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誰?」韓墨辰一襲絳紅衫袍,冷面寒霜。
象牙骨扇上,點點殷紅,猶如寒梅開在扇面。
魏正熊身旁的那兩人,早已沒了說話的力氣,他們想向後退,然而,腿腳卻不听使喚。
「哎——」站在高樓之上的賈德全,看到自己派出的侍衛如此丟臉,他輕嘆一聲,又用帕子遮著臉道︰「二小姐見笑了。」
韓紅綺卻是與賈德全不同,她冷艷的臉上帶著幾分容光,不錯,這才是她韓紅綺的好弟弟!
她冷笑一聲道︰「陳國的大將軍,也是你們這些閹人能算計的?」
賈德全手中的帕子一抖,他笑眯眯,陰惻惻的望著面前這個始作俑者——韓府的二小姐,韓紅綺。
他一言不發的笑著向下望去。
賈德全此舉,倒是令韓紅綺有些不解,她順著老太監的視線望向自己的弟弟韓墨辰,然而!
她看見就在那隊伍中央,胡十九的身後,那個戴著面紗的婢女,居然從袖中掏出一個香囊!
「青雀!」
胡十九一聲驚呼,她頭頂的玉釵應聲而斷,青雀,那個對胡十九忠心耿耿,情同姊妹的婢女青雀,此時捂著胸口,緩緩向後倒去!
「韓大將軍,蔣某來遲一步,還請將軍贖罪。」一個身穿青衫,膚色黝黑的男子沖著韓墨辰抱拳道。
他身後,是一排手持弓弩。嚴陣以待的官兵。
韓墨辰凝視著面前這位「從天而降」的救兵,卻听得對方朗聲說道︰「我乃安王殿下暗衛蔣清,之前。咱們在清楊樓前見過。」
暗衛蔣清?
韓墨辰猛然憶起當日在清楊樓開業之時,此人,似乎是胡十九的結拜大哥。
他回頭望向胡十九,卻見胡十九怔怔的,跪在青雀面前。
怎麼會有那麼多的血……
胡十九望著青雀,青雀的胸口,綻開一片殷紅……
方才。空氣中帶著血的氣息,她以為,自己難逃一劫。可為何,卻是她身後的青雀,被一支不知從何處射來的利箭刺穿了身體!
胡十九驚恐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她的視線不再清晰。她的耳中。突然變得安靜……
青雀!
為何會是青雀!
胡十九望著倒地不起的青雀,她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真相!
青雀的手中,分明還捏著一個同魏正虎手中一式一樣的香囊!
「小姐……」青雀松開香囊,向著胡十九伸出雙手……
胡十九怔怔的,她跪坐在地,青雀的指尖,有溫熱的鮮血,而她的身體。卻漸漸冰冷,那是死亡的溫度。
「青雀……」胡十九喃喃道。她難以置信,前世那個放火燒掉韓府的人,就是青雀!
韓墨辰來到了胡十九的身邊,他看著青雀,也看到了青雀手旁的香囊。
他俯,凝視著青雀︰「為何?」
青雀黯然無光的眼楮,在看到韓墨辰的那一瞬間,突然迸發出最後一點光亮,那是一種帶著強烈恨意的眼神︰「好一個……韓大將軍,當年……青家寨慘遭屠城,可是因你而起!」
青家寨……
韓墨辰神色黯然,當年,他毅然決然的「子承父業」,從廢墟之中重建韓府,自枯骨堆上再立韓家軍威。
然而,縱使他再驍勇善戰,當今聖上卻仍然認為他性情過于溫和,難以服眾。因此,在一次剿平「蠻夷」之時,便讓他閉門思過,而命副將駱貞帶領一眾精兵,揚起韓家軍旗,將那不肯臣服于陳國的異邦,燒殺搶掠,血洗全寨。
這是韓墨辰的恥辱。
因此,就在他最為親密的家人面前,他也是絕口不提。
因此,前世的胡十九,又怎能猜到,青雀與他有著如此血海深仇。
因此,當韓墨辰看著倒在血泊中的青雀,他百口莫辯,這其中殘酷而又血腥的真相,該怎麼向著這個面色灰敗的女孩兒說清……
高樓之上,傳來一聲慵懶的哈欠……
「無趣。」韓紅綺懶洋洋的,將白細的手指擋在唇前,她轉過身看著低頭不語的賈德全,「這就是你的本事了?」
賈德全受著韓紅綺的譏諷,當那只利箭貫穿青雀的身體之時,老太監也不由的抖了一下。
他心有余悸的模了模前胸,又望向那血泊中的女孩兒,「嘖嘖,怕是很疼呢……」
韓紅綺看著賈德全這副奇異的神態,她嫵媚的鳳眼微微一挑︰「這又是你的第幾個義女?」
賈德全笑嘻嘻的,顫顫巍巍的伸出指頭︰「第二個。」
「哦?」韓紅綺卻是有了幾分好奇,「第一個呢?」
賈德全抬起下巴向著前方一呶︰「在那兒呢!」
他含羞帶臊的說道︰「咱家已經把小十九看成自己的義女了……」
「呵,」韓紅綺緩緩伸出縴縴玉指,輕撫著賈德全滿頭白發,「你倒是膽子不小。」
賈德全受用般的眯起了眼楮︰「咱家在二小姐面前,那就溫順的和貓兒似的……」
「真夠惡心的!」
一個平靜低沉的男聲,卻是在他們二人身後冷冷響起。
賈德全驚得一個哆嗦,韓紅綺也不由回頭望去——
他們面前,正是一名年輕的男子迎風而立,他有著小鹿般溫馴的雙眼,然而,他的手中,卻是拉著一張銀色的弓弩,弦如滿月,扁平的,尖銳的箭頭正對著賈德全的咽喉。
「你又是誰?」賈德全眯起了雙眼,被人當做活靶子的感覺,真是糟糕極了!
他慶幸身旁有韓紅綺這個「妖女」,因此,雖是滿心不悅,然而,賈德全卻並沒有太多的恐懼,他只是,只是討厭極了眼前那泛著銀光的弓弩!
「你可曾記得杏花樓的李氏夫婦!」年輕的男子說道,那弓弩隱隱發出「滋滋」之聲,就像是無聲的吶喊。
賈德全用帕子擦了擦鼻尖,他甚至,還走近了兩步︰「你是?」
「你是那個……」他話音未落,就只看見那白色的羽箭帶著呼嘯的風,向著自己射來。
還好,身邊有這個妖女。
賈德全笑意微微,他想問,難道這就是那個被吳厚德那蠢貨放走的兔崽子?
然而,他的話,凝在喉頭,賈德全不可置信的看到,白色的羽箭染上粘稠的鮮血。
原來,自己的血,也是紅的……
這是老太監——賈德全,最後的想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