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武……」胡十九連喚數聲,卻沒有看到陸武的蹤影。
她點了點剛從袖中探出頭的「小黑」,「你是怎麼到這里的?陸武呢?」
小黑搖頭擺尾。
跟著走出來的惑與看看黑蛇,憑直覺,他能確定這條黑蛇對胡十九沒有惡意。
「小姐,吧。」他站在胡十九的身後說道。
胡十九點點頭,又向著巷口望去。
「小姐在找那條叫‘陸武’的蛇?」惑與抽了抽鼻子,三人當中,要數還保留狐身幻化為人的他,五感最為靈敏。
空氣中,並沒有其他異類的氣息。
「不是……」胡十九愣了一下,但又一時難以解釋其中原委。說話間,她轉身拉開院門,回到院內。
當她看到還在石桌前熟睡的沈凌,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腦門說道︰「我怎()麼糊涂了,這院子,早就被哥哥設了結界呀……」
當日,白凌特意為這小院設下結界,就是為了確保胡十九在人間的生活,能夠更加安穩一些。
狐君白凌親自設下的結界,自然非同凡響。此結界設好當日,無論是妖,或人,都再也無法在夜里踏進這小院半步。
如若偶有不論什麼原因,試圖進入院中的人或妖,就會像剛才的沈凌那般,在距離小院數米左右之時,便會迷迷糊糊的回到來處,渾然忘記在胡十九這座小院所發生的一切。
而這條蛇,正是非妖,非人。
因此,才能誤入小院。
如今,結界尚在,那是否就能證明狐君大人安然無恙呢?
可是,人間沈凌的突然蘇醒又是怎麼回事?
惑與想的出了神,各種念頭紛來沓至,他不敢多言,只是盯著胡十九手中的黑蛇,剛才小姐說「陸武」不是蛇,難道……
「小姐!那個‘陸武’又是何人?」惑與一個激靈,又想到了某種可能。
能夠馴養這樣一條靈蛇的,應該不是等閑之輩。或許,此人還會些法術倒也難說,惑與又向著院外走去。
「哦,他是我的一個朋友。」胡十九隨口說道。
突然,她也覺得有些奇怪,陸武,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具體住在哪里,而今夜發生了這麼多事後,為何同陸武形影不離的「小黑」會出現在這里?
難道陸武就在這附近?
她看著伏在石桌上的沈凌,輕輕皺起了眉頭,抿緊嘴角,轉身走出院外。輕聲對惑與說道,「沈叔,你照顧好爹,我去去就回。」
「這麼晚了,小姐你?」惑與檢視了一圈,並沒有可疑之人,結界也完好無損。
「沒事。」胡十九說著,模了模袖中的小黑,似乎這樣能為她壯膽。
要說自己根本就不懼怕,那是假的。可是,回到家中這麼久,孫五同周二也沒有追來。或者,就算他們追來了,一但進入結界,他們甚至都會忘記今日自己是為何而來。
剛才只顧匆忙逃跑,卻忘記了時辰,更沒有想到這一層。看來,自己還是缺少臨危不亂的勇氣。
想到這里,胡十九沖著最近一直在勞心勞力的惑與說道,「我就在院子附近看看,這里,是要宵禁的。」她說著,又用手指了指天上。
惑與會意,胡十九是在告訴自己,人間不比狐山,有著他們自己的法則,迫切想成為其中一員的胡十九,是不會輕易違抗人間法度的。
「寧……」院中沈凌突然開口道。
胡十九同惑與不由的變了臉色,一起回頭望去。
只見沈凌依舊趴在石桌上睡得正沉,不過,此時的他,睡得似乎不太安穩,他輕輕蜷著雙腿,不住的打著擺子。
原來,剛才只是沈凌的囈語。
「快吧沈叔,別讓爹著涼了。」
不待胡十九說完,惑與已是輕輕攙起沈凌,可他仍是不放心的,又回身望著胡十九。
看到胡十九沖自己報以一笑後,惑與嘆了口氣,慢慢的扶著沈凌回屋了。
「小黑,就剩我們了。」胡十九收起笑容,點點小黑的腦袋,深吸一口氣,推開院門,向著巷外走去……
正如惑與靈敏的嗅覺一般,胡十九在附近的每個地方都找了一圈,依舊沒有陸武的身影。
未免一個人在深夜游蕩太過顯眼,胡十九決定先將黑蛇帶回家中,明日再做打算。
「小黑,今天你就和我回家吧!」胡十九伸手點點袖子。
袖中,卻是空蕩蕩的。
「小黑?」胡十九將手抬到面前,向著袖籠中望去。里面,空無一物。
她又在原地上下模索,可是「小黑」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胡十九又跳了幾下,然而就連地上也依舊沒有黑蛇的蹤跡。
這下,她能確定,不知何時,「小黑」已經悄悄離開了自己……
「小黑……」
胡十九有些失落,此時,天色已晚,「小黑」應該是回到陸武的身旁了。對它,胡十九倒是不怎麼擔心。只要這條靈巧的小蛇不去冒犯別人,就算不錯了。
她拖著疲憊的身軀,一步步的捱回自己的小院……
這一夜,胡十九睡得極不安穩。
「呵……」昨夜回到家中,胡十九居然坐在床邊就睡著了,不過,她倒是覺得自己還不如不睡,因為這會兒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酸痛難言。
她搓著胳膊,眯著惺忪的睡眼推開房門。
「起,霧了?」
濃重的,銀灰色的霧氣,讓眼前的一切,突然有了某種不真實的感覺。
胡十九揉了揉眼楮,又伸出手在空中揮了幾下,迷惑不解的看著如海市蜃樓般的小院。
在快要立夏的瑯京,這樣的天氣,實屬罕見。
不知是否昨夜沒有睡好,整整一個晚上,胡十九都噩夢連連,一會兒夢見孫五同周二在身後窮追不舍;一會兒又夢見沈凌突然變得正常,但又是那麼陌生;甚至,她還夢見了陸武變成了一條大蛇,要張著嘴吞下自己……
胡十九模索著,來到井邊,將水桶投入井里,吃力的打起一桶水,又用井旁放著的半瓢葫蘆,將桶里的水倒在手中,就勢抹了兩把臉。
冰冷的井水潑在臉上,這才覺得精神些許,她甩甩胳膊用力踢了踢腿,抬頭向著天空望去。
霧氣深濃,就連往日那朝氣蓬勃的紅日也變得似乎衰頹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