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冷了?」面對李世民的詢問,韞儀哆嗦著道︰「嗯,剛才有一小攝雪落進了領子里,所以有些冷。」
「要你陪我在下雪的時候來這山里,實在是難為你了。」說著,他又道︰「雪蓮附近有個山岩洞,可以避避風雪。」
「嗯。」隨著這聲輕應,彼此結束了短暫的談話,一切重歸于平靜,然韞儀的心情卻是久久不能平靜,盯著李世民後頸的眼眸中有著深深的忌憚!
差一點,她差一點就著了李世民的當,這個人當真好生陰險!
李世民一直對她有所懷疑,怎會這般冒險單獨帶她來這人跡罕至的地方,就算真需要她畫雪蓮,至少也帶上段志宏或者幾個隨同,偏偏一個也沒有。
如果李世民是一個極其粗心大意的人,倒也說得,偏偏正好相反,所以只剩下一個可能,這一切都是李世民故意布.+du.的局,想要引她露出馬腳。
只是她不明白,自從後花園里相遇之後,李世民就一直不曾離開過自己的視線,他是如何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安排人一路跟蹤?
記得除了看門的下人之外,李世民就與段志宏說過幾句話,難道……就是那些話里隱藏了玄機?
正自思索間,耳邊傳來李世民欣喜的聲音,「到了,就是這里,你看,那就是我與你說的雪蓮。」
韞儀壓下心中所思,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朵含苞欲放的雪蓮長在一塊突出的山石上,在風雪之中若隱若現,雖未開,卻已透出一種清麗空幽之姿,令人難以移開目光。
李世民背著她來到之前所說的山岩洞處,蹲讓韞儀慢慢下來,在扶著她小心坐下後,道︰「如何,還覺得冷嗎?」。
韞儀搖頭道︰「岩洞兩邊的山石正好可以擋住風雪,比剛才好多了。」說著,她又道︰「要二一路背我上來,實在是辛苦了。」
「沒什麼。」李世民喘了口氣,在她旁邊坐下道︰「這是我上一次來的,當時里面盤據著一條大蛇,我差點著了當,幸好志宏眼疾手快,在那條蛇咬到我之前砍斷了它的七寸。」
听得有蛇,韞儀露出一抹懼色,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四周,看到她這個模樣,李世民笑道︰「放心吧,我上次已經檢查過了,這里並沒有它的蛇子蛇孫,很安全。」
韞儀不好意思地笑笑,她自問膽子並不算小,否則也不敢帶著墨平來弘化郡行刺李淵,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從小到大都很怕蛇,一條拇指大的無毒小蛇都能將她嚇得不輕,所以在宮中時,那些所謂的姐妹常會利用這一點來嚇她,每次遇到這樣的事,墨平都會擋在她前面,哪怕面對的是一條足以致使的竹葉青也不例外。
想到墨平,韞儀眼底一陣酸澀,以後……再也沒人這樣擋在她前面了。
李世民似笑非笑地道︰「怎麼,不相信我的話?放心,若真有蛇竄出來,我一定會擋在你面前。」
韞儀連忙掩飾著笑道︰「我怎會不相信二,我只是在想,這雪蓮不知要到何時才會開花,會否要等很久。」
李世民仔細看了一眼雪蓮道︰「雖然仍是花苞,但比我前日來時所看到的大了一些,花瓣閉合的也沒這麼緊,應該很快就會開了。」說著,他打開一直拿在手里的牛皮袋,從中取出干糧和水遞給韞儀,「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吧。」
韞儀確實餓了,道了聲謝後便取食用,李世民在將紙筆放在一塊山石上後,也取了一塊干糧充饑,幸好此處風雪不至,否則紙放不了一會兒,就會被融化的雪水所打濕。
李世民一邊啃著干糧,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旁邊的韞儀,他確實想要將雪蓮花開的姿態畫下來寄給無垢,一償其心願;但也同時借此設局,想來一個引蛇出洞,始終懷疑眼前的梅雪就是刺客。
他一直以為,梅雪會在自己背她的途中下手,畢竟那是最合適不過的機會,所以這一路上,他都小心提防,尤其是環在脖子上的那兩只手,即便段志宏沒有听懂他的意思,暗中跟隨,他也有信心將之制服,結果卻一直沒什麼動靜,平平安安地到了此處。
究竟……是他多疑了,還是梅雪太過沉得住氣?
在滿月復疑惑之中,他吃完了干糧,拍一拍手中的殘渣,走到洞口靜靜地注視著那朵如少女一般含羞未放的雪蓮。
韞儀走到他身邊,輕聲道︰「二可是在想長孫小姐?」
李世民笑一笑道︰「上次見到無垢還是在去年,轉眼已是一年多了,也不知她如今在朱鳶縣那邊好不好。」
韞儀蹙眉道︰「長孫小姐是朱鳶縣人氏嗎?」。她明明記得長孫氏乃是洛陽大族,自北魏至大隋能人輩出,可謂「門傳鐘鼎,家世山河」,較李家還要盛過一些,怎麼會住到朱鳶這麼一個她听都沒听過的小縣去。
李世民搖頭道︰「無垢是洛陽人氏,不過因為她舅父被貶官為朱鳶縣主簿,所以跟著一道了。「
韞儀恍然之余,又升起新的疑惑,「長孫小姐隨他舅父生活嗎?」。
「嗯,無垢父親在大業五年時過世,同父異母的兄長容不下他們,百般刁難,高伯父便將他們接到了自己家中生活,這一待就是四年。」
韞儀笑道︰「如此說來,長孫小姐的舅父倒是一個極好的人。」
李世民頷首道︰「高伯父確實很好,我與無垢的婚約也是他一手促成的,不過因為我母親突然過世,所以要等三年孝滿之後方才能夠成婚。」
「您既然惦念長孫小姐,何不親往朱鳶縣探望?」面對韞儀的話語,李世民苦笑道︰「我也想,但朱鳶縣位處嶺南,離此路遙遠,且府里又才出了刺客的事情,父親傷勢反復,至今未愈,如何能夠走得開,所以我才那麼希望你能夠將雪蓮花開的姿態畫下來。」