑稽。「惑與!惑與!爹走了!」
她急的要跟著沈凌的身影向前沖,卻偏偏邁不出腳步。
「你放開我!」胡十九的腳下,有一道黑影牢牢的拴住了她。
不用問,這是惑與最擅長的詭術——影縛。
胡十九氣的原地跺腳,「惑與!你膽敢——」
難怪惑與要現出本相,這一切都是他和哥哥預謀好的!
「他當然敢。」白凌緩緩從虛空中飄下。叉手站在胡十九的面前,微微揚起嘴角,緩緩說道。
沒想到,小十九居然對這個「傻父」有這麼深的感情。狐君白凌微微失神。
胡十九緊抿著嘴角,憤怒的盯著白凌。
白凌坦然接受她的目光。
「咳,小姐,那個……老爺沒事。」惑與猶豫再三,斗著膽子上前說道。
這兄妹倆,好不容易見面,怎麼一見,就和冤家似的斗個不休。
「多嘴。」白凌的目光斜斜一掃。惑與立刻後退一步,迅速閉嘴。
「你說什麼?」胡十九掙月兌不開,腦筋卻慢慢轉了。她這會兒才情況似乎不對,哥哥白凌這麼寵自己,實在沒有殺害「爹」的緣由。
更何況,這間看似不起眼的農舍,在他們三人入住的第一天,就被白凌施展法術,設下了結界。夜里,除了他們三人,其他無論是妖或人,都不能踏入半步。
胡十九眯起眼楮盯著白凌。臉上還懸掛在未干的淚水,鼻頭紅通通的,她這副模樣,倒讓白凌不由的,越看,越喜歡。
而胡十九卻不知道白凌在想些什麼。她只是快速回憶分析從她走進院中發生的一系列事情。
剛才哥哥應該在自己還未走到院門前就有了感應。如果「爹」真的遭遇不測,將他瞬間轉移對于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狐君來說,不過是易如反掌,又怎會好端端的讓他趴在石桌前,等著自己回來見到這一幕?
「該說的時候又不說。」白凌看到胡十九眯著眼楮打量自己,又斜掃了惑與一眼,扔出這句話。
「小姐,是這樣的……」
說和不說,都是錯啊!
惑與剛想走上前,又看到同樣眯起眼楮狐君,連忙站在原地開口道︰「那個,老爺他沒事兒。狐君大人,」他腦中飛快尋找合適的詞匯,「狐君大人的肉身仍在狐山,靈體出竅,老爺如果被大人附身久了,就會更加虛弱。因此大人將老爺的魂魄一同收回,方能幻成實形與小姐相見。」
兄妹二人一起眯著眼楮看他。
惑與喉頭咕隆一聲,背後立刻被冷汗濕透。
「既然知道不能附身,那為何還要靈體出竅?哥哥的肉身呢?」胡十九自從出生以來,所見的妖怪,無不听到白凌的名字就聞風喪膽。
白凌法術高深莫測,要來到胡十九的身邊,對他來說並非難事。這也是許久未見白凌,胡十九一直悶悶不樂的原因。
听到胡十九開口發問,惑與又偷偷看了一眼白凌。
還算有良心,知道問自己。
白凌目視前方,似乎對胡十九的話听而未聞。
「這個……這個……」
我怎麼知道!狐君大人就是這麼告訴我的啊!
惑與沒有勇氣說出心中的話語。
白凌不易察覺的微微一笑。「當然是留在狐山鎮著那些小妖了。」
胡十九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那等哥哥,‘爹’就會醒了吧?」
這個小十九!
白凌恨恨的咬牙,若不是為了那件事……他真應該自己陪著小十九在人間歷練!
他實在低估了沈凌在胡十九心中的地位。
白凌本以為,沈凌不過是自己的分身。當他出現在胡十九面前之時,無論這個替身成了什麼樣子。胡十九應該都不會太在意。
可如今,這個寶貝妹妹對人類的感情,對這個甚至連個正常人都算不上的「傻父」的關切,讓白凌微微有些失落。
「十九小姐!」惑與壓低聲音,打斷胡十九的話,又不住拿眼楮瞟著白凌。
老爺現在沒事兒,可若是惹惱了狐君,就不一定了!
胡十九會意,忙轉頭對白凌笑了笑,可她有意無意的總向著沈凌的房間看去。
氣氛,變得有些微妙的尷尬。
「看來,我真是多余的啊。」白凌「坐」在石凳上。因他現在只是一個靈體,因此,坐在石凳上的他,似乎也不過是有人從虛空中將一塊晶瑩的美玉供奉在石桌之前。
「不是!」胡十九剛想陪著白凌坐下,卻惑與的「影縛」還在自己的身上。
「惑與!」胡十九低聲抱怨。
「哦,哦哦,」一旁不知在想些什麼的惑與,立刻收回了法術。
「狐君大人,老奴去給您做盤桂花糕!」這兄妹二人許久未見,一定有很多話要說吧。
「惑與……」胡十九皺了皺眉頭,小手輕擺。
惑與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今天的院子,好亮堂啊……
「啊——」惑與後悔不迭,自己真是老了!
狐君這個模樣,別說是桂花糕,恐怕喝口水都沒有必要。更何況,愛吃桂花糕的,根本就不是狐君白凌,而是那個「沉睡不醒」的傻父沈凌!
惑與站在原地,進退兩難。
「好啊,讓我也看看你的手藝長進了多少。」白凌打破僵局,淡淡說道。
「是!」惑與得令,立馬一溜小跑的去了廚房。
不多時,只听見廚房里一陣 里 啷,似乎惑與不是在那里烹制美味的桂花糕,而是在拆廚房一般……
白凌與胡十九,這兄妹倆,第一次不約而同的郁悶了……
而在廚房的惑與,卻心事重重拾起不慎打翻的 面杖,今日剛一見到白凌是用這種方式與他們相見。他便想起了妖界的一種傳說——太虛弱的靈體,無法附身在其他物種身上。
老爺最近總是犯困……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