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十九看的不忍心,忙笑著說道︰「沒什麼,這壇子酒,和這里的一樣。大不了,」她望著那些神情有些緊張的伙計,坦然一笑道,「大不了我再從這里取上一壇便是了。」
蔣清微微一怔。
「是了是了!反正都是一樣的!」那些伙計歡呼道,一個個的湊上來,好奇的打量著剛才龐二愣倒在桶中的酒。
「別看了,別看了!」龐二愣神氣的走過來,像只驕傲的大白鵝,他一手提起剛才的酒桶,吱吱嘎嘎的說道,「走,看你們龐家哥哥怎麼煎酒!」
他煎酒之技,在蔣家酒樓里,倒也還算是「矮子里面拔將軍」。
「等等!」胡十九連忙出聲制止。
龐二愣倒是真的愣住了,接著,他一拍腦袋說道︰「我可不是傻了麼!有現成的醉翁樓酒師,還用得著咱們煎酒?」
他樂顛顛的拎著酒桶跑回來︰「沈酒師,請!」
胡十九笑著接過酒桶,看著酷似李荷田的龐二愣道︰「煩勞龐大哥為我拿幾個酒碗。」
「好!要幾個?」這酒!真是好酒!剛倒出來,都能聞著這香味!更別提要是待會兒「煎」好後呢!龐二愣頓時興沖沖的問道。
「這里有幾個人,就拿幾個吧!」胡十九環視四周說道。
龐二愣真是愣住了︰「沈酒師,你不是讓我們就這麼喝吧!」
「去去去,沈酒師命你去拿碗就拿碗。怎麼那麼多話!」蔣清笑著將胡十九手中的酒桶接過來,放在他們面前的桌上。
「哦!」龐二愣快速的點了人數,拿來一摞碗。呆呆的放在胡十九面前。
「好。」胡十九點頭說道,「現在請大家上前每人領取一只碗。」
明日就是斗酒,能提前嘗嘗來自醉翁樓沈酒師釀的酒,此時,蔣家酒樓的眾人,都難免有些雀躍。
等到眾人都將碗領取完畢,胡十九看著剩下的兩只碗。便走上前笑著拿起來,一手一只,分別遞與蔣清和龐二愣。
龐二愣連忙擺手︰「我不要。」
眾人俱是一愣。
他看著胡十九。又偷偷抬眼望了眼蔣清,有些難為情的嘿嘿一笑道︰「蔣大哥,待會兒這桶里剩下的,都算我龐二愣的可好?」
「呵呵!這憨子。打著這麼個主意呢!」蔣清看著胡十九笑道︰「十九老弟以為如何?」
龐二愣素善飲酒。只是他重的是「量」而非「質」,無論好酒糙酒,全都來者不拒。
如今,乍然听到要有酒喝,便勾起了他肚里的饞蟲。
「十九老弟是醉翁樓的酒師,他的酒,豈容你如此牛飲?」蔣清笑著將自己手中酒碗交給微笑不語的胡十九,「二愣。再去拿只碗來。」對于這個愣頭愣腦的伙計,他也是無可奈何。
龐二愣看到蔣清拒絕了自己。不由咽了口水,然而,雙目卻仍是直勾勾的望著那桶里的酒。
胡十九之所以沒有說話,是因為她大概算了一下,兩壇酒,十幾名伙計,分起來是剩的不多。就算自己不喝,這剩下的酒,恐怕也不夠一個酒量不錯的人豪飲。
她看著失望的龐二愣,似乎是順著蔣清的態度,笑著說道︰「明日即將斗酒,這會兒確實不宜一醉方休。」
龐二愣沒有辜負他的名字,噘著嘴,耷拉著眼,成人的身量愣是讓他做出了稚子之態,胡十九看著只覺得有趣,蔣清卻知道,這呆子,喝不夠酒,心里覺得難過,還不知要折騰到什麼時候。
此時只听得胡十九又繼續笑著說道︰「不過,要是龐大哥覺得十九釀出的酒尚能入口,待斗酒結束後,十九特意為龐大哥釀上幾壇可好?」
「幾壇?」龐二愣伸著脖子,似乎听得愣了。
「幾壇都行。」胡十九踮著腳提起酒桶,「眾位還沒有嘗嘗這酒,說不定喝了後,一壇都覺得多了!」她笑嘻嘻的說著,然而,心里卻多少有些慌亂。
這次釀的酒,是臨時起意,在僅有的材料下釀出的酒。至于能釀出什麼樣的水準,胡十九自己也突然沒了把握。
「還愣著干什麼?」蔣清將一只空碗放在胡十九的面前,「晚了就沒了啊!」
他此言一出,眾伙計紛紛持碗上前——
「沈酒師,他的碗里酒多了!」
「沈酒師,我還沒有呢!」
「沈酒師……」
這一聲聲的「沈酒師」,就像一陣清風,吹散了數日以來胡十九心中的陰霾。
她笑著,吃力的托起「酒桶」,為一個個空碗注入干冽的酒水。
蔣清在一旁端著酒碗看著胡十九微笑不語,他並沒有上前去幫著胡十九倒酒,有些喜悅,有些成就之感,只能當事人自己去體會,去品味,而此時的他,做一個合格的觀眾,就夠了。
等到眾人的碗中都盛滿了來自醉翁樓的「沈酒師」親自釀造的酒水後,胡十九端起面前的碗,對蔣清說道︰「蔣大哥,如若沒有你照拂,十九早就被迫離開這斗酒園!」
她又望著眾人說道︰「沒有在場的諸位,這酒,根本就不會釀成!」
胡十九情緒有些激動,明日,就是斗酒的最後一日︰「這碗酒,十九敬你們!」
她仰頭喝下自己碗中的酒水!真辣!真香!
胡十九似乎有些醉了,醉在這琥珀色的酒液里,醉在這些日子,起早貪黑,殫精竭慮終于釀成美酒的欣慰中。
她眼含淚光,一雙黑白分明的雙眼,閃閃發光的看著眾人。
所有人的情緒不由為她所感染︰「我們,敬沈酒師!」
于是,就在大家準備一飲而盡之時,總有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等等!」站在右下方的龐二愣突然大喊道︰「這酒還沒煮沸呢!」
眾人一听此話,不由端著碗愣住了。
彼時,人們所飲之酒,都是要經過煮沸放涼後再一次裝壇,然後進行儲存,整個釀酒工序才算結束。而這時的酒,方可入口。
因此,听到龐二愣這麼大吼一聲,雖是覺得不太合適,然而,眾人還是有些猶豫著,不敢喝下碗里這還未按照慣例釀成的「冷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