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胡十九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韓府少夫人,而那樁命案,當她听說的時候,就像飄零的花瓣落在「莘湖」之中,竟然連一點漣漪都沒有激起。
她只是模糊記得,青雀曾經提起過,那個死去的婢子名喚「晚櫻」!
晚櫻……
這麼美的名字,又是差一點,就在自己的眼前葬送在了虛無。
胡十九幾乎忘記了哥哥還曾經送給自己這樣殘酷的「禮物」,她坐在窗邊,一時間,白凌的容貌又像夜晚清冷的月,在胡十九的眼前,與那天空中明亮的秋陽,交相輝映。
而這「莘溪院」,卻是冷月無聲,秋陽無光之處。
「多謝你了。」身旁,有人輕聲說道。
胡十九卻是一驚,她就像是剛剛發現身旁的韓墨辰,只是轉過頭怔怔的望著他。
「晚櫻沒事兒了~。」胡十九這副模樣多少讓韓墨辰有些心疼。
這丫頭,不僅救過自己的性命,如今更是在老祖宗壽宴之時,救了府內的婢女。
也許,她真就是自己的福星吧。
「她現在怎樣了?」胡十九的嗓子有些發干。她舌忝了舌忝干裂的嘴唇,似乎只在這短暫的幾日平靜後,命運,就再次獰笑著從她的眼前經過。
「她……」韓墨辰似乎欲言又止,但仍是勉強笑了一下道︰「她平安無事。」
他的遲疑逃不開胡十九的眼楮。
胡十九站起身來,向著門口走去︰「我可以去看看她嗎?」。
「不。」果然。韓墨辰伸手攔住胡十九,並斬釘截鐵的拒絕了她。
胡十九眯起了眼楮,狐疑的望著韓墨辰。
韓墨辰的視線卻望向窗外。「十九,相信我。晚櫻沒事。」
這似乎是他此生第一次呼喚自己的名字。
胡十九順著韓墨辰的視線,望著那碧波蕩漾的湖面,許久後,她轉回頭,凝視著韓墨辰︰「我知道了。」
她倚窗而坐,前世。這里是招呼客人所在,平時胡十九很少來到此處,因此。今生坐在此處的她,更像是位韓府的不速之客。
而韓墨辰的視線,卻一直沒有從遠處的「莘溪」收回……
「三公子!」門外響起了一陣喧囂,「您在這里。讓小的好找!」
韓義冒冒失失的闖了進來。他開口說道︰「晚櫻那個死丫頭……」
韓墨辰快速向前走了幾步,擋在胡十九的面前︰「有客在此,豈能如此喧嘩!」
韓義一探頭,看到韓墨辰身後的胡十九,他愣了半天,這才連忙躬身作揖道︰「小的見過十九姑娘!」
「混賬!」韓墨辰天天听韓義將「十九姑娘」掛在嘴邊,本也沒覺得怎樣,可是當著胡十九的面。他清冷的面上卻浮現出一絲赧然。
「哦!」韓義猛然想起今日胡十九為何而來,他輕手輕腳的迅速抽了自己一個巴掌。「見過沈掌櫃!」
胡十九確信方才他們所說是有關那個名喚「晚櫻」的婢女,但是,她相信,韓墨辰沒有騙她。
既然,韓墨辰說晚櫻平安無事,那她自然是「平安」的,如此,已經是最難能可貴。
而至于韓墨辰有什麼不想讓自己知道的事情,對胡十九來說,反倒沒那麼重要。
胡十九看著韓義,輕輕點頭道︰「我這就去看看還有什麼需要準備的。」
這話,卻是對著韓墨辰所說了。
韓墨辰怔了一刻,忙說道︰「有勞。」
他們二人,似乎又回到之前那種疏遠的客氣……
看著胡十九遠去的背影,韓義方才長吁短嘆的說道︰「三公子,您說,這十九姑娘好不容易來咱們府里一趟,怎麼就撞見這事兒了呢!」
「人命關天。」韓墨辰看著胡十九方才坐著的位置說道,「也許她來,就是為了‘救命’的。」
「如此,那沈掌櫃可就真是咱們韓府的福星了!」韓義湊趣的說道,他看得出,這位「十九姑娘」在自家三公子的心里,已經有了非同一般的分量。
離開了「莘溪院」,秋日的天空才似乎不是那麼的高渺空茫。
胡十九低頭快步向著韓府招待眾人的後花園走去,那里,她帶來的廚子和伙計應該都已經做好了準備,就等著韓老夫人前來開席。
胡十九的心情很亂,很亂,亂到幾乎只是憑著直覺向花園的方向走去。
還有誰……
還有誰?
胡十九努力回憶著在韓府的點滴,雖然不知道下一次,那行小字會在誰的頭上,什麼時辰,再次出現,然而,她卻不能放棄一絲一毫的機會。
只因,人命關天,她要挽救韓府!
之前,當晚櫻落水那一刻,胡十九卻突然暈了過去。韓墨辰只當她是因為前些日子,在清楊樓目睹了吳厚德的死亡,又再次受到了刺激,因此難以負荷。
而只有胡十九最清楚,當晚櫻落水的那一瞬間,她的眼楮,她的眼楮,就像被誰用手遮住一般,似乎某個暗中隱藏的人,不讓她去伸出援手救出晚櫻!
緊接著,胡十九便暈了過去……
當她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莘溪院」中了……
難道,那個將韓府化為烏有的人,也在此處?甚至,就在她的附近,暗中嘲笑著胡十九的不自量力?
胡十九攥著衣角,一路疾行。她感到一種孤掌難鳴的無助。
「喲!」突然,身前有道黑影,肆無忌憚的擋住胡十九前行的道路。
「奼紫嫣紅」的韓墨陽就像是他屋內的多寶閣成了精,披金掛銀的站在胡十九面前。
胡十九被這「璀璨奪目」的光芒耀的幾乎睜不開眼,她用手擋了一下,仔細打量著對面這個活動的「多寶閣」,才隱約想起,此人正是韓墨辰的大哥——韓墨陽。
「見過大公子。」她微微一福,便側身想要從韓墨陽的身旁走過。
「誒——」韓墨陽半仰著身體,手長腳長的他,隨隨便便向著旁邊一斜,就將胡十九的去路擋了個密不透風。
「這沈掌櫃是要去哪兒啊?」韓墨陽拉長了聲音,輕佻的問道。
怪不得三弟心心念念的想著這丫頭,如今一看,倒也真是標致。
韓墨陽摩挲著下巴,嘿嘿的笑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