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黑色的小蛇「看著」癱軟的孫五,得意的吐了吐信子,「哧溜」的鑽進了一位年輕男子的袖中。男子雙目狹長,薄唇微揚。
小黑這脾性倒是有些像那死丫頭……
男子的眼中浮上一絲溫柔。
「主人。」兩名路人打扮的男子急匆匆的趕到他身後,年輕男子轉過身,他眼中那一點溫存已不復存在,因此,嘴角還未消散的笑容愈顯冰冷。
「你們來的時間倒還不算太晚。」男子開口說道,他語氣平靜卻令面前的兩人立刻猶如魂飛魄散︰「屬下失職!」
「把他給我處理干淨。」男子看著倒地不起的孫五,神情有種說不出的厭惡,「倒是委屈小黑了。」
那俯首听命的兩人俱是一凜,地上的這個人原是被那條黑蛇咬了?
其中胖一點的那個,不由望向年輕男子的袖中。
而一旁略微瘦些的,忙畢恭畢敬的答道︰「是。主人放心。」
「記住,沒有下次。」年輕男子甩下這句話後,便沿著胡十九的方向大步前行。
這一次,剩下的兩人沒有像上次那般竊竊私語。只是動作麻利的,一人抱頭,一人托腳的抬起孫五。
胖子猶豫道︰「這可是活生生的人啊!誒?他好像不會武功!」
「活生生?」瘦子嗤笑道,「他只是軀體尚溫,這兩年,被那條黑蛇咬過的,」他咧著嘴,嘶嘶的吸著冷氣︰「就沒有過活人!」
「啊?無一幸免?」
「立即斃命!」瘦子給出了肯定的答復。
似乎被瘦子的神態感染,胖子不禁從腳底生起一陣寒意。他順著孫五的腳往上看,似乎孫五的臉已經慢慢開始發青。
「唔……」他忍不住惡心,一股酸水涌上喉頭。
「真慫!」瘦子托住孫五的頭,「我說,你再使把勁兒!」
胖子徹底放開了孫五,跪在護城河邊哇哇作嘔。
瘦子沒想到胖子會突然放手,一時使月兌了力,一個趔趄他就隨著孫五向前撲了下去。
「你干什麼!」瘦子連忙放手,就勢一躍,才勉強站穩了腳跟。回身一看,只見孫五直直的跪著,臉上還保留著死前那副驚恐萬狀的模樣。這情景讓素來還算膽大的瘦子都不寒而栗。
就在此時,「當啷」一聲,直嚇得他差點抱頭鼠竄。
「莫怪莫怪!」跪在護城河邊,幾乎虛月兌了的胖子。立即口中念念有詞,同時不停作揖。
瘦子撒腿就跑,剛跑了兩步,又想到自家主人的命令,只得硬著頭皮回來,卻讓他在孫五的身旁,有一個閃閃發光的東西。
「嘿!胖子,別嘟囔了!你快看!」他上前兩步,撿起那個發光的東西。
胖子還在不停前仰後合,連連作揖。
瘦子晃了晃手中的東西,那東西借著月色反射出點點寒光。
匕首!
胖子搖搖擺擺站了起來,從瘦子手中接過那匕首,做工倒還算是精細,在刀柄上刻有一個「屈」字。
他看了看匕首,又瞧了瞧孫五。這會兒他大概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娘的!」他一腳踢到孫五的頭上,孫五就像截木頭般直直向後倒去。
「怪不得主子一出手就要了他的小命!這小子,心夠黑的!」胖子憤憤說道。
想到那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差點命喪在眼前這個已經僵直了的尸體手里。瘦子也不由捏了一把冷汗。因為如果真到那時,也許死的,就是奉命保護那個小姑娘的他和胖子。
「我說,搭把手!」不知胖子是否想到了這一層,他將匕首丟到一邊,抬起孫五的腦袋沖著瘦子喊道。
瘦子正在出神,听到胖子這麼說,他打量著孫五笑了起來,「等會兒!」
他將匕首牢牢別在孫五的腰間。
「陳國律例,百姓持械入城,是要進大獄的。」
他拍了拍孫五的臉說道,「老弟,看你這樣也不像是什麼善男信女。你的東西,就讓你帶走吧!」
說著,他提起孫五的後腳,同胖子一同用力。
「噗通!」護城河內,水花四濺。片刻後,重歸平靜。
瘦子和胖子相視一笑,勾肩搭背的向著不遠處的酒樓走去……
胡十九已經走了很久的路,她不時驚惶的回頭後望,孫五同周二此刻在哪兒?他們快追上來了嗎?
身後,似乎傳來輕輕的腳步聲,胡十九再也跑不動了。她咬著牙,拼命加快自己的步伐。再多走一點,多走一點就好,她似乎看到了值夜的侍衛。
「啊!」突然,她被什麼拽住了衣襟!
胡十九一聲尖叫,揮拳立刻向後打去,眼前,卻空無一人。
「是誰?」她恐懼的四下張望。
卻原是自己腰上系著的汗巾被掛在路旁的灌木叢上。
胡十九苦笑著從灌木叢中解下汗巾。
躲得過今夜,那明日呢?看到不遠處的侍衛,她終于能松了口氣,不再消耗已經透支的身體,只是慢慢的,沿著回家的方向走著。
明日,無論如何,自己都要找到師父和屈管事說明原委。就算當面對質,孫五百般抵賴,她也要說出實情!
只是,屈管事會相信自己嗎?
胡十九沉吟著,不知不覺已經回到了家中。
「小姐!您回來了!」惑與不知是第幾次剛從巷口回來。他一面要去巷口等候,這個時辰還未歸來的胡十九,一面又要照顧從戌正就在家中哭鬧不休的沈凌。
如此往復數次,惑與也是有點力不從心。
胡十九點點頭,看到惑與的那一刻,她全部的戒備突然終于松懈下來。
「沈叔,我累。」
說罷,她軟軟的靠著門,儼然是筋疲力竭。
「這是怎麼了!」惑與剛向廚房走去,預備著將給胡十九留的粥飯端來。然而,胡十九這副模樣,卻令他大驚失色。
他忙幾步跑上前來,關切的看著胡十九,這才,胡十九今日雖未「沖」進家門,卻比往日每一次都更加狼狽。
她包著頭發的襆頭,已經歪戴在一旁,露出幾縷烏黑柔順的長發,本就白皙無暇的臉龐此刻更是一絲血色全無。
「沈叔,我累。」她重復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