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知道,為何還不快走!」韓墨辰從胡十九手中奪過酒壺。
「你還有這個閑情逸致!」他的手,有粗糙的厚繭,那是胡十九熟悉的觸感。
胡十九任由韓墨辰握著自己的手,就是這雙手,讓她不惜為之重生,穿越天地人間,來到韓墨辰的身旁,只為了守護他。
而今,這個前世戰死沙場,連最後一面都來不及和自己相見的男人,居然就這樣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他的手,是溫熱的!他的人,是會笑會怒,會呼吸的!而不是僅僅停留在自己的記憶中,想象里……
曾經的臉紅心跳,變成了此生的魂引夢牽。胡十九跟著韓墨辰走了兩步︰「我走,我能去哪兒呢?」
「你,」韓墨辰握著胡十九的手,他轉過身,定定看著胡十九,「跟我走。」
跟你走……
韓墨辰只覺得掌心里的那只小手猛地握緊了自己,他沒有回頭,只是更加牢牢抓著那只小手,向著清楊樓的大門外走去。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也許,從韓墨辰與胡十九前世的第一次相見,就注定了他們之間的緣分……
「我不走。」縱使心中還貪戀那份溫暖,胡十九仍是將手從韓墨辰的手中抽出。
「你!」韓墨辰轉過身,只看見胡十九又笑了,她笑的那麼美,清澈的眸中蓄著兩汪清泉。
「你怎麼哭了!」韓墨辰真的不知該怎麼辦,「我。我不是要……」
他越想解釋自己沒有惡意,卻越說不清楚。
「我知道。」胡十九努力不讓眼淚流下,這淚水。同以往的都不一樣,是一種幸福,是一種欣慰。
他的心里,是有自己的!
「知道還不走!」此時已近子夜,四周靜的出奇,似乎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就會有那雙藏在暗中的眼楮死死的盯著胡十九。似乎不知道在何時,那道韓墨辰想起就無法心安的寒光,就會架上胡十九的脖頸!
「我不能走!」胡十九看出韓墨辰是真的著急了。她雖然不清楚為何韓墨辰會在這樣的深夜,如此迫切的要帶自己離開清楊樓,可她的直覺卻感受的到,危險。就在身邊。
胡十九不是不怕。雖然自己不會真的「死亡」,然而,一想到要與韓墨辰,師父,青雀,醉翁樓的同伴們永不相見,那樣的日子,比死。還要令她恐懼。
她望著韓墨辰,心知自己恐怕會又一次令他失望了……
果然。韓墨辰詫異的看著她︰「你究竟知不知道……」
他緊皺著兩道劍眉︰「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這里有多危險!」
胡十九緩緩的點頭,然而,她卻步步後退著,努力又向著韓墨辰笑了一笑︰「我知道……」
她轉過身,刻意不讓自己看到韓墨辰那雙急切的眼楮,似乎只有這樣,心才能痛的輕些,而接下來的話,也能盡量說的輕松︰「我怎麼能走呢!你看,這是我的酒樓……我,是清楊樓的掌櫃!」
起先,胡十九只是為了這樣的借口還讓韓墨辰「知難而退」,然而,當她說出「我的酒樓」這四字的時候,看著煥然一新的清楊樓,胡十九卻是心潮澎湃。
為了這個清楊樓,為了那場斗酒大會,為了自己想要在瑯京城堂堂正正的憑自己的本事立足,這其中經歷了多少,又付出了多少!
「韓墨辰,我不走。」胡十九轉過身,她不是傻瓜,自然不會將自己置于危險之中,無意義的犧牲只是某種愚昧的表現。
此生,她不再是流浪街頭的孤女,她是為了韓墨辰重生人間的,紅狐十九!
她熟悉了瑯京的地形,學會了怎樣釀酒,結識了眾多善良的人們……
她又怎能被輕易打倒!
「你不走?」韓墨辰雖然與胡十九相處的時間並不是很多,然而,他卻覺得自己很了解眼前這個丫頭,她與自己,都有著相同的執著,那就是為了守護自己心中最珍貴的事物,寧可放棄一切!
「不走。」胡十九搖頭笑著說。
「要走,也不是這樣走……」她似乎在對著韓墨辰做出某種承諾,又微微點了下頭,淺淺的笑了。
韓墨辰听不明白胡十九話中的含義,他只是覺得,似乎從自己走進這座清楊樓內,這丫頭就一直在笑,那樣淡淡的笑,讓人心安,也令人心疼。
他們二人在這里談話之時,外面的韓義卻是抵不住夜里的秋風,一個哆嗦醒了過來。
「怎麼還沒說完……」韓義揉著惺忪的睡眼,心想,莫不是三公子喝了十九姑娘的酒,醉倒在這清楊樓了吧?
他扒著門縫向里面望去,然而,後腦卻突然一痛,一聲悶呼,就此暈了過去!
「誰!」胡十九突然望向大門尖聲喊道。
「怎麼!」韓墨辰剛向著門外走去,然而,他又猛地回頭,四下打量著這座清楊樓!
太大了,真的是太大了!
瘦弱的胡十九站在樓中,愈發顯得整個樓是如此空曠。
「跟在我身後!」韓墨辰低聲說道,同時只听得「唰——」的一聲,象牙骨扇在他手中幻化出一個絢麗的弧形,就像是白孔雀的尾翎。
「 !」韓墨辰骨扇劃過,厚重的木門頓時裂成兩半!只見不遠處似有陰影一閃!
「想逃!」韓墨辰低聲喝道,同時只見羽扇銀光一閃,他的身形已是緊緊的跟著那個幾乎近在咫尺的身影!
然而,這時他卻听到胡十九連連驚呼︰「韓義!韓義!」
韓義!
韓墨辰生生收住了自己的腳步,轉身疾步上前,胡十九正半跪在地上,托起韓義的腦袋,大聲呼喚!
「韓義!」韓墨辰俯去,然而,方才有段距離之時,他還看不分明,只當是韓義被人敲暈,然而,此時,他卻發現,胡十九的手上,衣前滿是粘稠的鮮血!
「韓義!你醒醒!」胡十九呼喚到嗓音嘶啞,不遠處有打更的人,听到她這般淒厲的呼喚,便壯著膽子提著燈籠走來。
然而,當打更人看見倒在血泊里的韓義,驚的手中銅鑼怦然墜地!
殺人啦——
打更人驚恐的聲音,劃破了暗青色的天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